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冰听了这话,仿佛打了一个焦雷一般,一脸仲怔,伸出左手握住被他抓的脱臼的右手手腕,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睿澜低头看着她红红的脖子,内心满满都是愧疚。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早点下手了,这个女人知道她有暗卫,这竟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用袖子轻轻的拭去她脸上因为剧烈咳嗽沾染的泪水,如水的目光,看的林若雪呆掉了。
林若冰立在不远处,看见这样的画面,更是大受刺激,忍不住摇着头连连后退,直到碰到了后面的栅栏,才停下脚步。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会?他是那么的俊美的男子,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会喜欢一个小小的庶女?
李睿澜看着林若冰还呆在原地,脸上净是狰狞之色,怕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目光瞬间变得凌冽,沉声警告她:“你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她何时听见过这样难听的话?更何况是自己深爱的男人?
你可知道我对你的一心一意?你可知道我爱你已经深到骨头里去了?你可知我思念你的多个不眠之夜?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你可知我为了什么才对她动手?兜兜转转,却换回来这样一个结果?
林若冰仰脸大笑,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泪水。
好,你不让我动她,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拦得住我!
林若冰捡起地上的斗笠,遮住满是泪水的脸,不再说话,踉跄着离开。
林若雪慢慢的恢复知觉,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在这里的原因:“我…”
“不用说了。”李睿澜扫了一眼外边确定她真的是消失了,低下头,“我都知道了。”
林若雪皱眉:“那人确实不是我医死的。”
别的不敢保证,这件事情她百分之百的确定,这里一定另有隐情。
李睿澜扯了扯嘴角:“没关系的,我相信你。”
林若雪急了,她倒不是这个意思,看见他的出现,她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知道定是死不了的,她本人对名声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大不了认栽,可是临春怎么办?医馆老板怎么办?他们岂不是因为她要受尽街坊白眼和冷落?以后谋生的本事都靠不住了。
李睿澜想起门口寒风中缩着的一个小小影子,顿时明白了她所指。
“这也不难,明天让大理寺正卿翻案就是了。”李睿澜将她从潮湿的地上拉了起来,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把精致的银钥匙,手脚麻利的打开了沉重的手链和脚链。
林若雪手上脚上皆是一阵轻松,摸了摸发红的手腕,暗叹人脉的重要性,发誓要多多的结交贵人才是,否则要是像今天一样,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揉了揉生疼的脚腕儿,起身跟着李睿澜出了牢房。
林若冰已经不见了影子,可能由于直接被正主撞见了,倒也不需伪装了,连缟素女子都没有带走。
门外站着三个人,临春和缟素女子,还有一个黑衣人,林若雪认出来,就是那天现身的暗卫。
林若雪摸了摸临春的脑袋,看着他略微红肿的眼睛,安慰他没事了,叫黑衣人送他回医馆。
看见蹲在风地里,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睁着一双惊恐大眼睛的女子,林若雪叹口气,白天那股子叫嚣着要给他的哥哥报仇的狂野劲儿哪去了?
