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萧南带着一双儿女去探望大公主。
一番见礼后,萧真萧直两个便拉着灵犀和长生去后院的教武场比试功夫,袁氏等妯娌几个则陪在下首与萧南聊天。
“……乔木,听说了吗,最近这几日,魏王的别业分外热闹,每日里前去拜会魏王妃的贵妇络绎不绝,呵呵,险些把别业大门的门槛都踏平了呢。”
说话的是萧卓的娘子柳氏,因是三个庶媳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再加上萧卓颇得大公主的喜爱,柳氏在大公主跟前少了几分拘束,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萧南摇摇头,道:“这几日暑气重,我担心孩子们,所以甚少出门。说来,我也该去拜望四舅舅与四舅母,否则知道我家情况的还会理解一二,不知道的还当我目中没有长辈呢。”
袁氏笑道:“乔木,你就放心吧,前日郎君与我去给四舅请安的时候,已经帮你解释过了,两位长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家的四胞胎刚百日,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四舅母还说,等闲了,她要亲来看看四胞胎呢。”
萧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劳大兄和大嫂了。说起大兄,他做什么去了,大清早的就出去?”
袁氏看了眼主位上的婆母,柔声道:“四舅的僚属和招募的文人雅士刚刚抵达骊山,四舅便举办了个赛诗会,一来与京中的郎君们叙叙旧,二来多收集些好诗佳句,待日后汇编成集,广发天下。”
萧南挑眉,据她所知,萧博童鞋虽名字叫‘博’,但他并不是真的博学之人,至少诗词是他的弱项。若是比个书法、比个时文什么的,他更强些。
袁氏看出萧南眼中的意外,笑着解释:“你也知道,郎君不善作诗,但四舅说了,他离京多日,甚是想念京中的亲朋故旧,特意借赛诗会与诸位侄子、外甥们聊聊天,吃杯酒。”
萧博虽不是大公主所出,但在名分上,魏王是萧博正经的舅舅,所以,他也在受邀之列。
当然,真正的原因绝非如此,萧南窃以为,如果萧博不是宋国公世子,就算他上赶着叫魏王‘舅舅’,魏王连正眼都不会瞧他。
又说笑了几句,袁氏借故去督促厨娘准备昼食,便起身退了出去。
李氏和柳氏也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大公主和萧南母女两个定有私房话要说,也都各自找了借口告辞离去。
见众人都散去了,萧南笑得顽皮:“四舅果然是好客之人。”
刚到骊山就大张旗鼓的宴请勋贵重臣的后辈子侄,魏王在打什么算盘,除了汤泉宫那位自以为儿子和睦的老皇帝外,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公主横了女儿一记,轻斥道:“他们的事儿你少搀和,还有,告诉崔小子一声,让他也机灵着点儿。”
“哎呀,阿娘,您女儿又不是傻子,”萧南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摸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我的女儿当然不傻,可旁人也不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四舅家的大娘今年十二岁了,眼瞅着也该议亲了。”
大公主斜倚在隐囊上,用心良苦的提点女儿。
萧南剥橘子的手一顿,一片橘皮被撕裂,她顺手将橘皮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将剩余的橘皮剥开,轻轻掰下一瓣橘子送到大公主唇边。
大公主也没有客气,直接张开口,轻轻咀嚼着,蜜甜的汁水中带着丝丝酸意,很是爽口。
萧南又掰了一瓣塞进自己的嘴里,阿娘的意思她明白,如今魏王的两子都到了婚配的年龄,女儿也即能议亲了,这样一来,魏王府便能结三门姻亲。
依着皇帝和皇后对李欣的喜爱,李欣的娘子不是当权的世家女、也是勋贵家的千金。
放眼京城,算得上当权世家的也就那么几家,崔家便是其中之一。
崔泽的官级虽只有三品,但却是实打实的宰相,圣人太子对他都颇为看重。
再加上老相公做了十几年的丞相,许多朝中的官吏都是由他推荐的,还有他当年的下属,如今也都位居高位,这些人加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崔泽的嫡长孙女崔涵,如今也要议亲了,如果魏王为李欣求娶崔涵,崔家成了魏王的姻亲,到时候崔家不是魏王党,也要被强迫加入魏王的阵营了。
崔家被迫上了魏王的战车,荣寿堂也不能脱了干系,到时候,萧南和崔幼伯才是真的左右为难。
将橘子咽下,萧南道:“嗯,我知道了,回去后就催大嫂给阿涵早定婚事。”
大公主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张开口继续享受女儿的服侍。
将最后一瓣橘子送进大公主的嘴里,萧南拿过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契纸,递给大公主:“这是我送给阿真和阿直的,阿娘帮他们收着。”
大公主接过来展开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孩子,真、真贴心!
