一抹羞赧之色爬上了东方璇的脸庞。他手上还抓着从小小裙子上撕下来的碎片。东方璇眼角轻移,对上小小的表情。
只见小小瘪着嘴,上下一抽一抽的,好不哀怨,黑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愣愣地看着被糟蹋后的一片狼藉,眼底雾气一圈又一圈,开始迷蒙...
"别..."
东方璇心里一咯噔,睁大了眼看着小小那呆滞的表情,心里不好的预感极为的强烈。
果不其然...
"呜哇...你欺负人家,我的花,我的草,没了,都没了...呜呜..."一阵大哭轰然响起,惊得几只原本停歇在花叶上的蝴蝶铺开蝶翼,翩然而去。
东方璇翻翻白眼,又来了。他最怕她哭了,别人哭一哭都会停歇,偏生她眼泪象个垂帘瀑布总也断不住。除非她自动结束,否则可以直接水漫了东方皇朝。
小小狠狠吸着鼻子,抽噎了两下继续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势不可挡。手背抹过泪水和鼻涕,顺势擦在旁边的东方璇那紫色衮黄的长衫上。
"好了好了别哭了,大不了回王府我赔你个小花园!"东方璇看小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不知所措,爬起身弯着腰哄着。看到她的泪水,他真的是没辙。女人真麻烦,水做的也不能这么浪费泪水。
"那不一样,呜呜..."小小看都不看他,扁扁嘴,抽泣了下继续放开喉咙大哭,她精心种植的小花草呀,就被他毁了,好心疼!还把她的小裙子撕破了,讨厌的东方璇,猪头猪脑!讨厌鬼!
东方璇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什么特别,不就是一个院落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搭成的小花园,他在王府给她专门弄个大花园还比不上吗?真麻烦,真想掐死她,这样就不会哭了!不过他还是认命地继续想办法哄着,毕竟他是弄坏人家小花园在先,"那大不了再给你多弄个秋千?"
小小心里顿了一下,提着眉斜着眼珠瞟了东方璇一眼,然,咬咬小粉唇,泪水依旧不止。她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哼,她可怜的花花草草。
"还不行啊?"东方璇不耐烦地抓抓头,"那再给你挖个池子,可以蓄水,还可以养荷花养金鱼!这总可以了吧?"
池塘?小小的哭势稍微减弱了些,然,依旧保持着嚎啕的状态。她已经练就一种境界,思考之时,依旧可以呈现大哭状态。
"喂,你别得寸进尺哦,再哭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鱼!"东方璇愤怒地直起身,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堂堂宣小王爷这么低声下气的哄她她还不满足。
小小吸吸鼻子,泪水倏然停止,眨巴着晶润的眼眸,那被泪水冲洗过后犹为明亮的璀璨眸子闪耀着兴奋的光彩,"好。说话算话哦!"说完袖口往脸上一抹,笑得比春花还灿烂,如春雪初霁,月华破云。看得东方璇嘴角开始抽了,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不过,看到她终于停了那瀑布般的泪水,展出笑靥,他倒心里也跟着舒服了,上天造就女人,为何还要造就泪水!
这下终于可以回王府了。
他的脸呀...
春寒料峭,夜色清冷,天阶如水,月朗星稀。
西番王子被杀,凶手下落不明,朝廷及时发动了京卫队全力追查,挨家挨户搜捕,特别是在客栈,酒楼,医馆,药铺,或寺庙这些地方,各有眼线监视,稍微可疑的人物,马上逮捕盘查。京城白天各城门都设有栅栏,官兵看守,出入皆需要身份证明。晚上开始实施宵禁,全城戒严,只要一天没抓到凶手,就一天不会取消。宵禁是从晚上戌时(注①)开始,各衙门会擂响六百下"闭门鼓",直到早上正卯(注①)再擂响四百下"开门鼓"。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就触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但不得出城。
偌大的街道空荡荡,偶有几阵风影卷过,将那春叶沙尘缠绕了几许,在空中翻了几番,又落于平静。
风清缓缓踱着步,一步一步稳稳而踏,黑夜中如亮如宝石的双眸凌厉地在四周扫射着,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撇向身后。
他被跟踪了!
风清拳头紧握,一股强硬凌厉笼罩在全身,即使现在身受重伤,他亦然要战到最后一刻,暗宫之人,宁死不败!
身后之人武功远在他之上,那种气息和步履,若他想隐藏他又怎能感受得到!
