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除了冷易婳在纪倾尘的怀里酣睡之外,太多人都失眠了——
费腾因为父亲的事情,想哭。
费雪也不难看出父亲不再受到信任,却又谁也不敢问,不敢说。
夜樾夫妇找了冷易烟母子几乎整整一夜,而夜子晟则是因为纪倾尘的病根本激动地睡不着。
华锦川让费仕杰打探纪倾尘出国的消息,却什么也没问到,华锦川跟费仕杰同样辗转反侧、心绪难安。
纪陌生更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般,眼角带着深深的疲惫感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晚上沈君茹亲自过来给他送茶,他都不敢直视沈君茹的眼......
冗长的寒冷的漫无边际的黑夜,就是在对人心与人性的煎熬中滴滴答答度过的,当天边掀开了一道裂痕,阳光终于透进了灰暗的世界,逐渐带来黎明。
早餐后,各怀心思又疲惫了一夜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首先是天亮了才补觉睡了不多会儿的夜樾,被纪陌生一个电话叫醒了:“子晟最近有没有时间?我想要安排他做个体检。”
“您......”夜樾的大脑有些发蒙。
他自然清楚纪陌生那一脉的基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有问题的一脉早已经被家族摒弃,比如他的父亲。所以纪陌生此刻要求夜子晟体检,应该跟给纪家的孩子换肾没有关系,再者,纪倾尘他也知道,那是一个风华绝代健康潇洒的孩子,一如他家夜子晟般不论站在人群里的哪一处,都无法让人忽视。
于是,夜樾迷惑了,为什么要给夜子晟体检呢?难道说,纪陌生知道夜子晟的身体没有问题,害怕他们还会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吗?
“您是在担心什么吗?呵呵,当初医生也说了,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遗传到这种肾病的,有的遗传到的是显性,比如我的父亲跟我;有的是隐性,暂时可能不会显现出来;也有子晟这种比较幸运的,完全沿袭了母本的基因,连隐性的都没有。”
夜樾说着,又温和道:“所以,子晟的基因里没有,就表示将来子晟的子孙都不会有。但是,您请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们既然受到上天的庇佑,后代可以彻底摆脱这种疾病,就一定会安安分分地、踏踏实实地守着我们的日子过的,我们绝对不会去觊觎不该属于我们的......”
“够了!”纪陌生似乎有些不耐,言辞中带着浓浓的不悦:“今天上午九点,你带子晟来市二院做体检,至于怎么跟子晟说,你自己思量。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待你们。”
“......是。”
挂断电话,夜樾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而纪陌生则是恨得牙痒痒的!
多年以前,身为纪家的长子嫡孙,他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发现任何健康问题,可是他的弟弟、也就是夜樾的父亲,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罹患了严重的尿毒症。
事发的时候,纪陌生的小妹纪清妃还年幼,所以不知情。
而纪陌生的独子与他一样,身体很健康。
可是那时年幼的夜樾,却不幸被发现患有跟他父亲一样的肾病。
当时的祖辈在咨询过医生后,得知这种肾病有遗传基因,于是为了纪家的百年基业狠下了心,直接将纪陌生的弟弟一脉彻底摒弃。夜樾儿时的出生证明上,还写着“纪樾”,可是被家族摒弃后,却随了母姓改成了“夜樾”。
夜樾的父亲知道自己尿毒症过重、命不久矣,他继承纪家无望,也最放心不下夜樾母子,于是纪家的先祖许诺过,只要夜樾他们将来安分守己、闭口不提他们是纪家嫡系的事情,那么纪家将会一直在暗中尽可能地庇佑着夜樾他们。
这段往事,祖辈们早已经埋进了土里,而今知道实情的,只有纪陌生跟夜樾夫妇了。
闭了闭眼,纪陌生心里恨!
当时自己很健康,儿子也很健康,他想着孙子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的,却没曾想要去彻底做个基因检测,排查一下自己这一脉是否含有遗传性肾病的基因!
如果他一早做过,如果他一早知道,那么今日纪倾尘的病情就可以得到提前预防!
“倾尘......我的命根子啊!”
想起疼到骨子里的孙子,纪陌生的双眸越发狠亮起来:“你放心,若是夜子晟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爷爷一定拿他的肾来换给你!爷爷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出事,你不可以出事!”
*
穿着一身果绿色的长款鹿皮夹棉风衣,踩着一双浅咖啡色的羊皮小短靴,乔佐琪一边哼着歌,一边低头看着手里刚刚洗出来的照片。
医院门诊部的长廊上人来人往,她丝毫没有在意有谁走过了她的身边。随着眼角细碎的光根据感觉拐了个弯,就这样没有预兆地撞上了一堵瘦却硬的人墙。
“啊。”
手里的照片一张张散落,她看了眼对面一脸歉意的萧云,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责备就这样淹没在萧云那双不谙世事、清澈透明的双眼里。
撇撇嘴,她蹲下身去,只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走吧,刚才我也没看路,不怪你。”
萧云也蹲下来,一张张帮她捡起照片,却是在瞥见了冷易婳与纪倾尘的合照的时候,诧异地张了张嘴,迅速将照片收在背后不给她,还站起身用手对着乔佐琪比划着什么。
手语?
乔佐琪愣住,也站起身自下而上看了眼萧云。没想到如此精致清澈的男人,居然是个哑巴,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尤其这个男人清澈如水晶般的双眼,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尤物般的父亲跟弟弟。
她对着他也打起了手语:“我在宴会上拍的,他们作为当事人都没有拦我,怎么,你想要多管闲事?”
萧云没想到这丫头会手语,犹豫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将手里的照片还给了乔佐琪,还对着她点了个头便要离开。
乔佐琪偏过脑袋思忖了两秒,追上了萧云的步子,站在他面前打着手语:“今天我们杂志接到了群众线报,说纪倾尘患了肾病快要死了,所以主编派我来跟踪报道。你这么紧张他们,是他们的朋友吗?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喝杯咖啡?你若是知道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酬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