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
萧南大大的松了口气,也顾不得跟父兄打招呼,一个箭步冲到台阶前。
与此同时,萧驸马和三个儿子也似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扫刚才的疲惫和紧张,嗖嗖嗖三个人窜到了屋门前。
在萧氏父子、兄妹的热切期待中,房门开了,走出一个满脸喜色的富态妇人。
这妇人一见萧家人这般神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冲着萧驸马连连道喜:“恭喜驸马爷,大公主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郎君。”
期待了二十年的嫡子终于降生了,萧镜简直高兴坏了,他向来稳健,最讲究泰山崩于前而不畏惧的君子风姿,此刻他也禁不住大笑出声,连连击掌,“好好好。”
不过,萧镜与大公主感情甚笃,立刻便想到了妻子的状况,忙又敛住笑容,急声问道:“公主呢,安康否?”
那妇人忙笑着回道,“驸马放心,公主的情况还好,就是腹中还有个胎儿,这会儿正按照太医教的法子调整呢。”
萧镜闻言,长长的舒了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萧南也紧跟着连声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那妇人报完了喜,便又返回去帮忙。
这会儿,萧镜才看到长女,便笑着问:“乔木也回来了?”
目光掠过萧南手里的马鞭,暗自有些安慰,这孩子定是听说母亲要生产了,急得连马车都不肯坐,骑马一路狂奔而来。
呵呵,这孩子果然长大了,也知道关心、心疼父母了。
“阿耶,阿娘还有等一会儿才能发作,您的身子也不好,还是坐下来等吧。”
萧南不知道老爹心里想啥,她知道阿娘的状况不错,心里悬着的大石也就落了地,扭头去看老爹,这才发现老爹满头大汗,手脚都有些发颤的样子,忙伸手搀住他,半强迫的将老爹按坐在廊下的胡床上。
萧博也发现了老父的情绪过于激动,想到大公主进产室已经足足二三个时辰,阿耶一直站在门口守着,自己年轻底子好都觉得有些累,更不用说年纪渐长的阿耶了。
担心阿耶的身子撑不住,萧博忙附和妹妹的话,劝萧驸马坐下歇息,“是呀,乔木说的对,阿耶,您还是先坐下来吧。”
萧镜知道儿子女儿孝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从的坐在胡床上,目光还是死死的盯着产室。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等待的时间分外的漫长。
萧南记得双胞胎间隔的时间大约在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如今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正想着,忽然产室里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萧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几步冲到门前,大声喊道:“怎么回事?啊?”
唰的一声,门迅速被打开了,露出一张惊慌的脸,“不、不好了,大公主许是太累了,这、这会儿——”
萧南心里着急,哪儿还有耐性听她结巴,一把推开她,自己闪身挤进了产室。
“郡、郡主,您……”不能进去呀。
宫里派来的医女,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南拎着鞭子就闯进了产室。
萧镜也坐不住了,快步冲到门边,揪住那医女的衣襟,厉声喝问道:“公主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你发什么楞呀?”
见医女还是傻愣愣的不说话,萧镜急得不行,松开她的衣襟,抬步就要往里冲。
医女终于反应过来了,伸开双臂拦着萧镜,“驸马,您不能进去。公主伤了元气,需要上好的野山参,还请驸马尽快命人送来。”
萧博受传统教育长大,自然知道男人不能进产室的忌讳,再加上父亲的情绪太激动,进了产室非但不能帮上忙,还极有可能给稳婆和医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届时耽误了救治大公主,他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双手紧紧攀住萧镜的胳膊,萧博半是劝慰、半是强迫的把老父来了回来,“阿耶,您先别着急,我娘子和两位弟妹都在里面,如今乔木也进去了,阿娘不会有事的。刚才医女不是还要野山参吗,我记得乔木命人送来不少,圣人和皇后也赐下了许多,咱们先让人取来,太医那里也让他们备好药汤……阿耶,越是这种时候,您越是要稳住呀,大公主和弟弟妹妹们还需要您呢。”
一番话说下来,萧镜的情绪也平缓了几分,他点点头,“快去,就按你说的办,快让人去准备。”
产室里,萧南挤开围着的一群女人,也没时间跟三个嫂嫂打招呼,直接杀到大公主身边,见她此刻面色苍白如纸,鬓发凌乱,额头上、脸上、脖子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气息却渐渐微弱,心里暗道不好。
