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明白的,明白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才不会有那么多痴心的幻想。
陵寒深邃的眼眸带着一股醉熏的温柔,看着低头的她。
终于冷溪在他的目光中抬起了头,古泉般灵动的眼里没有半点泪水,然而眼眶却很红,她甜腻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然而,脸颊的肌肉却有些颤抖。
她终于还是笑着面对他,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只要笑着面对就好,不是吗?她看着他,浅浅一笑,脸颊边两个梨涡陷下醉人的弧度,“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话,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她的话语没有哭音,有的是如同阳光一样的乐观,“我也会记住你教我的道理……”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咬住了唇,因为即使她再怎么忍受,心里那股难过,那股酸涩还是不由自主的冲动上来,让她险些对着他掉下了眼泪。
陵寒嘴角勾了一个清浅的微笑,“很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没有经过思考,她突然回答他,垂下头,不去看他,“你……我知道你很忙,你的时间很宝贵,我不想麻烦你,我……”极力压抑住心里那股快要翻涌而出的难过,就让他们开开心心的道别吧,“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好了。”
说完,她抬起头,殷红的唇微微咧开,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微微提脚,朝着他靠近。
她的笑脸,她身上芳香的气息如同晕开的阳光,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逐步临近他,陵寒心下一颤,那一刻的她,迷离了他的眼,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心灵撼动,那一刻的心动。
为她身上那一圈圈馨白的光芒。
她走到他身边停下脚步,抬起白生的脸,古泉般幽动的眼睛仰望着他,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稍停片刻,他身上那淡淡的檀木男性气息还是那么熟悉,还是弥漫着叫人产生眷恋的气息,然而,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深邃,黑曜石般眼眸的注视下,她突然粲然一笑,“能借我几十块钱的车费吗?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了。”说着,她纤白的手伸进了他的西服口袋,在里面掏出了一叠钱,她只从中抽出了一张,然后将其余的重新放回他的口袋,微微一笑,谢道,“这个就够了,车钱,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陵寒微微蹙眉,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她临近他身边的那一刻,属于她身上那清晰的香味,那股女人的魅香,清晰的飘入他的鼻翼,如此熟悉,她的笑容那么灿烂,萦绕着一股神圣的光环,让他心动。
他还是会对她在乎,然而,却被他压制住了,他不该眷恋任何事物!他的定力应该随他的理智把握!这才是真正的陵寒。
对她轻轻勾了勾唇,陵寒醇厚的音质淡淡道,“车钱算是我请你的,不用还了,再见。”
冷溪的心狠狠一痛,微微颤抖,然而,这一刻,她仍旧是微笑的,“好,那谢谢你,再见。”她是倔强的,懂得自知之明,他要说再见,那么她没有理由挽留,也没资格挽留什么。
说完,她转了身,背对着他,离开的脚步有些急促仓皇。
转身那一刻,泪水如蹦泉般,夺眶而出,迅速铺展在她整个白生如玉的脸上,如同清澈的湖底,如同那抹残阳。
她怕自己的哭声从喉间溢出,怕被他听见她的脆弱,她有些慌张的加快了脚步。
“溪儿……”
她仓皇出丑,满眼泪水的样子被迎面走来的杜绍熙撞见了个正着,他叫了一声。
冷溪立即如受惊的小鹿,慌忙低下头,将自己的狼狈全数掩盖,急急的跟杜绍熙错身而过。
杜绍熙看着她有些急促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
再看立与车旁的陵寒,他轮廓分明的俊脸有着淡淡的冷峻,深邃如霜的眼却有着丝丝的忧色。
跟在陵寒身边这么多年,他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过去,站在陵寒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寒眸微微流转,目光浅浅的落在杜绍熙身上,陵寒只是睇了他一眼,没有出言。
杜绍熙叹了一口气,“哎,为什么这么多无知的少女愿意为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冷血男人飞蛾扑火呢,真是瞎了眼啊,看上你,真是浪费了从小到大吃的粮食。为什么我杜绍熙专心专情,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就没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有女人缘呢,我看我改天要去庙里好好上上香才好。”杜绍熙拨了拨额前的短发,损人利己说道。
