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而且,刚好有外援的话,根本就措手不及。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思考一秒钟了,丢丢还在手术室里,而他在外面等着,可是,公司里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差了,而医院里,又有人伪装成普通民众进来了,有些甚至伪装成护士、医生,目标是他,他真的后怕。
幸好,当时回来的时候,说的是他受伤了,在医院里,而没有说别的,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他平常的衣服,而是一身的保镖服装。谁都可以变装,又不是只能一个人做的。所以说,这种情况只能说已经不能再坏了。
对方这一次派了一个杀手过来,那么下一次,就有可能找一帮,这种潜伏着的危险因子,足以让他高度警惕,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什么都不怕,生也好,死也好,他都无所谓。可是,他的兄弟,他所想要保护的人,都还没有确定安全,他怎么能就这样缴械投降?
他如果死了,那么身后的这些人,只怕会被当成靶子,千疮百孔。所以,他不能倒,哪怕他的作用只是挡子弹,他也要成为坚强的肉盾。
这种理想化的想法和做法,其实,在这里或许并不被认可,但是,就算是那样,他也无所谓。
他要保护他的朋友,兄弟,还有爱人。
对方的目标是他,既然可以派人来杀他,那么找个人来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这种几率太高了。而丢丢,是他带在身边的,他总有这样的预感,他把丢丢带在身边,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他想尽办法转移,可是,目前更加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小四那里了。他那边是部队,有绝对的武力来保护这个孩子。有小四在,她不会有危险。
所以,他连夜赶过来,联系完小四,立马就赶过来了。李骏荞也是个急性子,他已接受消息,当即从部队派了车过来,把这孩子连夜转移。
所以,两个人只相差一点点,真的,蓝小柒再快一点,赫连曜再慢一点,他们就能够遇见了,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秒两秒,导致两个人居然没能够见上。
这个世界,很多东西,说到底都只是一种缘分。你看看,本来还可以走得更远的,没想到近在咫尺的距离,居然就这么硬生生错过了。
当蓝小柒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一间间的房间找过去,每推开一扇门之前,她都是很有希望的,可是当从那扇门里出来,她顿时又变得丝毫没有信心了。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在失望中,慢慢绝望。她的背影,让无数人为之动容,谁都以为,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所以,那个瘦小的肩膀,才会在这里孤单影只地独自颤抖。
她头上的头发都乱了,感觉像是刚刚从很遥远的地方赶过来,从乡下来到城里的那种大妈,她穿得并不出众,很朴素,但是,她的眸子里却含着泪水,看起来很明亮。有水波的痕迹,擦得更加干净了。
“丢丢,你到底在哪里?妈妈来找你了!”她在内心呼喊着,一直不停地呼喊着丢丢的名字,可是,回应她的,只有这四面的白墙,和周围好奇的眼神。
她的心好痛,明明看到那个男人走上来了,而且就是这里,怎么会错了呢?
“阿姨,你还好吗?别哭了,棒棒糖给你吃。”
蓝小柒太过失望伤心,她扶着墙,就这样沿着墙壁滑了下来,瘫软在了地上,现在还是冬天,即使是医院里,并不冷,有暖气开着,可是,她这样子坐在地山,也不是个事啊!