李睿澜冷冷睨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带着林若雪进了大理寺卿的府邸。
女子不知被告诫了什么,一言不发,垂着头跟在后面。
林若雪又赞叹,太子就是太子,瞧瞧人家,这待遇。
前脚刚进府门,后脚白天的乌纱帽就跟了过来,点头哈腰,头都不敢抬,不复白天趾高气昂的神情。
他刚刚参加完宴席回家,听说太子大驾牢狱,唬的魂飞魄散,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了。
进了前厅,乌纱帽亲自奉茶,看见李睿澜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林若雪也就不再多虑,跟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睿澜说明了来意,缟素女子跪在了地上,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经过,死人确实是她的哥哥,不过她的哥哥在服药之前别人逼着在冷水里泡了一夜,导致了伤寒又吃了药才去的,她却瞒着没说。
逼他的人是谁,毫无疑问,用脚趾头猜猜也知道。
乌纱帽问了问事情经过,知道林若雪差点被冤枉致死的时候,大惊失色,从椅子上滚下来连连磕头。
林若雪撇嘴,不是她心地不好,看见乌纱帽头都磕破了也不开口,只是差一点点,她就因为此人的愚蠢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换谁估计都不能大度了。
李睿澜好似和她一条心,也只是喝茶不语,到最后还是她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开了口。
“算了,还是说一下明天复审的事情吧。”
乌纱帽一听这话,就知道这算是原谅他了,起身掏出帕子揩了一把脑袋上的血迹,跪在地上询问李睿澜的意见。
李睿澜抬头看了他一眼,算了,饶他一回,脑袋坏掉不好和父皇交代。
“明天你老老实实的审,所有的证人都提齐,还人家一个清白就是了。”
林若雪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李睿澜眼角瞥见,抿唇不语。
乌纱帽瞧着他的脸上有着一丝莫名笑意,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滴,太子殿下可是铁腕人物,要是不想饶他,不要说等御史弹劾他,恐怕脑袋即刻就落地了。
“是!”连连弯腰答应着。
李睿澜点头,不愿在这个沾了血腥味的屋子待下去,起身抬脚出了门。
林若雪赶紧跟了出去。
站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瞅着一轮月牙高高挂在树梢上,明天就是重阳节了,这里的天气已经冷了。
在牢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冷风一吹,禁不住哆嗦了两下子。
李睿澜翻身上了马,看见她还站在地上,伸出手将她拉上马环在自己的胸前,和她共乘一骑。
一阵竹香扑鼻而来,皎洁的月光之下,大片的竹海随风而舞,沙沙作响,似是那满山的竹节咔咔生长,漫山遍野,星光璀璨。
贪婪的闭上眼睛吞吐着令人着迷的气息,鼻子上东西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眼观鼻,好看的手指在她的鼻尖拂来拂去。
林若雪吃惊的回头,看见平时总是淡淡的如水一般的眼睛里一抹笑意。
“林府里不是也有很大的一片竹林么?”李睿澜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穿了她小小的心思。
林若雪吃惊的点头,那片竹林可是听风阁的后院里,是不小,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林若雪好奇的锁紧他的眼睛。
李睿澜尴尬的笑了笑:“哪里没有我的手下?”
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连慕容熙然这样的江湖人士都有眼前,更何况他是堂堂一国太子,恐怕眼线遍布大兴国了。
也不知道哥哥的事情他是怎么处理的,到底也让她知道一下事情的始末,这样也好知道该防着谁啊。
抬头对上他淡然如水的眼睛,将嗓子眼儿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罢了,该相信他才是。
马儿慢慢的挪到林府附近,此时还算是夏季时,帝都还没有开始宵禁,街上也零零星星有几个人。
安静下来,温暖的怀抱里只听见自己的心如同小鼓一般擂个不停,越想掩饰这种响声,就越是响亮。
到了林宇飞的院子外边,李睿澜伸手拉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里。
林若雪错愕的回头,对上一双坚定的眸子。
林若雪心内又开始打起鼓来,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算是什么情况?她可是有了婚约的,就算不是她甘愿的,但是她这个思想开放的人不介意,难道他也不介意?
对上一双认真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睛。
慢慢的低下了头,好吧,就算自己口上不肯承认,可是心里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点喜欢上他了。
从她也不知道的时候开始,看见他的时候心如擂鼓,回身的时候期待看见他的身影,有了好事想和他一起分享,碰见坏事也总是希望有他在身边。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叹了口气,有人可以依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啊。
不说她现在名义上是别人的侧妃,他贵为太子,以后很有可能就是国君,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这对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来说,是接受不了的。
退一万步来讲,现在让她最不能接受他的是另一双眼睛,明亮干净,单纯清澈。
那双眼睛灼灼其华,拿着一把精致的佩剑,对着她笑语盈轩:“留着也是死物,不如给了有意义的人。”
场景瞬间转变,一个熙熙攘攘的茶馆,他开口,穿过了鼎沸的人声,直达她的耳膜:“在下慕容熙然。”
林若雪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手指上的一抹莹绿,慢慢的抽出了被握住的小手,翻身下了马。
李睿澜的眼睛里有了瞬间的错愕,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
看着在月光下泛着绝美光华的戒指,他嘴角抽了抽,很快又笑了。
他的对手,还真不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