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冉冉的反应,也并不比乔夫人好到哪里去。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乔思捷喜欢男人?他……他是同性恋?!刁冉冉难以置信地瞪着面色死灰的乔夫人,真以为是她说错了,或者自己听错了。
但是对方的表情已经确实地告诉了她,既没说错,也没听错。
坦白说,刁冉冉并不歧视同性恋,这是别人的事情,只要不触犯法律,只要不违背道德,她从来不多管闲事,更不会指手画脚别人的隐私。
但问题是,现在这件事牵扯到了她,她以前的未婚夫,居然,居然喜欢男人?!
太匪夷所思了,对于刁冉冉来说,她一直以为那个圈子很神秘,男人都是娘娘腔,护肤,逛街,聚在一起讲八卦,甚至说到激动处还会翘|起兰花指。
这样的形象,和乔思捷相差太多了,她怎么都无法接受。
“你、你怎么知道的?确定了吗?”
刁冉冉不知不觉地重新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乔夫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艰难地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乔夫人捂着心口,全身也在轻|颤。
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件事对于一个传统的母亲来说,其实是羞于启齿的,若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乔夫人打死也不想说出来,不想让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
是的,对于她和乔凛来说,完全不能接受他们的大儿子,家族的嫡长孙居然喜欢男人。在他们看来,这甚至是一种病态,无法接受,也无法忍受。
“确定,这种事一旦知道了,不弄个清楚,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乔夫人苦笑一声,放下了茶杯,向刁冉冉娓娓道来。
“这些话我憋了好久了,一开始甚至连他爸都不敢说。事情还是要从你们两个不想结婚说起。我好不容易说动思捷,让他回国来见见你,和你培养一下感情,最好今年明年就能结婚。他同意了,从国外回来,还说对你印象很不错,那时候我很高兴,还让他把那条手链送给你做礼物,已经把你当成了我们家的媳妇。哪知道,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思捷回来和我们说,你年纪还小,想要忙事业,不想结婚。他爸一向不管这些事,都是我在忙,我一听就生了气,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能够拿婚姻当儿戏。那次我是真的发了火,甚至逼着思捷马上就娶你过门。他无奈之下,只好和我说了实话,说是在国外的时候已经看了心理医生,确定自己是……是同性恋……”
说到最后,乔夫人用两只手,狠狠地捂住了脸,通过她的指缝,隐约可见到晶莹闪烁的眼泪。
面对这样的乔夫人,刁冉冉无话可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这种话题,自己说的话全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她不是孩子的母亲,无法体会那种心情。
“他说完之后,我只好同意取消你们的婚事。从那以后,我也上网查了好多好多的资料,知道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硬要逼着你们结婚,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不喜欢女人,居然喜欢男人这件事……”
乔夫人嘤嘤啜泣着,看起来非常的无助。
刁冉冉急忙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塞进她的手里。
“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她咬了咬嘴唇,不禁回忆着和乔思捷相处的时候的点点滴滴。可到了最后,刁冉冉却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在大事还是小情方面,她都没有觉察出乔思捷哪里有什么古怪,他太正常了,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对这件事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乔夫人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乔思捷是她的儿子,又是乔家的长子嫡孙,被寄托了殷切的希望。
“他也和我说了,他这辈子不想要小孩子,甚至也不想结婚,叫我死了这条心。这一次,言讷住院,他借着生病,全家人都宠着他的机会,直接和思捷说了他要你。第二天,思捷就买了机票走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外人不知情,还以为他不想和弟弟争,哪里知道,其实他……”
乔夫人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信息量太大,刁冉冉有些缓不过劲来的感觉。
她深吸了两口气,想要让缺氧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把这些信息全都重新再消化一遍。
坦白说,乔思捷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她真的不在乎也不关心。
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那她反而要感到轻松许多,因为那就说明他不会继续缠着自己了,未来的时间里,她会少一个大麻烦,真希望从此和乔思捷再见,再也不见。
但因为他的“退出”和“不孝”,就把自己和乔言讷推到了风口浪尖,刁冉冉觉得很不爽。
这叫什么事?他倒是一甩手,潇洒地走了,做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去国外继续做生意了,但是留在国内的这一堆烂摊子,谁来收拾?