看见的人,有要搀扶她起来的,有劝说的,都以为,大概是亲人没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伤心。
虽然只是猜测,可也和猜测差不了多少,丢丢,不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吗?她已经无法离开她了。当时以为,找回来很容易,只要找到这个男人就可以了,可现在,根本找不到丢丢。
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而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长得粉嫩粉嫩的,也非常惹人喜爱,她的这个举动,差点让蓝小柒没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女孩子刚刚到她的脑袋处,因为她是坐在地上的,孩子不大呢,但是讲话特别好听,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丢丢似的,立马按住那个孩子的后脑勺,抱在怀里,搂在肩上,就那样哭了起来。
赫连曜在楼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那个窗口看了几眼。
“三哥,在看什么呢?”李骏荞在那边喊着,人已经安顿好了,就等着开车了。
“哦,没什么。走吧。”他说完,再看了一眼,扭头后,再没有转过来。
好多事情,不是你转得过来,就可以全部扭转的,很多事情,只要一转身,就没办法再回头了。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近,却就这样只身错过。
昨天的一切都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无,也许昨天出现的是梦境,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否则,明明看见他出现过,明明他是走上了那一层楼,为什么,他就是不在,丢丢也不在?也许他从未出现过。蓝小柒只能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她自己变得冷静下来,而不再执念。
“哎,你东西掉了。”有个人朝着她喊了一声,她听见声音,其实,当时她的状态,是就算听见了声音,也不会愿意再回过去,她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喂,你等一下!”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处于本能,她回头了。
“你的钱包掉了。”
“啊?”蓝小柒还有些茫然,没有回过神,但是一想,她根本没有带钱啊,怎么哪里来的钱包?
“不是我的。”
那人点点头,然后正要走,蓝小柒故作正经地向前走几步,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死神临近的气息,令人难以呼吸,无形中又一只手扼住了你的咽喉,甚至你每一次发音都是从几十米深的地下渗上来。心脏的跳动无法以数计算,目光完全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投影,似乎刚刚才与黑白无常擦身而过,阎王的星云锁链又再次将她的手脚套住。
“等一下。”
她刚想说些什么,那个人却忽然压低了帽檐,猛地把蓝小柒一推,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蓝小柒只能无法抗拒地向后一倒。她虽然脑子有些糊涂,可是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她用手指撑起身体,刚想爆发,就看到一张冷冷的脸,侧面而过,蓝小柒苦笑了一下。
就像半夜里爬起来看电视,却听到门外细细簌簌的声音,于是急忙关掉电源,一瞬间,黑暗中仅剩的光明失去了,一切又归于黑暗。
她很想镇定地说:“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就像刚打开的酸奶瓶,棱角的中间,星型的口开着,开着口想说些什么,腹中空空却是无语。就像是被控制的机器,木讷地站在那,一心只等待着维系生命的遥控机出现。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却也能在嘈杂中听到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这算是孽缘吗?怎么,刚刚还觉得很好呢,现在马上被人绑了起来。
外面烟雨朦胧,而酒店内,却毫无违和感,温暖的风吹得她身体暖洋洋的,听说这两天是要下雪的节奏,温度骤降,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在华丽的室内,这温暖的室内温度,懒洋洋的,让人想睡觉。
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她斜躺在床上,手中拿着高脚杯,露出一条美腿。
沈若瑄忽然有些想念过去的自己。她不看自己的脸,现在这张脸……柜子是纯玻璃的,从玻璃中可以映出那张脸,纤长的手指摸着侧脸,每一个线条,都那么完美。可惜,这不是她的脸。
她的眼中,有些朦胧,带着一丝丝的诱惑,泛着水雾,是很美的。即使是按照蓝小柒的尺度来整容的,可是这双眼睛,仔细看,还是有差别的。
她的眼睛,没有蓝小柒那么纯粹,透彻,她的眼中,带着无法言说的媚。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么,她就是怒放的玫瑰,而蓝小柒则是清淡的百合。
可是,除了这里,她已经没办法在自己脸上找到相似点了,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共通的地方了。心里总有一种不甘心。这不甘心来源于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明明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名利、男人、金钱,她什么都不缺,可是,还是心有不甘。
“啊!”她忽然一抽风,把手中的的高脚杯扔向了柜子,脸上露出极为愤怒不甘的神情,郁郁不得。沈若瑄大口地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眼睛里带着一点红血丝,看得出疲惫。
红酒砸在柜子上,从柜子表面流下来,形成瀑布一样的流水线,很美,是一种破碎的,不完整的美。
却让人感觉到心惊肉跳,有一种不想说出口的痛。
只恨未到伤心处。
抚着胸口,无法言说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