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应该事先将所有不好的可能性都掐灭的!
但李管家语重心长的声音还在继续——“就算真是为了公事,你也不该这么做的。这些年,老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就算有叶氏母女尽心照料着,也还是半点起色都没有。说到底,他那是心病,积郁成疾,靠药物治不了!大小姐,你是清楚的,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老爷还是那个冬天里可以赤着上身洗冷水澡,你最硬朗最健康的父亲!”
“我知道!”夏温暖深吸一口气,有些失控地提高了音量,“管家,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有我的不得已。今天的时机不对,我其实……”
刚想把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项慕川却还紧咬着她不放的事说出来,但又怕李管家会上前扒开车门将里头的男人暴揍一顿,只好敷衍道,“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我了……”
仔细看夏温暖的眼睛,是没有焦点的,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一刻她的脑中或许百转千回,或许一段记忆都没有划过。
“那就进去和老爷说清楚!大小姐,求求你看清一些吧,不要再和项家人纠缠不休了!”老管家苦口婆心的,连脊背都在发颤,“三年前因为和这个男人的婚姻,老爷与你恩断义绝,还将你赶出了夏家……”
夏温暖的双耳疼得要命,她按住额头,微热的触感丝丝入扣,却温暖不了她冰凉的手心。
项慕川坐在车内,耐心一点一点地流逝。他百无聊赖将空调降到第一档,觉得自己手太空撇嘴啧了一声,刷刷刷又按到了最高档,却一点制冷效果都感受不到。
最后他猛地一拍方向盘,将脑袋从降下的车窗里霸气十足地探出去,面容阴沉地恶狠狠道,“老头子你说够了没有,废话这么多!我老婆站久了会累的你知不知道?!”
夏温暖被他吓了一大跳,但眸光倏然冷下来,随即怒道,“项慕川,谁准你这么和李管家说话的?给我坐回去!”
要知道,他这么贸然地冒头,很容易会听到她一辈子都不愿意让他听见的话。
项慕川却好死不死地愣在当场,一动不动的。他许是被骂懵了,又或者是觉得很新奇,毕竟夏温暖这么凶悍的模样是很罕见的。
李管家一见项慕川的脸,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就全涌了上来,他是豁出去了!
他从小看着夏温暖长大,他的大小姐是那样骄傲,那样优秀,有着让所有人臣服的魅力。
项慕川,他不值得,他也不配!
“大小姐,你为了这个男人有家回不得,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你难道还要为了他,再尝一次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李管家!!!”
这一声吼得撕心裂肺,似是能顶穿苍穹。夏温暖目眦尽裂,尖利的指尖刺破了手心,疼痛感席卷全身脉络,偏生她已毫无知觉,心中只剩下了震怒。
他怎么可以说出来!他怎么可以当着项慕川的面将真相抖出来!
夏温暖真想仰天质问老天爷:是不是非要将她早已所剩无多的尊严全部磨成灰,他才会甘心痛快?
项慕川亦被李管家的几句话砸得头昏脑胀,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提不起力气去看夏温暖的脸。
这老头子说什么?
夏温暖会和她父亲决裂,是自己的缘故?
所以那一年,她差点冻死在夏园,最后倒在他怀中奄奄一息,是因为,她和他结婚了?
这怎么可能!
他分明记得,当初夏温暖醒过来之后便十分冷酷地解释——因为我妈刚死,我爸公司又倒了,我却舍弃了家族另攀高枝。他说我没心没肺,就不要我了。
而那个时候,他回了一句什么话呢?
他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无比冰冷的不屑,又沉又缓,“你确实是没心没肺。”
是了,就是这句话。
他明明对她的事一无所知,单靠一些片面之词,却自以为是地妄下论断。
那个时候,她该有多痛?多绝望?
有一句话夏温暖算说对了,他真的是个混蛋!
所谓的保护,其实并不是一把遮挡风雨的伞。
很多时候,它更像是一柄寒光四溢的利刃,不是为你三千敌军杀尽,护你至天明,就是狠狠地刺穿你的心脏,继而洒下满地的鲜血!
