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老爷子其实也是很宠爱这个儿媳妇的,因为儿子死得早,儿媳这么多年坚持守寡,把纪倾尘带大了不说,还在公司里兢兢业业地工作,就连日常生活中也把老爷子当亲生父亲般孝顺关怀。所以纪陌生如今这般拿长辈的身份压着她逼她就范,还是这么多年来没有过的。
沈君茹眼眶一红,心中不甘,还不能逆了老爷子的意思。
静默不语,却也不顺从。
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老爷子又是一声轻叹,目光透着慈爱地瞧着她,声色也缓和了不少:“你当年进我家门,我也是不愿意的,总觉得你不过是个只会往人家脸上涂脂抹粉的小化妆师,我儿子追求你的时候,你也不过才十八岁,门户也够不上我纪家。说实话,我看待那时候的你,可能就像你看待这时候的小婳,怎么都有些不顺眼。可是后来你怀了双胞胎,B超又显示是两个男孩子,我想想你不过也才二十岁,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也就罢了,让你进了门。等你生孩子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会遇上难产,老大从肚子里出来哭了两声就没了气,只剩下一个倾尘。你当时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看着你哭的惨兮兮的样子,我第一次对你心软了。再后来,我儿子不争气,害你4岁守寡,一直到现在,你拿我当父亲般尽孝,就算是我儿子还活着,或者我还有个亲生女儿,他们待我也不过如此了,或者还不如你这个儿媳妇对我好。”
“呜呜~爸爸,您说这些做什么。”沈君茹的眼泪一下子落下:“姑姑跟锦川一直对纪家虎视眈眈的,我又没个丈夫帮我撑腰,儿子还没彻底掌权,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您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敢去想我们母子的日子要怎么过。爸爸,我孝顺我知道,我对您好是应该的,可这里面也有我自己的自私,我是真心期盼您长命百岁,您平日里感冒咳嗽我都吓得胆战心惊,我不为别的,就为我跟儿子还能有个庇护我们的人。”
“你的心思我明白。不管如何,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君茹啊,你自己说说,咱们之间跟亲生的父女还有什么区别?”纪陌生微微一笑,道:“现在,你所做的一切早已经证明了我儿子当初的眼光,他没有选错纪家的媳妇。而我也时常为了当年百般阻挠你进纪家的事情而内疚自责。”
“爸爸,那都是陈年往事,我不怪您。”
“可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你身上。当年我没能信任我儿子的眼光,但是事实证明我的儿媳妇不比任何一个女人逊色。而如今,你不信任你儿子的眼光,不给小婳机会,又怎知小婳将来做的,会不会比别的女人逊色呢?”
沈君茹下巴一低:“爸爸~”
“所以,想想当年你自己的境遇,也想想如今小婳的境遇吧。她是坐过牢,可是这又怎样?金大中坐过牢,后来当韩国总统;曼德拉坐过牢,后来当南非总统;纳西德坐过牢,后来当马尔代夫总统,太多的例子足以说明有没有坐过牢其实并不能判定一个人的一生,不是吗?我是年纪大了,却没有太大的门第观念。而今,倾尘这个样子......小婳能允诺对他不离不弃,我相信,即便当年你们的事情发生在小婳身上,那丫头也会咬着牙跟你一样把孩子抚养长大的。”
“爸爸!这个不具可比性!”沈君茹不由惊了一下,丈夫车祸死了,作为爷爷,怎能把这样的假设放在孙子的身上?
即便只是假设,也不吉利!
纪陌生愣了一下,恍然发觉自己意识放松说漏了话。
其实,他坚持让纪倾尘跟冷易婳迅速结婚,也是有他的私心的。趁着纪倾尘此刻身子还算不错,让冷易婳给纪家留个根,将来即便是真的有什么,纪家也不算是后继无人。
他感叹道:“小婳的性子我摸透了。”
若是将来真有那一天,他不在了,纪倾尘也不在了,唯一能护住沈君茹跟纪倾尘的孩子的人,只剩下冷易婳了。就因为她坐过牢,就因为她年轻气盛,就因为她遭遇了太多与亲人的凄惨离别,就因为她本身的冰雪聪明,她一定可以变得很强大,强大到足以对抗纪清妃与华锦川,以及一批恶心嘴脸的挑事者。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沈君茹跟冷易婳的身上,冷易婳绝对会比沈君茹做的更好。所以,沈君茹都进了纪家大门,冷易婳为何不行?
过去,他是在为纪倾尘选媳妇,而今,他是在为纪家选当家主母。
“你也不过刚刚五十岁,为了一个纪家已经付出太多了。你今后的人生还长,有合适的机会,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别再苦苦守着了。”纪陌生两眼一闭,忽而道出这样的句子。
沈君茹惊得再一次站起来:“爸爸,您这是要把我赶出纪园?”
“呵呵。”瞧着她吓坏的模样,纪陌生笑了:“瞎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为了纪家守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你不欠我们什么,反倒是纪家欠你太多了!你若是遇上合适的男人,不要躲着,大胆地相处试试,带回来给我看看。我肯定是不赞成你嫁出去的,把他当成上门女婿招进家里来,倒是可以的。”
这些是,老爷子心里早就想过了。
让沈君茹外嫁,若是她受了委屈什么的,他跟纪倾尘看不见,他舍不得。还不如趁着他健在的时候,给她好好挑一个老实正值的好男人,大不了招进门来,即便将来他不在了,还有纪倾尘看着,纪倾尘不在,还有冷易婳看着,总之,不会叫沈君茹受了委屈去。
沈君茹再一次泪如雨下。
纪陌生总说,即便是亲生女儿,对他的孝敬也不过如此。
可是沈君茹却觉得,即便是亲生父亲,对她的慈爱也不过如此了。
“爸,您别说了,我现在,给小婳准备点聘礼去。”沈君茹终是妥协了,缓缓站起身,擦干眼泪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