猛地,风清一顿足,身形快速旋转,一阵掌风疾速朝身后之人袭去,带起一阵沙尘翻滚,随后足尖点地,黑影跃上半空,又一掌风由上灌顶而下,快、狠、绝。
然,身后之人并没有接招,而只是银白衣袖淡然自若一拂,那月影照耀下的身影,如同盛开在黑夜的雪地白莲。
月空,纤尘不染。
月下,一道白影如清风拂过黄叶,一跃一落之间,从容自若,丝毫不赘,不沾惹片痕。
那抹银白轻轻落脚,在风清面前站定,双手交负身后,那冰冷的银色面具在月光下熠熠发光,那芒光之下赫然闪耀一道血芙蓉的印记,深深凹嵌在面具之上。
风清面容一窒,立马收了手势,恭敬地对着眼前之人拱手,"公子!"
原来是公子,难怪身手如此之高。虽然他没真正见过公子之面,但这银色的面具乃是公子的身份代表。自从八年前宫主去世后,暗宫宫主位置一直悬空,因其需要特殊身份,现在暗宫内以宫主唯一的徒弟"公子"与三大长老为重,而近三年来,皆是公子独揽大权,处理一切事物,三大长老也乐得一身轻松。
而公子的真实身份,除了三大长老,无其他人知道。
银白男子那如幽潭深邃的星眸定定瞧着风清,清辉流泻,一股冷然环绕在那银白周遭,显露在面具之外的冷唇轻轻扯动,飘出一串如春夜薄凉的音符:"任务完成了?"
"属下有愧辱命!我到达行馆之时,西番王子已被杀害,他身上的'万里河山';图也被抢走了。我与那人正面交手,不敌而伤!他武功路数稍嫌诡异,奇且高!"风清头部轻垂,刀削斧凿的脸庞刻画着深邃。
"哦?速度还比暗宫快!"语调依旧是不冷不热,不高不低,缓缓道,淡淡的,却异常的坚硬。
"虽然他蒙着面,但看他衣着配饰皆属上等,身份应该不菲。而且他对行馆每一寸地方都极为的熟悉,来去如入无人之境!"风清摸摸手臂上的伤,那人竟能将折扇当利剑!当真高深莫测了。
"确定不是南蛮之人?"那银白身影淡淡瞟过一眼风清,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小巷,幽黑的眸子如黑曜石绽出奇光,冰冷的面具反射出一道道的寒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依属下之见,并非南蛮之人,属下出来之时遇到的应该才是南蛮之人,与之交手了几招。"风清如实报告着,自己也是背,东西没拿到手,还被那慢来的南蛮之人误以为是在自己身上,又过了几招,差点死在那里。
"南蛮之人可也受伤?"
"是的,属下一剑刺中他大腿处,就是伤愈了也是个跛子。"对方实力明显没有之前那个高,以风清受重伤的身手,还能刺中对方并以此逃脱。
"你与宫小小又是如何相识?"那银白男子突然话锋一转,离题千百里。
风清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怎的就突然提起宫小小了。想起宫小小,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了扬,"属下重伤,幸得她所救方能保命!"
那所谓的公子点点头,轻轻踱了一步,"朝廷追查甚是严密,你这段时间先别出城,等避过这个风头,我再另行安排。"
"是!"风清面无表情地应答着。再抬首,那抹银白划了道弧线,消失在苍茫月色之中。
几日的休养生息,东方璇的脸庞和手臂的伤都复原得很好。依旧是他俊美无双的宣小王爷,依旧意气风发生龙活虎犹胜当初。
他依诺给小小在宣王府弄了一片花园,从宫里的上林苑监里领来了无数名花草种子,大手笔地扔给任凭她处理。在花园中开凿了一个日月形状的人工水池,里面放了各色各样的漂亮小金鱼,又从宫里皇后最喜爱的荷花池里"移"了一小部分荷花过来,还额外赠送了小小一座小假山来显示自己有多豁达。用宣小王爷的话说:"哼,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这回满意了吧!"
花园另一方的空旷草地上,则是木制的两米高的小秋千,吊索是由藤蔓编织而成,用丝绸铺垫了两个小座位,精巧可爱。人坐上去,恍若精灵仙子嬉闹花丛。
小小这下有得忙活了,整天忙上忙下的种花种草种树,忙得不亦乐乎,然她乐在其中。小小自小便对花花草草有种莫名的喜好,一沾便舍不得离开,曾被宫倾宇戏称为小花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