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突又想起冷烈那句话来:“朕念你衷心,赐你终生不得嫁娶,跟随朕身边。”不由摇了摇头。
宇文眼中倏的闪过黯然,随即道:“你可否想过,若是有一天你生命中出现一个比你弟弟还要重要的男人,你该怎么办,还要像现在这样执着的去找么。”
她只是沉默,将碗碰过去,笑道:“喝酒。”
半坛酒下肚,她已不支,抱着酒碗倒头酣睡,室内却是静寂,唯听她轻微的呼吸声,夜色静静映在她脸上,毫无防备的安详神色。宇文转头看过去,她唇边尚残留笑意,似是入梦的一缕香甜,压下身去支肘看着她,望着她兀自喃语:“这样信我么?”
她身上有着女子天然的甜香,靠的这样近,只觉心神荡漾,他犹疑半晌,终于低头吻到她唇上,闭目,那神情却是压抑痛楚:“其实是唯一你不能信任之人……便是我……”
门边却传来轻微的声响,转过头去,宋玉目瞪口呆的端着点心立在门口,他皱眉看过去,那目光却是冰冷锐利,丝毫不见酒后迷蒙,宋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咧唇笑道:“奴才什么也没有看见。”迅速就将门关上了。
几日过后,边关告捷,连获数座城池,邻国国主下和战书,之间再无战争,详情由京都派使节商谈。龙颜大悦,着南宫珏回朝听封,一路上百姓皆颂南宫,听传言,南宫将军俊美无双,有潘安之貌,宋玉之美,一时间,宫内有无见过南宫珏的内侍宫女均在谈论这位将军的归期。
宫内满是热闹欢庆的氛围,朝廷也在着手与邻国议和的条款,天公做美,连日来皆是晴色,百花齐放,满眼里姹紫嫣红,太后携了众妃嫔御花园赏花,众妃妙语连珠,惹得太后满脸笑意,自古,主子开心,奴才们也跟着轻松,众人皆道,是南宫福泽。
明明是一幅举国欢庆的画面,小弥却嗅到一股不安的味道,连日来神色恹恹,自己都不知是为何故。
长更打过,已是深夜,值夜的内侍在外求见,朱有德身上伤痕未愈,不便接见,便然手下的内侍询问,值夜提着宫灯耸着身子等着,许久才见人出来回话,便哭丧着脸道:“皇上在殿里睡着了,奴才叫人捧了外袍来,可是谁也不敢上前披衣,若是不去,龙体欠安,怪罪下来,奴才们也担不起不是,还请总管支个招,救救奴才们。”
朱有德犹对那日挨打只是耿耿于怀,那日又听宫里传因小弥举荐浅月被封了婕妤,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就看小弥不顺眼,便着人偷偷去查她的底子,找个机会狠狠参她一本。倒是借着此举,看看皇上对她的态度,便传下话去:“圣上对典使向来亲厚,这人选自是典使最合适。”
值夜的内侍欣喜,半夜便将小弥从床上拖起来,她本欲回绝,内侍苦求着又说了一遍,她倒是老实的允了,捧了将叠好的外袍,内侍们开了宫门放她进去。殿里果然静极,鎏金的莲花灯上数只蟠龙红烛摇曳,映的半室皆亮,冷烈单手支额,双目微阖,果是睡着了,他手下敞开的一道明黄折子,工整的几行墨色字迹,唯用朱笔圈起来,红黄相映,竟是殷红如雪,她忍不住往那里瞧了一眼,却是“功大欺主”四个字,被那朱笔一圈,墨迹上盖住半圈朱色,蜿蜒似是干涸的血迹,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冷战。
小弥只觉呼吸不稳,不由自主的瞧他神色,这才想起他已睡着,打开袍子为他披到肩上只闻他呼吸沉稳,却见一缕碎发落到眉心,那眉头竟是耸着的,俊美的脸上被烛光映着,隐隐的一抹倦色。即使在梦里,也无法舒展眉头么?
忍不住就想伸手将那碎发撩开去,手未缩回来,他却是醒了,一双幽深的目,犹带着几分睡意瞧着她,不似往日的犀利,倒像是慵懒。有暖气涌过来,他哑着嗓子道:“是你。”
她顿觉血气都充到脸上,又不敢贸然收回手来,惊怯道:“是奴才。”他闭了闭目,复又睁开,已恢复清明,那目光疏离,瞧着她伸过来的手,微微皱眉,她忙收回手来,轻声道:“圣上,夜深露重。”
他“唔”了一声,靠回椅背,外袍从他身后悄然滑落,他这才注意到加了衣服,便问:“几更了。”
小弥回道:“回圣上,已过三更。”
他转过脸来看她,她只垂着眼,皱了皱眉,终究道:“退下罢。”
小弥应是,退着身子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皇上,龙体要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