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传言,天下美味皆在天斋楼。
靠窗凭栏的最好位置,雅间里装饰的幽静典雅,伙计立在雅间门前巴望,掌柜的又一遍过来询问:“那位公子来了么?”
伙计摇头。
却听楼下一阵嘘唏赞溢,掌柜的拊掌一拍,喜道:“来了。”蹬蹬蹬便下楼去迎接,果见一青衣男子欲上楼来,一楼厅里亮敞,有日光照进来,落到那人修长的身形上,有松柳之行梅雪之姿,琼姿玉貌颜如渥丹,只似看到谪仙,忙让到一旁,拱手道:“公子,雅间已准备好了。”
那男子弯起的眼眸微笑,似是清泉里幽幽浮出的粲然梨花,淡闻清香,声音也极是温润好听:“劳烦掌柜了。”
掌柜的竟是一呆,局促的交叉双手,道:“公子客气了。”
青衣男子上了楼,身后那黑衣人便也跟了上去。一楼的客人纷纷过来询问:“那是哪家的公子,让掌柜的如此恭敬。”
掌柜的却是为难道:“我也是不知的,只是每次来出手很是大方,待人也客气。”有人大笑:“我每次也很是大方,待掌柜的也是客气,怎不把那难求的雅间留给我。”众人闻言也是哄笑,掌柜的瞪他一眼,道:“面对那样的人物,不自觉就恭敬起来,只觉天生就该被人供奉着,你有那等气韵么?”众人又是一笑,回味方才那惊鸿一瞥,掌柜所说确实不错。
开了窗,无意中斜斜的向下看去,一个褴褛少年佝偻着身形一瘸一拐的往前跑,几个成年乞丐冲上来就把他打倒在地,拳打脚踢的厉害,污言秽语隐隐的传过来:“妈*0……竟敢抢我们好东西,活的不耐烦了!”
窗畔杨柳随风拂动,一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男子皱了眉,拿着一把骨扇指了指窗下,便问侍奉的伙计:“怎么回事?”
伙计边沏茶边道:“那个小乞丐啊,挨打已是家常便饭了,以前天天窝在玉湘楼门口,人家哪里依,把他打了一个半死不活,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一群乞丐,天天追着他打,那小乞丐竟挺有几分骨气,宁可挨打也不服软。”说完啧啧数声,笑道:“公子稍等片刻,菜马上来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男子微微一笑,身后的黑衣人便递给他一些银两,伙计道了谢便下去了。
黑衣人道:“公子,可需属下下楼一趟。”
男子声音清淡若水:“给他留些药物,年纪轻轻,莫落下什么病。”黑衣人称是,便下了楼去。
有风吹进来,隐隐的花香浮动,他轻轻往那栏边一靠,窗下的情景一览无余。
黑衣人与那几个乞丐交涉,似是发生了争执,言语不和便朝黑衣人冲过去,黑衣人几招便将那几人打趴在地,这才到那挨打的少年跟前,那少年拉住黑衣人似是哀求什么,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少年抬起头来向这里看过来,黑衣人上了楼。
男子也不说话,菜陆续端上来,他吃的安静,万籁静寂,唯听窗外百啭黄莺语。
出了天斋楼,已是几个时辰以后,酷日当头,晃得人眼刺痛。一出门便被人阻住,瘦小脏污的身子双手伏地,额头靠在地面,乃是大礼。看他一个乞丐,知道这样的礼数,实在难得。黑衣人皱眉上前:“我说过了,公子不会收你。”
那少年不吭声。
青衣男子静静立在那里,只如弱柳瘦菊,面容似玉,眸如点漆,他温和道:“允你说出一个理由,我便决定是否收你。”黑衣人一惊,诧道:“公子!”他轻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那少年抬起脸来,被脏污染黑的脸上青紫交错,看不清是何模样,唯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他看着眼前犹如神祗的男子,似是看着黑暗里唯一一丝明亮,他许久未出声,声音干嘎暗哑,犹如破锣:“家姐蒙难,等小人去救,小人无力,唯有变强。”
男子如玉的脸略略动容。
良久,他轻轻微笑,弯腰扶他起来,道:“我收下你就是,你叫什么?”
那少年脸上闪过欣喜,也只如此,很快就将那份喜悦压制住,目光里唯剩坚决,双唇启阖,生涩着说出那个许久未曾被人叫过的名字:“小人……谢小柯。”
“谢小柯!!”
一声河东狮吼,震得屋檐的瓦砖提溜颤。
她提膀子咬牙切齿的冲过来,他正在院里与其他小厮们胡闹,看她过来,立即撒丫子跑开来,到底被她抓住,她和他的耳朵有仇似地用力拧,怒骂:“你去庖厨偷吃的又被抓住了!”气话连篇,丝毫觉不出自己荼毒少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偷也要偷得巧,不要都偷,一样一点,才叫人看不出痕迹,你倒是下嘴不留情,都吃进了肚里……”
他掩着耳朵抬起脸来,讨好的笑似是盛开的桃花:“好小弥,我下次记着了。”
她一个爆栗敲过去:“叫姐姐!”
其他的小厮均在远处嘿嘿笑他,他怒瞪过去,小厮们笑得越欢,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服软道:“姐,小三他们都看着呢,好歹给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弟弟留些脸面。”
她噗嗤笑出声,骂道:“哪里那么多废话,随和我到庖厨里赔罪!”拉着他的耳朵就走,他只疼的嗷嗷大叫。
她笑起来。
眼角温热的液体滑入飞鬓,只剩湿凉。有散乱的脚步声朝这里走过来,一路上讨好的献媚:“原是妩妃娘娘身边的人,奴才多有怠慢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妩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