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今日斗赛场比昨日还要热闹。开赌局今日买的最多的就是听雪楼和柳镇大排档,再然后是江南阁和徽州振统酒庄!
都在说,这是一场两个女人的战争!
“肃静!”伴随这声威严的声音,不远处一众穿黑衣的侍卫开路而来!
“是宫中的铁卫!”
“铁卫都来?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众说纷纭!
一道明黄坐撵露出在众人眼中时候……
无论场内场外,众人一致伏地不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口喊万岁的时候,丑妇面无表情。
来到此地之后,仿佛跪拜已经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她学身边人,跪下之后,头埋得低低的,额头就碰上了地面。
一双双黑靴子整齐地从她的面前经过。
突然间,一股熟悉的檀香味从她身前飘过。她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忘乎所以地不自觉抬起头去看。
这下好了……
对上一双虎目!
皇帝的坐撵怎么就那么好死不死地停在她面前?
拿着拂尘的老太监指着兰花指呵斥:“大胆!哪来的仆妇,胆敢直视龙颜!”
丑妇脸色一白,这里不是现代,很多规矩都要守着!如她刚才的行为!……完全可以治罪她一个君前失态!
但眼角余光撇到赛场外的平安……,她很快稳住心神。
衣着简朴却仪态端庄:“民女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刚才失态,实在是有其原委。望圣上恕罪!”
坐在坐撵上的老者慈和不失威仪,“哦,还有原委?……你说说看。”
“禀告圣上,民女出生在山村,从小曾祖母就与民女说,皇帝是天上的神子下凡,是天龙。……曾祖母说起的次数多了。民女就好奇,到底皇帝老爷是不是也像天龙一样长着龙角,身披龙甲……”
“放肆!”那老太监捏着兰花指顿时指向丑妇。
老皇帝挥挥手,“李德全……”,挥开了老太监。
“你抬起头来……瞧朕有没有长龙角,披龙甲。”
丑妇绷紧的后背,顿时一松。皇帝话中没有责怪,口气中也听不出怪责……那是不是说她过了这一关?
丑妇应声又抬起头来。
倏然间,她眼瞳猛然收缩!
那男人……不……不是!
只是瞬间的相似!
等到再看的时候,才发现,在皇帝后头的坐撵上,那个有些病态的年轻男子并不是那男人。
“太子,听到了吗?”皇帝问后头的:“连一届妇孺都知道朕是天上的神子,作为朕的皇子,太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太子?这是太子?厉唐的太子殿下?
“儿臣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近些日子已经觉得身体好一些了。父皇国事繁忙,还要替儿臣担忧,儿臣不孝。”
皇帝点点头,看不出情绪,“朕盼着我儿尽早身体康复!”
丑妇心中早已百味陈杂!别和她说两人只是相似!
声音呢?……尽管她想骗自己,但……此刻丑妇特别后悔自己有一对比常人灵敏的耳朵!
尽管这位太子殿下声音虚弱,而“二爷”的声音更为有力低沉!
但丑妇敢肯定,……太子的声音和二爷的声音都属同一人!
……
原来这男人从头到尾就在看她的笑话!
名门贵胄的公子哥儿厌烦了光鲜亮丽,找个小清新耍一耍……,上一世她见得的多了!
丑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张开,她扭头看向太子的坐撵……
却看到那男人虚弱的依旧一副身体孱弱的模样,而一双浅褐色的瞳子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他就高高在上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斜睨着跪伏在地上的她!
这一刻的差距岂止是云泥之差!
丑妇云淡风轻,扯唇一笑。
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两条交叉线,一个点的相撞,之后,又各走各的。
“圣上,请允许民女对太子殿下送上最诚挚的祝福语。”她本沉默,突然之间,仰头坚毅地望向龙撵上的老者。
皇帝微微讶然,随即眯眼顿在跪着的妇人脸上,许久,这妇人依旧果决而坚毅的目光仰头看着皇帝,皇帝不知是什么想法。
丑妇见皇帝不为所动,一咬牙,“砰砰砰!”脑仁儿直直冲着地面磕头,磕得咚咚咚作响!
“望圣上成全!”
老者敛眉,精明的老眼转向太子,慢吞吞地问道:“太子,你的意见呢?”
太子此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难道这女人看出什么来了?心中直觉不可能,他的易容术至今没人认出。
但以他对这丑女人的了解,若不是辨认出他来,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而这个“别人”还是身份地位崇高的太子。
这丑女人很懒的……
但心里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一样,挠得他浑身发痒,就想听一听这丑女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会说些什么来!
