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辆轮椅上,扶手上有精密的遥控仪器,听说筋骨都是用最好的航空材料制成,功能强大,十分方便。
只是,那投在地上的影子,有些庞臃孤弱,仿佛一只团缩的可怜动物,一动不动,龟匐着,透着难以铭状的沧桑冷寂。
他的面容深深地藏在阴影里,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他动了一下,却是兹的一声长长的机械动转身,带动着车轮,将他的身体送了出去,却仿佛是无视无觉般地一下撞在大大的书桌角,他伸出手摸到了桌面,就是狠狠地一阵狂挥烂扫。
哗啦啦的一片摔砸声,桌上的东西,连同一盆大大的仙人球,曾经她说是买来帮他聚财气抗幅射的,也一同甩在了地上,手掌心立即被扎出数个血洞来,在深棕色的桌面上,抹下一道道的血痕。
一个用力,失了平衡,他将自己的身体甩在了地上,想要爬起身,然而下半身却只有一片麻痹的感觉,没有任何力气,大半个身子再不像是他的,想要抓过轮椅,却又不小心将车子推得远远地撞在墙角的花托上,砰地将花托上的古瓷花瓶摔了个粉碎。
闻声赶来的人,看到地上的那一幕,瞬间刺疼了眼。
"大哥,您..."
"滚,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滚..."
男人拿起手边一物,就朝声音的方向砸了出去,那嘶吼的狰狞面容下,是连最基本地站起都不能再支撑而只能软弱地匍匐在地上的苟且狼狈,宛如一记重拳,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胸口阵阵抑痛着。
曾经那样风采无双、伟岸卓绝的人物,现在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羸弱得连三岁孩童也不如,侥是心智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接受现在的事实。
众人只能退出房间,将男人刚刚砸来的东西...仙人球带走了,墨绿的球身上,已满是血痕。
恰时,一通电话打来,"萧可蓝来了,季远航跟着她?"
话落,四小面面相窥,都露出更加凝重的表情。
周鼎沉吟了一下,说,"我去劝走他们。"
"恐怕不易。"潘子宁拧了拧眉,他们这些天,一直守在这里,不敢离开。
事实上,屋里的东西,男人已经砸了不只一次,几乎每天都要定时发作好多次,而每一次,他都会吼叫着让他们离开。
他们曾试着阻止他,都不行,那疯狂的拳头挥舞时仿佛男人身体里住着另一头发狂的野兽,挣扎撕扯起来,一不小心也能要了人命。
这时候,他们也不确定那个引发这一切的根源之一的小女人,在男人面前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待遇?
周鼎叹口气,"既然萧小姐已经知道了,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他转身走向电梯。
其他几人都有些着急,但也没敢乱来,都看着潘子宁。
潘子宁在周鼎踏入电梯时说了一句,"周鼎,你懂大哥的意思的。"
周鼎点了点头,电梯门便关上了。
楼下,可蓝和季远航等在大门外。
他们连夜赶来,时间已近十二点。大厦已经关门,禁止入内。而商业运营区只有向予城的那个专用电梯可以用,但可蓝刷上青龙卡时,竟然毫无反应。
不得矣,他们只能等在了屋外。
周鼎来时,将二人接进了大厅内。
"周鼎,求求你,让我见他,我一定要见到他,就算...就算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我们去了医院,可是沈姨说他不在那里。我只能..."
话未完,她已经泪流满面,"拜托你,不要骗我,好不好?不管情况有多糟糕,我都可以承受的。你告诉我实话,行不行?"
今天是清明节,晚上一起吃饭时,大家还给陈琳上了香。
那一刻,她拿着香烛差点儿就想夺门而出。
看着昔日好友的黑白照片,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一直等下去会等到这样的结果。她不敢想,只要一点点,呼吸好像都被狠狠掐住,无法承受。
女人拉着周鼎的手,一下软了身子,跪落在地。
周鼎一直紧蹙的眉头,霍然一放,迅速别开脸掩去了眼底深沉的不忍,用力托住女人的身子。深吸了口气,才说出口,"董事长他已经过了危险期,只是,现在还不宜见人,完全隔离...这是医生的嘱托。"
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那...我就不见好了,我就在门外陪着他,好不好?让我在外面陪着他,好不好?"
"萧小姐,董事长有我们照顾,您真的不用担心。而且,今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明天再..."
"不,我不要等了,我不要!"
可蓝愤怒地甩开周鼎的手,就往电梯间冲去,她刷卡没用了,她用力按键,还是没用,她索性转身冲进了安全楼道里。
"可蓝,不行,你的腿不能爬那么高的楼。"季远航追上来拉住人。
女人回头,俯下的面容上,双眸在阴影里鸷**人,固执得教人惊异,"他都从地狱的十八层回来了,我为什么不能爬上五十八层去见他?别拦我。"
周鼎追上来想劝,却于事无补,不得不打开了电梯,将两人载上了楼。
四小看到上来的人时,并不奇怪,曾帅已经在监控器上报告的这个结果。
小四黑率先从沙发上弹起,叫了一声,"大嫂。"就给简三的厉眼杀了回去,嚅嚅地坐回去,沉沉地叹口气。
潘子宁此刻是所有人的代表,上前就拦住了他们,道,"萧小姐,大哥吩咐,不见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