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人的眼神太过阴狠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森林深处淬着毒汁的荆棘一般,于无形之中缠上你的身体。
然后,一寸一寸地侵入,一寸一寸地收紧,到最后,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刺死的,毒死的,还是窒息而死的。
夏温暖却忽然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她擒住下巴,摩挲了几秒钟,“林依,我有些好奇,是不是我也去撞这么一下,事情的真相就会倒向我这一边了?”
“你说什么?夏温暖你说什么?!你还有没有丁点人性?明明是你逼的!要不是你说那种话,我妈不会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她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林依早已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像是被浆糊包裹着一般,含糊不清,只勉勉强强能听懂大半。
“怎么?不服气了是不是?难道你也想学你母亲一样在所有人面前撞柱子吗?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博得信任真的这么有优越感么?你们能不能成熟一点?!”
“该成熟一点的人是你,温暖!”
忽然插进来的男声让夏温暖警惕地侧过了视线,项慕川快步走上来,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肩膀。
他将她带离原先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凝重了不知多少倍,像是在提醒她别再出口伤人了。
“项慕川?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温暖,你闹够了没有?现在都已经发生流血事件了,你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么?你究竟要让自己的家陷入多鸡飞狗跳的境地才甘心?”
夏温暖听项慕川这样说,怒极反笑,“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她们到我家来闹事,颠倒事实,诋毁我的名誉,这会还在我面前演什么以死证清白的戏码,难道我还要笑脸对人不成?别说了,直接报警吧!我忍到这个地步,真是够了!”
她这样说完,直接掏出手机,刚按下一个数字,就被项慕川劈手夺过!
“我说过,不用自找麻烦去报警!林女士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以死证清白,你以为每个人都有勇气拿自己的头去撞柱子么?温暖,你也差不多别再犟了,快点交代清楚你昨晚到底去医院做什么了!”项慕川蓦地低下头去,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劝说道,“要不然,就算警方宣布你无罪。我奶奶,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夏温暖这才明白了原来他在打这种算盘,她凉凉地笑了一声,眼睛里尽是嘲讽,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吐出一句,“你想都不要想!”
项慕川顿时气结,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毫不领情的女人怎么办,“温暖,你……”
夏温暖的眼神已经冷到极致,“项慕川,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说!”项慕川再一次拥住夏温暖的双肩,将她扯近自己,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收紧,交错的眸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
男人的嗓音前一秒还拔得老高,这一刻又忽然跌至了谷底,轻得几乎听不到,“光靠我一个人相信你有用吗?我奶奶呢,我父亲呢,还有家中的其他长辈呢?你真以为项家的曾孙就这么死了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么?一旦他们认定了这件事是你做的,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弄死你的!这比坐牢要可怕多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项慕川的表情凝重极了,像是一个冬季的霜都降在了他脸上一般。
就如同三年前,在得知你怀孕的那一天,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这个孩子是我的。
我还记得,你跪在家里的楼梯口,说着这样的话,求我别伤害你肚子里的宝宝的时候,我心里又震惊、又愤怒,但更多的,却是犹豫。
你从不会对我说谎,所以我真的真的很想就这样信了你!
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一段时间,我们根本没有同房发生关系过,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你是慌了,乱了,才会胡言乱语的。
但我不能慌,不能乱——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既然它不是项家的骨血,那么注定是活不了的,可不能连你的命也给搭进去!
温暖,我想你不会知道,在你摔下楼梯的那一刻,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撤开了想要抓住你的手,眼睁睁看着你滚下去,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那种心情,是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去回想起来的噩梦。
当一个刽子手,被你怨恨一辈子,如果可以让你安全地活下去,这都算不了什么。
所以啊,温暖,求你了,不要和我赌气了,也不要再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这种牺牲,真的太残酷了。
我不想,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温暖,拜托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好不好?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还有什么理由是不能说的?!”
“项慕川,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夏温暖缩着脑袋,捂住耳朵,她被项慕川摇得头晕目眩,忽地出人意料地尖叫出声。
“啊--!”
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空间,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一声给人的冲击力简直比刚才林婉撞柱子的那一刻还要大。
“项慕川,你不要逼我!别逼我!”
夏温暖包住耳朵,像是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不能说,我绝对不能说!”
夏温暖咬紧牙关,死守着底线。
这件事关乎夏家的声誉,还有夏琳的未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瞒住!
管林婉大义凛然地要以死证什么清白,管林依费尽心机非要将这件事嫁祸到自己头上,管项老夫人会不会狠毒到会要自己的性命,自己都不可以妥协!
“温暖,你怎么了?你冷静下来!好,我不逼你!但是你别这样啊……”
项慕川被夏温暖吓坏了,连忙高高举起双手,老实地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不敢再摇晃她的身子。
但女子仍旧像是一只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猬,阻止着任何人的靠近。
夏温暖紧紧地闭着眼睛,一直不停地低吼着“不能说”,像是想将这三个字刻到肌骨上一般。
“温暖……”
项慕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手足无措了。
——“暖暖!”
听到隔壁传来这么大的动静,尤其那中间还混着夏温暖的叫声,宋亦霖再也坐不住了。
他火急火燎地站起身,一边走,一边扣起外套上的纽扣,往外冲去。
这一次,宋母没有再阻拦。
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夏温暖用这么崩溃的语气说话,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尖叫什么的也脱离了往日她给人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印象,也难怪宋亦霖会着急成这幅模样。
但是,宋亦霖冲出隔间,却意外地发现会客厅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了,白皙的手扣住了拉门,正在瑟瑟发抖。
那是个瘦弱的女孩,骨架不大,穿得也很单薄,似乎刚从床上下来一样,衣服皱巴巴的。
因为宋亦霖只看到了对方二分之一的侧脸,加上走廊上的阴影,他并不知道女孩的容貌,一下也认不出她究竟是谁。
随着拉门被拉开,女孩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她只穿了一只棉拖鞋,另一只裸露在外面的脚丫子已经冻得赤红,也不知道是冷,还是身上没力,她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给人一种风稍稍一吹便能将她撂倒的感觉。
“姐……”
女孩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却立刻让一直闭着眼睛的夏温暖停止了自言自语,明明在场的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
“夏琳?”夏温暖撩了撩头发,遮住了深深蹙起的眉头,因为女子的视线凝固在一处不动了,众人这才意识到会客厅又多出来一个人,纷纷疑惑地打量起那个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的女孩来。
“你出来做什么?”
夏琳磨磨蹭蹭地走到夏温暖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慢慢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她像是快要哭了,眼睛里溢满了心疼与不忍,又喊了一声“姐”。
夏温暖一时间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但还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垂头看见夏琳的双脚,女子的眸中闪过不悦,一颗心早就软了下来,但嘴上还是硬邦邦的,“都这么大个人了,起床也不知道披件外套吗?鞋子呢?怎么不穿好?”
夏琳抽了抽鼻子,也不看旁边站着的人,只仰起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温暖,怯懦地开口,“我……我一觉醒过来,就跑去你房间找你了。但姐你不在,我也没瞧见小南南……问下人,她们说你在会客厅,还说有人来闹事了什么的……我,我以为是……是那些人到家里来找麻烦了……所以我就冲……冲过来了……拖鞋可能是跑到一半的时候,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