她收拾,还是乔言讷收拾?
想到这里,刁冉冉有些生气。
“阿姨,很抱歉听到这些事情,我完全不知情,如果你不告诉我,可能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儿就成为了同妻中的一份子。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些。但我真的不能因为乔思捷不结婚,就去嫁给言讷。我的婚姻,还有言讷的婚姻,都不应该成为任何人任何事的补救措施。我言尽于此。如果你以后不开心想找人聊天,或者逛街,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陪你的。”
这一次,刁冉冉走得很坚决,很干脆。
幸好,乔夫人也没有再挽留她,或许也是明白了她的态度。
走出茶室,刁冉冉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生出来一种绝望的感觉。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永远都有那么多的秘密呢?
战行川有,白诺薇有,刁成羲有,阮梵有,秋境有,乔思捷有,她自己也有。
每个人都有,戴着一张面具生活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
看来,乔家的下一代,人丁会更加稀少了。乔思捷不会和女人结婚,自然也就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除非他会找代孕妈妈。至于乔言讷,如果他真的钻了牛角尖,非刁冉冉不娶,那么他即便和再多的女人在外面纠缠不清,恐怕也会小心不让她们怀上自己的孩子作为结婚的把柄。
想到孩子,刁冉冉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都想不通,真正的刁冉冉作为一个女人,怎么会那么有野心,连自己怀|孕这件事都充满了算计,她到底还做了什么,是自己这个赝品不知道的呢?
正想着,刁冉冉看见,一辆车缓缓地向这边开了过来。
她站在停车场的空地上,手里还握着车钥匙。
车牌有些熟悉,刁冉冉愣了一下,再去看开车的人,竟然是多日未见的阮梵。
果然,她没记错,车子是冉天泽在世的时候给阮梵买的那辆粉色的保时捷,她一直开着。
冉家破产,好多房产都被银行拿去拍卖抵债了,没想到,阮梵的房和车还都好好的,被她抓得很牢。
阮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估计预产期已经很近了,她艰难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向茶室里面走去。因为小|腿和双脚都有些明显的浮肿,所以她走得很慢,还用一只手托着沉重的腹部。
刁冉冉赶紧闪身到一处广告牌后面,以免被阮梵见到自己。
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个很好的保护色,但若是被有心人深究,也很难不露出马脚,她不想打草惊蛇,被阮梵摸清楚底细,虽然,刁冉冉知道,对方暂时没有那个本事。
犹豫了几秒钟,她决定尾随阮梵,再次回到茶室。反正,算算时间,乔夫人也已经离开了,如果不小心被别人看见问起,她就说自己落了个小东西,想要回去找找。
阮梵也进了稍微靠里面的一间包房,显然,她也是约了人在这里见面。
刁冉冉本想直接抓|住茶室的老板,问个清楚,但她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对方是生意人,只为求财,根本不在乎客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想来也不会对自己说实话。
所以,她只是等在大厅里,随手拿了本杂志,假装看着,特地遮挡着脸。刁冉冉想要碰碰运气,看看在阮梵之后,还会不会有人走进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就在刁冉冉几乎想要放弃,以为阮梵约的人在自己来之前已经到了的时候,果然有人进来了。
一看见那人是谁,刁冉冉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但她立即捂住了嘴,把身体缩进沙发里,低着头,把杂志遮在脸前,心里惴惴不安着,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幸好,对方似乎在赶时间,脚步未停,推开门之后就直奔包间里走去,没有朝这边多看。
确定他已经走了进去,刁冉冉这才放下杂志,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中年男人,她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
因为,那是刁成羲的司机罗正良,跟在刁成羲的身边已经好多年了,据说很得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