大公主原本就有气疾,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病情虽得到了控制,但并没有根除。
现如今她高龄产子,伤了元气,原本潜伏着的旧疾又有了抬头的迹象,这种情况可不太好。一个处理不当,公主别说顺利产下第二个孩子了,连她的性命都不保。
想到这里,萧南什么也顾不得了,装作从荷包、实际则从桃源里掏出一个圣女果,凑到大公主的嘴边,一手将果子捏碎,汁液滴入大公主惨白的唇瓣。
“阿娘,这是救命的东西,您张张嘴呀。”
萧南见大公主的嘴唇紧闭,汁液都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她忙附到大公主耳边,低声说道。
大公主的精神有些迷离,但还是听到了耳边的低喃,听出是女儿的声音,她习惯性的选择了相信,努力张开嘴唇,一股酸酸甜甜的汁液瞬间涌入口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公主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精力,她努力真开眼,果然看到女儿那满脸紧张的模样。
“乔、乔木,你来了,看到、看到——”
萧南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忙打断她的话,安抚道:“阿娘放心,您刚才已经平安产下了一个弟弟,现在还有一个弟弟在您的肚子里,您千万不能松劲儿呀。”
大公主露出个悲怆的表情,她痛苦的呻吟了几声,然后费力的说道:“不、不行了,阿娘、阿娘撑不住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呀。
萧南再次打断她的话,急急的喊道:“阿娘,谁也不能代替自己的亲娘,我对阿弟再好,我也不是您呀。阿弟刚出生,您忍心让他失去母亲吗?还有,您肚子里的弟弟,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成型了,只要您再坚持一下,他就能张开眼看您,以后还能乖乖的叫您一声阿娘……阿娘,您不能丢下我们呀……”
大公主的呼吸有些紊乱,估计她也想到了自己若是去了,丢下的儿子将会面临怎样的生活。
是,萧南是长姊,会好好照顾幼弟,可萧南毕竟嫁出去了,而且萧家也不是绝户,只要有萧镜父子在,自己的小儿子就要留在萧家。
作为公主之子,只要李氏还坐着江山,谁也不敢怠慢。可对于一个幼儿来说,仅仅是不怠慢还不够,至少大公主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委委屈屈。
她的儿子,一出生就是豪门贵胄,就应当锦衣玉食的长大,长大后就就应当鲜衣怒马、恣意潇洒。
这些念头只在一瞬间闪过,令大公主产生了巨大的生存欲望——不,她决不能放弃,她决不能放弃,她是谁呀,她是堂堂大唐嫡长公主李丽质,命中注定的天之骄女,岂能就这么离去。
有了强大的精神念力,大公主忽然来了力气,她要紧牙关,双手死死拽着壶门床上垂下来的锦缎,使出全身的力气——
“哎呀,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大公主,郡主,又是个小郎君!”
大公主出现了状况,稳婆早就吓得双腿发软,这会儿见第二个孩子终于顺利生了出来,她忙剪断脐带,抠出孩子口中的污物,然后拎起它的双脚,啪啪就是两巴掌。
小婴儿疼得哇哇大哭。
听到孩子高昂有力的哭声,大公主终于松了口气,紧抓着锦缎的手缓缓垂了下来,她再也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阿娘,阿娘,您怎么了?”萧南一惊,忙揪住一个医女,厉声叱问,“你快来看看,我阿娘怎么了?”
医女被萧南一把揪到大公主身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听说这位郡主的脾气不好呀,刚才还拎着马鞭呢,万一大公主有什么不妥,医女毫不怀疑郡主会抡鞭子抽她一顿。
哆哆嗦嗦的摸起大公主的手腕,好一会儿,才紧张的说道:“回郡主,大公主无碍,只是太疲累了些,休息一日便能醒来。”
萧南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对几个稳婆和乳母吩咐了几句,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产室。
刚走到门边,萧镜父子便围了上来,萧南强笑着说道:“恭喜阿耶,阿娘又平安产下一子。”
话音刚落,萧南便倚着屋门软软的倒了下去。
“乔木,乔木……太医呢,快叫太医!”
萧博一马当先,一把抱起晕厥的妹妹往隔壁的厢房走去,萧镜则大声喊着叫太医。
太医刚给两个新生儿诊完脉,又被萧协拉着给萧南看病。
唉,瞧瞧他这是什么命哦……忍着心底的叹息,太医任命的坐在壶门床前,探出两指放在萧南的手腕上。
“怎么样?我妹妹怎么了?”
萧博见太医久久不说话,急得想跳脚。
太医的表情很古怪,吞了吞口水,慢慢的说道:“回萧大郎君的话,襄城郡主,她,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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