他屏息沉默间,已然心思百转千回。老皇帝全都看在眼里,就算他从来不是个好爹爹,那也绝对不会在他的子民前拆儿子的台。
“咳咳……,父皇,既然是祝福,儿子于情于理都该接受。”最终太子还是选择听一听丑妇的“祝福”。
老皇帝不做声,旁边的老太监,叫做李德全,他手中拂尘一弹,尖着嗓子喝道:“陛下和太子开恩,还不快说。”
丑妇抬起头,她不怕众人的议论上,让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纠葛湮灭在这人海之中,让无数双眼睛见证她曾经的痴傻!痴傻地以为她能留着这个男人的心,结果证明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于是,她抬起头,对上那始终侧靠着坐撵,斜睨着她的太子。
“民女首先要祝福太子殿下福寿安康,今日听闻太子病着,民妇愿以二十年寿命换得太子殿下一生平顺,无病无灾。”
太子浅褐色的瞳子一紧,随即一股怒气在那双一向温和的浅褐色瞳子中酝酿。知儿莫若父,老皇帝眼皮微跳,扫一眼他向来强势蛮横却装作温和知礼的豺狼虎豹一般的儿子,又去看那地上低若尘泥一样跪着的妇人……
老皇帝嘴角微不可查一顿,老太监李德全呆在君王身边,最会察言观色,见此,心中凛然,手中拂尘暗暗向己身收回一些个。
此时无论场中场外,众人皆已经目瞪口呆,但因身前是当今世上最为尊贵的两人,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当今太子,无论哪个,他们都不敢放肆,遂才收敛住脸上骇然和吃惊的神色,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上,眼睛看到是黄土,但耳中所听到的,却只字不少。
一来是对这一届妇孺的大胆行径感到不可思议,有人钦佩,有人幸灾乐祸,但更多是感慨这妇人的无知!
想要出风头,但也要看人看场合!
想要以此吸引别人目光?你若是天仙,或许能叫当今天子或者太子殿下看入眼底,可你半分姿色全无……,你说你作甚去冒险用这一招美人计?
当然,这是某些人的臆测。
但与丑妇无关。
她此刻眼里只有那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瞧她的臭男人!
丑妇对这男人有一定了解,她眼看这男人浅褐色的瞳子中有暴风雨来临的趋势。忽而冷笑一下,顿时抬头望向皇帝。
“圣上!你不问问民女姓甚名谁吗?”
嗬!
这真是大胆以及!
别说这场中场外人,便是被点明的老皇帝,也是眼中惊讶一闪,随即惊讶变成惊奇。饶有兴趣,老者声音浑厚:“哈哈哈,”笑声浑厚,仿佛从胸膛发出。
“你倒是有趣,不怕朕吗?”皇帝也没想要丑妇回答,继而真顺着丑妇的话问去:“哦……,倒是朕的疏忽了,朕补问可来得及?……下跪之人,你姓甚名谁?”
众人这回是下巴掉了地,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被吓跑到哪里去了!当今天子真就顺着一个妇孺?……这么亲民?
老皇帝则是心想,我儿明显反应十分奇怪,这小子可是只披着羊皮的虎狼,明明是个霸主样,偏用一身病弱掩藏自身戾气,用温吞有礼遮掩一身凶厉本性。要不是确定,大厉唐皇朝只有在他手中得以繁荣盛世,要不是确定,这小子虽然没有多少兄弟情谊,但也绝对不会对亲兄弟下毒手……不是忌讳被后世之人辱骂,而是不屑!
……要不是确定这些事情,老皇帝绝对不会放任他这儿子装柔弱装病态装温和的!……他这作态根本就是让其他皇子放松心房,引君入瓮的作态嘛!
但此时有人能用一句话将他这变态儿子引出一身火气来,……呵呵,老皇帝乐见其成,并决定在关键时刻给予配合,最好还能煽风点火……至少谁也不愿意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飘尘”儿子吧!
老皇帝老了,也是父亲。也叫他感受一回普通人父亲的感受吧……
何况老皇帝本身就不是古板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更乐意瞧一瞧儿子的笑话,当然是无伤大雅的前提下。
丑妇倒是看不出惊讶来,她声音洪亮,“圣上,民妇原来叫做柳翠花儿,后来被赶出家门,就叫做丑妇了,丑陋的丑,妇人的妇。民妇私以为,给民妇取这个名字的人很费了一番心思,丑妇丑妇,丑陋的妇人。……”
“嘶……等一等!”老皇帝挥手,拧着老眉:“丑妇?……朕甚觉耳熟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