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一个声音响在床头,睁开眼睛,看到夏伊,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依然一身黑色,大衣领口的黑色风毛,将她的尖锐包裹,显出几分柔和,她的眼睛看着我,很平静。
“我要死了,提前哭几声!”随口说着,一边用被子擦净脸。
“还有一半把握存活呢,你干嘛老想着死,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死才能赎罪,所以就一心想着死啊!”
明明是劝慰人的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透着无情!
“不用瞪着我,话是不好听,可事实就是这样,你试图用死亡来逃避现实中自已造的孽!”
“除了打击和刺激我,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能!我要你手术后仍然活着,然后健康地嫁给楚天暮!”
这话比刚才所有的话都具有震悍性,忍不住想骂她,“你,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我想通了,楚天暮可以不要我,但是我却不能输给第二个女人,我输给你一个人就够了,再换一个别的女人嫁给他,我会发疯的,所以,你必须活着,然后必须嫁给他,不然,我太伤自尊了,我受不了!所以从现在起,我每天来陪你,我们一起努力,好好……活着!”
仍然专制和霸道,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情义,这是我不曾认识的夏伊,说这些话时,她眼中浮出一层莹莹亮光,几分难言的苦涩在她脸上滑过,在生命最艰难最可怕的转折里,竟意外地得到她不可言喻的相助,这是上天对我单薄生命再次赐于的一份厚赠吗?
“别总想着死了,对于爱着你的人而言,那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她又说了一句,有些难懂,想问,她却转身出去了,那一刻,我看到有泪滑落在她衣领的风毛上,晶亮的一点……
“你快点行不行啊?你怎么总象只蜗牛似的,真急死我了!”
“夏伊,我要喘气啊,我是病人啊……”
“你不要总当自已是病人嘛,你这种自我暗示的心理,是一种极不正常的自卑现象,你要用一个健康人的心态来对待自已,来,快点,再快一点了……”
“再多吃一点了,大口吃,对,就是这样,饭量也是撑出来的,每天多吃一口,时间久了,自然就吃得多了,你看你现在瘦得象条风干鱼,真不知道天暮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什么品位?……”
“哎呀,怎么汤也要剩啊,这么好喝的汤,不许剩,都喝了!……没味道?没味道就对了嘛,心脏病人怎么能吃太多盐呢?”
“来了,再走一圈了,我知道你累了,可坚持就是胜利呀,而且回去还能再多吃点呢,来吧,不行走半圈啦,大不了剩半圈我背你回去,这总行了吧?真搞不懂了,难道美人都非得娇滴滴?”
……
天呐,原来和夏伊做朋友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早知道,我宁愿还被她当成敌人,起码不用被她成天高举着友情的招牌,强迫我每天难过,她太过健康的身体和不太健全的同情心,让我时时生出大把悔意!
而她又实在“热情”,特别是当着我家人的面,更是“无微不至”,以至于我的家人都被她感动,放心地将我的所有日程安排全然交给了她,还一再地道谢又道谢!
就连特护Ashley都被她“征服”了,居然不再反对她的到来,有时甚至还帮着她一同“鼓励”我尽量活动,尽量吃喝,时间全被占用,再没有时间伤感,每一天都过得极充实,极活力!
只是半个月时间,却象经过了好久,这天上午,又下雪了,赖在床上不起来,我要休息,国家还有法定休息日呢,何况我一个重症病人!
“夏伊,你怎么那么空闲呢,你就没有自已的事要做吗?你可以去忙一下你的事了,不用每天这样陪着我的!”很娓婉地“撵”着她,她正在替我削苹果。
“你不知道我现在无所事事吗?从你”死“后,大家忽然都变了,天暮整天沉默的好象不存在,夏唯那样没心没肺的一个人,都学会发呆了……对了,那个楚楠,她原来是天暮同父异母的姐姐,楚家现在接纳了她,她帮着天暮一同经营公司呢,原来她那么能干……本来以为你不在了,我的希望就来了,可后来……我才忽然明白,我的希望早在多年前就是不存在的,只是我自已一直不肯相信,再后来……许多事情,把心都伤透了,想想没意思,我就回家了,然后放自已大假,到处乱跑,那天真是巧了,在街上闲逛碰以Ashley,我们是高中同学,聊天时她说到她现在照顾着一个中国病人,然后她说到你的名字,我很吃惊,就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云淡风清地口气,很有些看透世情的味道,只是这份清淡一定也是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心伤心痛之后,才在无奈中拥有的吧!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你还活着?”苹果递过来,她的问话也同时跟来。
摇摇头,我们都知道那个他是谁,所以不必再遮掩什么,“不用了,我们……早就结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