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那种明明很紧张却又要刻意装作平常心，板着一张脸的模样……
郁非乐的余光从眯起的眼皮缝里偷偷扫出，偶然触到季颜朗那张紧绷的扑克脸，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紧又有些好笑，如果不是这样的气氛，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喷出来了。
不过说实在的，这是她的脸，他在紧张什么？担忧吗？
还是，他真的……就那么的紧张自己的这张脸，这张像极了余曼雪的脸。
明明，他那样恶狠狠的说，“郁非乐，那你应该把自己戳瞎”。
他们之间，那句当局者迷，不知道是谁的迷。
“好了，你看看吧。”
林医生将脸上的口罩摘下，协助的护士帮她脱下手套。“果然，还是留下了一丝印记，不过不是特别的明显。我已经尽力了。”
这里没有镜子，郁非乐自己是看不见那到伤疤现在的样子的。
季颜朗看着林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前凑过来撩起郁非乐的刘海，仔细看了看，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但表面上却依然没什么情绪。
他的手停留在郁非乐的额前许久，郁非乐就着他的动作僵在那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挥开了他。
季颜朗目光像是不经意间地瞥了她一眼，这才将手指不尴不尬的缓缓收回来。
之后两个人从医院走出来，郁非乐忙不迭的往外跑，脚下一时没注意，突然一个踉跄，幸而被季颜朗一把抓住。
“你跑这么快要干什么？再摔一道疤出来吗？”
郁非乐并不理会他，被季颜朗捉住的手臂用力挣扎了几下，奈何手被捏在他的手里纹丝不动，还有点疼，只好放弃。大老远的对着医院门口停住的车辆的镜子撩起自己的刘海看了看，然后又百无聊赖的放下来。
“不是摇头，不是说不在意么？”季颜朗并不松掉手，却冰凉凉的扔过来这么一句话。
“有机会，自然就会有期望。”郁非乐突然这么说道。
季颜朗闻言，并不知道她那是什么意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然后抓住她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走吧。”
郁非乐乖乖的同他一起上了车。
车里，郁非乐问他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C市么？
“这么着急，不是说要好好出去转一转吗，现在有的是时间。”季颜朗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凉凉的答道。
是吧，现在有的是时间了。
郁非乐低头笑了笑。
那天，他说，等她好了，就带她出去转，哪里都可以。
可是，那时候的她，不过是因为对他，和对余曼雪的好奇和心结。
而现在么……
林医生那天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句，希望你们都不要当局者迷就好。
郁非乐早已经看清了，现在，或许也已经看轻。
一个替代品，一个影子。没有光亮的地方，她什么也不是。
这次回C市，她会想尽办法，离开他。
所以她说，有机会，自然就有期望。
季颜朗不懂，那样最好。
于是郁非乐笑了笑，“那好啊，乘着有时间就多转一转吧，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
季颜朗似乎有些诧异于郁非乐突然的转变，一时竟然一愣，随即说道，“你随便指一个方向，车开到哪里你觉得喜欢的，我们就停下来。”
“好啊，那就一直往前直走吧。”
“嗯。”
一路无话，车子一路开到A市郊区的尽头。
空旷的花海之地，生机寥寥。
郁非乐看着远处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眼神有些怆然。
“就先停在这里吧。”郁非乐突然坐直了身子，指了指外面的远方。
季颜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却依言很自然的靠边停下了车。“为什么是这里？”
“不知道，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里大概是因为应景？”郁非乐按下车窗，望着窗外大片延绵的空地低声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海。”
“……啥？”郁非乐一时没明白，有些呆傻的问了一句。
这地方……花海？花呢？海呢？
季颜朗本来还一本正经坐在那里陪着她应景，闻言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说道，“这里原来是一片延绵的郁金香花海。”
郁金香啊……
郁非乐突然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这么一说，我现在才想起来，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妈妈给我买的那盆花，似乎就是郁金香呢，真可惜，没有来得及养活它。这么大一片花海，开花的季节一定很美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你以前经常来这里么？”
“这里是我开发的。”季颜朗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格调的。”郁非乐干笑两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扯着，不然总觉得会尴尬。
“阿雪以前最喜欢郁金香。”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意味。只是说完，他突然就停住了，看了一眼郁非乐，顿了一下便不再继续。
郁非乐也愣了一下，然后不知所以的笑了笑。
“我……”
“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季颜朗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被郁非乐一句话打断了。她关上了车窗，缩起来靠在一边，好像真的很冷的样子。
季颜朗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样子，不再说什么，开车往回走。
郁非乐“安心”的眯了一会儿，快到住所的时候又“碰巧”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对季颜朗说道，“明天就回去吧，我想去看奶奶了。”
季颜朗在她身后眼神深邃，这样的郁非乐，他突然看不懂。
“郁非乐，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郁非乐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说道，“不是我在想什么，我什么都不想，也不敢想。你要问的，是你自己。”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季颜朗低沉着声音，如果不是郁非乐太了解他，或许会认为他这是低声下气。
“留住我，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那你的心呢？”
我的心？呵……
“一个替代品而已，没资格有那个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