没有推辞,大公主直接让心腹宫女收好,笑道:“还算你有良心,也不枉阿真阿直唤你一声阿姊。”
萧南瘪了瘪嘴,阿娘也真是的,夸我两句会累呀。
见状,大公主更欢乐了,又问了一句:“对了,蜀王妃那番动作,是不是也有你的首尾?”
送上门来的马球场干股,大公主自是不会拒绝,而且她听说,除了她,崔薇还给宗正、太子妃各送了一份。
萧南强辩:“阿娘,您怎知是我?没准儿是人家自己想到的呢?”就不兴人家崔薇也聪明一回吗?
“哼!”大公主冷哼,手指用力戳了戳萧南的额头,“你真当我老糊涂了?”
六郎家的那个要是真聪明,刚开马球场的时候,就该这么做了。
说到这里,大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子,问道:“对了,我怎么听说京中还有人传你的闲话?”
大公主的消息如此灵通,萧南一点儿都不奇怪。王佑安的娘子是大嫂袁氏的族妹,大嫂知道了,大公主岂有不知的道理?
萧南扯了扯嘴角,“阿娘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大公主叮嘱道:“要尽快,下个月咱们就要回京了,切莫让那些混话散播开来。”京里已经够乱了,她实在不想女儿也陷进去。
萧南没有说什么,只用力的点点头。
母子三人用过昼食,萧南又在大公主的寝室睡了个午觉,下午时分,她才带着一双没玩儿够的儿女回家。
袁氏送萧南母子出门,临分别前,袁氏凑到萧南耳边,低声的说了句:“萧卉回京了!”
萧南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萧卉是谁。说起来,萧卉也不是外人,是她的异母姐姐。
当年大公主婚后无所出,无奈之下给萧驸马送了两个侍妾,再加上萧驸马原就有两个侍婢,这四个女子接连给萧驸马生了三子二女。
其中,萧博和萧卉皆是一个姓齐的侍婢所出。
后来,大公主以为自己不能生育,便把萧博记在自己名下,但萧卉却被留在了萧家,由萧老夫人教养。
再后来,大公主生了萧南,为了女儿,她对几个庶子倒也和善,还将他们接到公主府,却依然不待见两个庶女。
萧驸马传统观念极重,对庶女也不是很在意。所以,萧南的两个庶姐在萧家极不受重视,像影子一样的长大、嫁人。
萧卉还好些,她亲哥毕竟是萧驸马的庶长子,且在公主府也有几分面子,她在萧家的日子过得也好些。
夫家是萧驸马和萧博精心挑选的,虽不是什么顶级世家,但也是二流名门,夫婿的条件都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萧卉刚过门,公爹就因病致仕,阖家返回原籍。
萧南穿来时,萧卉已经离京,所以她对这位庶姐几乎没什么印象。
萧卉也知道萧南不待见自己,离京后,从未给萧南写过信。
时间久了,萧南都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庶姐来着。
一听萧卉要回来了,萧南努力想了想,还是记不起她的任何信息,只得淡淡的说:“哦,阿姊什么时候抵京?说起来我们也有八九年未见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袁氏见萧南并未露出什么不悦,心中稍稍松口了气,笑道:“听郎君说,阿卉此行是与妹婿一起来的,妹婿刚守完孝,他们在老家没什么亲近的长辈,妹婿也该选官了,所以就——”
萧南点点头,“嗯,谢家没了长辈,阿姊还有咱们萧家,回京也好!”
听萧南说得和气,袁氏彻底放心了,她可没忘了当年萧南没出嫁的时候,是怎样的不待见萧卉,连带着大公主更加厌恶两个庶女。
如今萧卉夫家衰落,只能依靠娘家,可若是萧南仍不喜她,就算萧博是世子,他们夫妇也不敢明着帮衬萧卉一家。
其实袁氏多虑了,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姐,萧南此刻更担心京中的流言。
不过,还不等萧南想出什么新的八卦素材,老天便帮她制造了个不小的事件——魏征病危!
圣人念旧,魏征又是耿直的肱骨之臣,一听他快要不行了,圣人也坐不住了,当下领着皇后及一干儿孙,匆匆忙忙赶回京城。
其它的权贵们也不敢耽搁,纷纷打包行李,提前结束了骊山的避暑之行。
崔幼伯夫妇不例外,装好行李、抱好儿女,一家人跟着大部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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