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间地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忘记,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等到回复了清醒,我躺在了床上,鼻中插着氧气,胸口极度郁闷,Ashley在我旁边紧张地忙碌,多名蓝眼睛医生围在床前低声交谈,接下来是不断地探视,用药,记录,好久,医生们才在确定情况稳定后离开,爸爸妈妈还有夏伊随后进来。
看到夏伊,心又快速跳了几下,眼前瞬间模糊……
在安定的作用下昏昏睡去,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醒来,看到爸爸和妈妈,静静屋内只有他们俩,分别坐在我的左右,握着我的手,神情黯然。
眼泪悄然而下,分不清是为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凄凉和难过!
“侬侬,不怕,已经过去了,没事了!”妈妈的声音带着哽咽,微乱地头发,未化妆的脸,一夜未眠,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态,保养得很好的眼底显出淡淡黑色,熬夜对她来说是平生大忌,她从来不肯为谁牺牲睡眠的,可现在,她竟然熬夜了……
“妈妈,你熬夜了,会显老的!”虚弱的一句提醒,却惹来她的泪水,“傻丫头,这有什么,你还说这些,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是又老又丑也没关系的……”
这是妈妈吗?那样爱美的人,从来不肯在美丽二字上妥协的人,今天为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原来她也爱我,爱得远胜过她的美丽!
“妈妈,对不起……”除了道歉,我还说什么?
“侬侬,大家都盼着你能早点好起来,你自已也要努力啊!”爸爸意犹未尽的话,深藏着暗暗的忧心,和不敢深入的提示,我只有轻轻点头,还有泪水在轻轻地流。
爸爸俯身抱住我,“不哭,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起努力!”
妈妈也俯下身,脸贴到我的脸上,多少年了?几乎忘了上一次我们一家人是什么时候拥抱在一起的,那份温暖的感觉,带着抚慰的力量又回来了!
夏伊是在几日后的晚间来的,站在门边歉意地看着我,手中捧着一盆小小水仙,淡淡的青黄色,花苞幽幽小小,倒映在清清水中,象凌波的仙子,缓缓走过来,将花放下,她坐到床边,“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还是忍不住……”
“没关系,他也是我的……我应该知道!只是,他怎么会……”明知是一份残酷,可我还是想要知道全部。
“车祸!”听她说出简单的两个字,却是一个健康生命的终结方式!
“你离开后不久,他们一家回了香港,我以为他会很快回来,因为每次都是那样,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很快回来……我因为天暮的原因,倍感寂寞,就给他电话,他心不在焉地和我说话,听得出心情很不好,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快了!可没几天我就听说,他出车祸了,在高速上,车子不知怎么失去控制,撞到护栏,他的人车了出去,他的人当时就……”
深深吸气,再深深呼气,尽量平息这颗想要一同失控的心,我不想再出状况,夏伊倒来温水慢慢喂着我,轻轻抖动的手泄露了她一样不能安宁的心,互相看着,都没能忍住,泪水在同一时间分别落下!
“……他走后,我去参加他的葬礼,我站在他的墓前,洁白的大理石墓碑,好象他的人,永远干净,他在照片里静静地看着我,我却哭到想和他一起死掉……好象做梦一样,到现在我都不能相信,世上真的再也没有他了,我多傻,一直想要得到那些虚无的东西,全然没有想到最好的其实一直在我身边,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才想到珍惜,却只有后悔了……”
轻轻话语,是伤心到极点的忏悔,此刻的夏伊,全然没有了往昔的尖锐和活力,只有一颗敞开的悔过之心,在泪水中煎熬。
纪城,那个一直想要我好好生活,并努力想要挽救我残缺生命的男人,真的不存在了吗?飘渺灵魂是否已然度过忘川,将曾经一切都遗忘在了彼岸,开出妖艳的荼蘼花,再不留任何人间记忆?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温柔体贴,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就是命运?来时毫无预知,去时不可预测!
“我一直在想,最后那一刻,他会想到什么?是他的家人,还是你,或是我?他会想什么呢?”夏伊喃喃地声音重又想起,看向她,她满脸都是对往昔的眷念和回味。
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灵魂脱离肉身去向无明的那一刹间,真的还能想到什么吗?那样快速的瞬间,太多的凡尘过往,太多的爱恨离愁,都要在一秒间想起,可能吗?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最后时刻来临时的情形是怎样的,而经历过死亡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告诉我们,就好象水虫子在变成蜻蜓之后,无法将飞行时看到的一切美好去告之它的前身,那些仍浮游在水面上的水虫子!
我呢,我也将要面临最后时刻,在即将到来的春天,在躺上手术台最后的清醒里我会想到什么?
纪城的脸在眼前幽然浮现,他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渴望,是幻觉还是想象,忽然间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应,在那最后的时间里,也许他最想要的,是能够再次拥有顺畅而自如的呼吸吧,活着,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以爱,可以恨,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想念,可以痛苦,可以感知一切,也可以忽略一切……生命有多长?一呼一吸间!
“夏伊,别再想了,也别哭了,让他好好走吧,太多的想念会牵绊住他的灵魂,让他无法安心离去的!活着,总是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