项慕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的保护,却伤她致深,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在项慕川尚在怔忪之际,车门被打开,下一刻,又被重重砸上。
真的是用砸的,警报器响了好一阵子。
等项慕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在他身边坐定了,迅猛地扣好安全带,这一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车窗没有升上去,李管家紧张的呼喊声不绝如缕,换来的却是夏温暖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下一秒,车子宛如火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甚至没有等他准备好,也不顾他身上还带着伤,就这么疯狂且忘我地在国道上飞驰,好像将命都豁出去了。
项慕川利落的短发被狂风吹得变了形,嘴唇都快要裂开,车速实在太快,开车的人又是这种极不冷静的状态,随时会车毁人亡的!
“温暖,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温暖撕裂的高喊打断,“不想死就闭嘴!”
项慕川连忙噤声。
地下停车场已经近在眼前,夏温暖纤长的手指搁在方向盘上,转了两圈,然后毫无征兆地踩下刹车,她的上身随着这恐怖的力道往前戳去,差点磕在GPS上头破血流。
而项慕川就惨多了,脑门撞红了不说,整个人又被重新掀回副驾驶座上,那一声巨响可以刺透耳膜。
背部受到如此重击,才刚包扎好的旧伤又添新伤,任他再能忍,再男子气概,也没法再逞强。一张脸很快血色褪尽,咬牙的时候冷汗刷刷直流,看来是疼到极致了。
“夏温暖,你谋杀亲夫啊?!”
痛感刺激了神经末梢,项慕川气得直哆嗦,原本对她的那些愧疚,一时间全转化成了无礼的质问。
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浓,只要一簇火苗,便能引爆现场,掀起惊天气浪。
然而下一秒,夏温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她揪起项慕川的衣领,用力一拽,然后翻身狂野地跨坐在他的身上,莹亮的薄唇从上至下一寸一寸放大一丝一丝逼近,直到她吻上他,两人的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再无缝隙!
那一刻,项慕川整个人都呆住了,连眼睛都忘了眨,傻得就像是一个连初吻都没有献出去的毛头小子。
身上所有的疼痛好似瞬间飞走了一般,项慕川呼出一口热气,很快回过神来,牢牢按住夏温暖的后脑,迅速反客为主。
自从一个多月前的那晚天雷勾动地火,夏温暖最后被项慕川折腾得下不了床,她就没再主动亲近过他了。
别说是这种热情的吻,就连最普通不过的肢体接触,类似于搀扶或者是牵手,都没有过。最近更是变本加厉,碰都不让他碰了,防他防得和什么似的。
但是此刻,夏温暖整个人骑在他的腿上,与他身体相贴,她深深地俯下头,黑亮的发丝轻扫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阵令人迷醉的芬芳。
这样大胆的姿势刺激得彼此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发颤,两人就像是饥渴了好久的猛兽,恨不得将对方狠狠碾碎,再吃进肚子里!
纠缠间的喘息声清晰入骨,带着惊人的热度,似是能将整个世界都烧毁殆尽。
项慕川在吻,极尽温柔之势,半睁半闭的眼眸缱绻得能让所有女人沦陷;而夏温暖在咬,啃噬着他柔软的唇瓣,毫无章法可言,且有点不死不休的势头!
血腥味刺破车内的冷空气,慢吞吞地钻入双方的鼻尖。
夏温暖却好似蓦地清醒了过来,拧了拧眉心,将还在迎合自己,吻技高超的男人用力推开了。
至此,两人唇分,继而牵出一道暧昧的银丝,很快又生生断开。
项慕川坏笑着挑起眉梢,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巴,舌尖一卷勾过唇上沁出的血珠,那股子妖孽劲,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但夏温暖却完全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会,然后默默地坐回驾驶座。从始至终,她的眼底就犹如一汪沉寂的死水,微风吹不起半丝涟漪。
项慕川这才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却被夏温暖抢了白。
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忽然问道,“项慕川,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呢?”
一句话,让男人再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体内所有的热度也尽数平息,就像是从高处浇下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只因夏温暖的声音里,带着千帆过尽的沧桑,以及平静的决绝。
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后悔过爱上他,却终于彻悟了,嫁给他,是她曾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她在这段婚姻里,永远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