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非乐并没有回答，只是她嘴角上突然扬起地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写满了疏离和不信任。她的目光像是注视着姜艺，也像是在等什么人的转身。
而一直背对着她的季颜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移动脚步，转过身来看郁非乐。
“你在说谁？”季颜朗突然低声问道。
“我说，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没有心的人。”
“嗯，”季颜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的目光直直盯住郁非乐，“你怎么知道那是真是假？”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哦。那么，你听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多少？”
“全部。”
季颜朗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郁非乐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依旧带着那一抹浅浅的疏离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在略带着苍白神色的面颊上洒下两抹淡淡的阴影。
她本来只是在家里休息而已，但是今天地阳光实在太好，那天出院时一起随行而来的医生护士过来给她做检查和换药，提醒她可以多走动走动。郁非乐想了想也好，这样也可以顺便梳理一下心情。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突然听到了这么一段让她不知所措、难以置信的话。
那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已经……或者是正在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和伤害的人。
果然是梳理心情，越梳越乱，越梳越复杂。
姜艺的喉咙变得干涩，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走吧。”郁非乐的话是对身后的护士说的。
护士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对，正不知所措，此刻听郁非乐这么一说，也只好赶紧推着她走人。
郁非乐从季颜朗和姜艺的身边传过去，目光并没有在谁的身上停留。
“非乐……”
姜艺的眼眶突然红了，她的步子轻轻动了动，向着郁非乐的背影轻轻呼唤道，欲言又止。
“先让我静一静吧。”郁非乐轻声说道，语气里有些无奈和叹息。
“这下你满意了？”郁非乐已经走远，姜艺突然回头愤愤的看着季颜朗。
然而却惊讶的发现，他正看着郁非乐离开的背影出神。
季颜朗还是沉默。
其实并没有什么满不满意。
而且他也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尤其是和郁非乐有关的事情。
他似乎答非所问，“只要能留住她，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不在乎，也不后悔。”
大概是季颜朗的样子太复杂神秘，说话的语气太深刻。又或者，他看向郁非乐的眼神太过……隐忍？
姜艺竟然一时忘记了他们之间之前还那么剑拔弩张一般的气氛，只是不知道还要怎么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你为什么又要这样……”
“我有我的原因，”季颜朗打断了姜艺的话，转身准备离开，“至于你，不论如何，你作为她的朋友，除了之前那件事之外，我从来不想为难你，季氏的资助要不要继续接受，全看你自己的意愿。”
说完，也不等姜艺回答，季颜朗便独自上车离开了。
姜艺一个人站在原地出神，隐隐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应该并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原本思虑了那么久的决定，到头来却成了两头为难。姜艺不敢奢望郁非乐能原谅她，但是，这些事她还是想跟她当面说清楚。
而且，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该不该让方许白知道这些事呢……
然而她一边思索，一边站在那里等了许久，却不见郁非乐回来，想起刚刚郁非乐离开之前说的，“先让我静一静吧”，姜艺终于还是决定先离开。
郁非乐一路沉默着坐在轮椅上，护士把她推到空旷的草坪晒太阳。
“谢谢你，你先去休息吧，回去了我会叫你。”郁非乐想了想对身后的护士说道。
其实她根本没那么严重，又不是腿脚不方便，完全可以自己出来。
护士闻言，很识趣的走开了。
郁非乐坐在那里远处空气里的浮尘发呆，其实说实在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郁有成卖掉这么简单而已，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和关系。
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都在一手促成。
姜艺……
怪不得自从她跟在季颜朗身边之后，姜艺的态度那么奇怪。
郁非乐刚才走的那么快，其实也只是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说出卖吗？姜艺她确实是迫不得已，从她们认识到现在，姜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她们甚至要好到，郁非乐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
说原谅吗？不……郁非乐不知道。其实当她听见姜艺和季颜朗的对话的时候，自己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的。
而季颜朗……
“你为什么要出现？”
郁非乐喃喃的低声自言自语。
季颜朗为什么要出现在郁非乐的世界里。
身后渐渐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踏上草地的声音，郁非乐久久才回过神来，来不及回头就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不是说过回去了会叫你的吗……”
她以为是护士担心自已，所以又折了回来。
一回头，却是一张大概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面孔。
熟悉又陌生。
明明温婉安静，乖巧可亲，却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甚至有一种让人想要远离的怪异。
“非乐姐姐。”余曼彤在阳光下笑得安静又明媚，那模样就想她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眼神也好像她们之间关系亲昵又友好的样子。
郁非乐当然知道她的表情好笑脸不会是真心，于是疏离又漠然地看了看她，说道，“是你。找我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她继续笑道，声音还是那么甜美温柔。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郁非乐想起那次，余曼彤第一次去公司找自己出去的时候，也说了这样一句话。结果，那天的照片，那天关于余曼雪的那句话。
那些易碎的片段，全部都成了郁非乐不能释怀的噩梦。
“那是你的事，不过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看到你。”郁非乐还是那样的语气，甚至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想见到余曼彤，更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瓜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