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痕。然后,才侧头看向夏曦,轻声说道,“曦曦,你看,我们的小冀都哭了,他想要妈妈了,还有小不点,他也在等着你醒过来呢,宝宝不能没有妈妈,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
韩珏紧握住夏曦的手,额头贴在她的手心里,头压低着,一颗疼痛的泪珠无声的落在她的掌心上,温度烫人。
窗外仍飘着漫天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天地间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不久之前,她还对他说过,等到下雪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一起看雪,爬上,还可以堆雪人。
可是,现在,她却一个人躺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心跳,变成一句冰冷僵硬的尸体,他们的约定,就成为了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承诺。
见到父亲落泪,小冀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他趴在病床边,不停地哭喊着:“妈妈,妈妈,你快醒过来看看我?我昨天参加了英语朗诵比赛,获得了第一名,得了奖状,你还没有表扬我。妈妈,你快醒过来陪我玩玩具,陪我写作业。妈妈,我再也不淘气了,再也不和班里的小朋友打架,妈妈,我以后会很听话话……”
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声引来的医生和护士,护士皱着眉让韩珏把孩子抱出去。“这里是重症监护室,不可以大声的喧哗,下次别再带孩子进来了。”
韩珏说了句抱歉,抱着小冀走出去,继续在门外等着。
晚上的时候,韩建山又来了,看看夏曦和孩子的状况,顺便把小冀接回去,小冀还太小了,不能跟着大人一样在医院里面熬夜。
“爸。”韩珏声音沙哑的很厉害,经历了这一天一夜,他的眼窝深深地凹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憔悴。
“爷爷。”小冀宝贝扑到他的怀里,韩建山抚摸着孩子的头,沉重的叹息。本来,还以为会多一个孩子喊他爷爷呢,也曾为另一个小生命的到来而期盼欣喜不已,两个孙子,两个孙女,韩家才算是人丁兴旺,算得上是圆满。谁能想到,最后竟是空欢喜了一场。
“我刚从新生儿监护室那边回来,那孩子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了,医生说可能挺不过今晚,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韩建山的声音低沉而压抑,神情非常的凝重,也痛苦。
“嗯。”韩珏点了点头,看似平静,泪却在眼眸内汹涌,他强行的隐忍着,才没有落泪。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财大伤子,让他在生意场上收敛一点,挣那么多钱,又花不掉,何必呢。可他不信,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了。夏曦先后两次小产,生小冀的时候险些丧命,现在,连这个孩子,也眼看着要保不住了。
他要那么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关键的时候,钱却无法把命换回来。
“阿珏,你是不是还在责怪爸爸?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阻拦你,孟舒怡雇凶杀人,已经绳之于法。也不会再伤害到夏曦和孩子,都是我的错,是我老糊涂了。”韩建山这辈子,从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这么后悔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是为韩家着想,是为了韩珏好,不想让他背负着一个忘恩负义的坏名声,却没想到,最后反而害了他。
面对父亲的自责,韩珏却很牵强的笑了笑,“爸,别这么说。一切都是命吧。当初您也警告过我,说孟舒怡这个女人不简单,让我不要和她继续纠缠,可我还是没听您的话。说到底,是我自作自受的。”
韩珏一直都知道孟舒怡并不是省油的灯,但他却想要利用她来为公司谋利。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住孟舒怡,却忽略了,人心往往是做难掌控的东西。
“阿珏,事已至此,我们都别再自责了。你,去看看小宇宸吧,医生说他越来越微弱,随时都有可能会停止呼吸,去看看他,也许,就是最后一眼了。”
韩珏艰难的点了点头,拉住小冀宝贝的手,声音低哑的对他说,“小冀,我们去看看小弟弟好不好?”
“嗯。”小冀用力的点头,他似乎已经听懂了爷爷的话,知道小弟弟随时都可能会死掉。
“我在这里看着夏曦,你们去吧。”韩建山说。
然而,不等韩珏带着孩子离开,监护室内的警报突然嘀嘀的想了起来,仪器上原本弯曲的心跳曲线突然间拉长,成了一条直线。
紧接着,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匆匆的赶过来,团团围在了夏曦的病床边,开始对她进行抢救,不停地有医生从监护室内进进出出,药品和仪器先后被推进了监护室内。
除颤仪开启,落在夏曦的胸口上,她的身体被强烈的点击击的弹起来,又落下。却依然没有反应,医生不停地按压着她的胸口,进行心跳复苏,如果短时间内她的心跳不能重新恢复跳动,那么,人也就去了。
四中的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监护室外的人,更是紧张到不行。韩珏的双眼发红,死死的盯着病床上的人,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浑浑噩噩,竟有些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夏曦生完了孩子的那一刻,医生告诉他,母子平安,他的唇角还挂着笑。可是,一转眼的功夫,笑容却变成了苦涩的泪水。
耳边,是小冀撕心裂肺般的哭泣声,大声的呼喊着,“妈妈,妈妈,妈妈不要死,我不要小弟弟了,我要妈妈回来……”
孩子虽然还小,也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但他却已经知道,妈妈是因为生了小弟弟,才发生意外的。
“不哭,小冀不哭,妈妈不会有事的。”韩建山把孩子紧搂在怀抱里,把他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不让他看到母亲抢救时残忍的画面。
小冀爬在他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不停地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而韩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双手死死的紧握成拳,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监护室内,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溃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