陵寒肩膀一耸,不屑的耸开杜绍熙的爪子,斜瞥了他一眼,长长眉睫下幽深如潭的眼睛眨了眨,光晕流转,风华无限。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抗议无效!你看看,论相貌,你只比我帅一点点,论才智,我也不比你差啊。再说了,说你冷血无情一点都不过分,你看看,人家冷溪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本来无忧无虑,单纯清澈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不知道是哪个无情的家伙将她带进了这场硝烟的战争,利用她是冷家养女,冷妮对她满心嫉恨这一点,纯洁的纯洁的对冷溪好,挑起冷家的内战,最后达到你光明正大,理由充沛退婚的目的。”
杜绍熙无比自恋的说着,看了看陵寒的神色,只见他冷着脸,邃眸微沉。
他好似有意想要看陵寒的笑话,看他吃瘪的模样,继续道,“又利用冷溪,光明正大,让别人心服口服的惩治了冷康,这还不算,最绝的是你利用她挑起冷家的内讧,还帮你赚了五亿!五亿啊,这下摩天大楼那后续建设短缺的资金一点都不短缺了,五亿绰绰有余!现在把人家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啊……”
杜绍熙忿忿然,带着倜傥的数落还没说完,他的手臂就突然一痛,痛呼一声,赶紧求饶,“好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陵寒是最大的善人,菩萨下凡,快松开我,痛痛痛痛……”
陵寒冷瞪了他一眼,甩开拧着他的手臂,冷哼了一声,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拉动引擎,脚踩油门,车子“咻”的一下,拉起一道劲风开走了。
杜绍熙疼得龇了龇牙,揉着自己的手臂,对着陵寒快速离去的车子手舞足蹈:哼,就是仗着你的身手比我好,纯洁的纯洁的欺负我!改天我也去找楼叔苦练功夫去,等我超过了你,揍得陵寒你小子满地找牙!
呀,真是痛啊。
杜绍熙揉着肩膀,再次龇了龇牙。
见证了两人一前一后,绝尘而去的身影,杜绍熙看笑话似地,冷讽的眼神随即哀伤了起来,长长叹息一声,哎,他这么诋毁寒少也是言不由衷啊。
他心里也明白,冷溪在遇见陵寒之前,真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吗?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凭冷龙虚伪势力,见钱眼开的个性,卖女儿这样的事他都干的出来,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恐怕冷溪不遇见陵寒,不为他所用,那她恐怕也没办法在清纯了吧。
陵寒现在放手,他也明白个中理由,陵寒是不想给冷龙任何可以叫嚣的机会,陵寒何其傲骨,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对他有拘束有威胁!
杜绍熙在心里落下一阵无奈的惋惜之声。
“轰隆”一声,天边响起了一个滚声炸雷。
刚才灼热得发烫,闷燥得毫无一丝风影的天气,现在黑沉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在天空中迅速涌动,聚集,将天空的明亮遮住一大半,黑压压一片,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冷溪带着惊恐的心情,惊慌而逃,她下车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一个全然陌生的区域。
她不认识路,但她不能停下脚步,她很怕那个男人会追上来,她不停的跑,不停的拐入路口,再次不停的跑。
直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察觉到他不会在追上来之后,她才停下来,找了一个花坛,在上边坐了下来,刚才只顾着着逃避,没发觉自己的脚崴了,没顾忌,现在歇下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她的脚踝上蔓延至脑海,火辣辣的疼。
她不禁皱了皱眉,抬起脚一看,脚踝那里鼓起了一个包,又红又肿,看来是真的崴到了。
但是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她已经习惯了。
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时,各家商店已经逐渐的亮起了霓虹灯,灯红酒绿,坐落在城市的每一个地方,闪闪烁烁,看来,天要黑了。
小时候,她很喜欢天黑,因为每当天黑,奶奶就会抱着她,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自从奶奶死后,她就很怕天黑,因为每当看到天上的繁星,繁星的每一下闪烁,都牵动着她的思念,思念奶奶,想得无法入睡,眼泪沾湿了发丝。
她害怕这种思念的痛苦,于是她害怕黑夜。
而现在,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妖冶的闪烁,她抬头看天,天空黑沉压抑,没有一颗星星,黑沉得诡异而窒息。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身边人来人往,车鸣汽笛,一片片的喧嚣将她包裹,显得她单薄纤瘦的身影更加孤单无助,仿佛被遗弃般,彷徨而孤苦。
她突然意识到,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从前是,现在也是,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吧。
她应该习惯才对。
可是为何那颗孤单惯了的心,此时却不甘孤独,她很清楚,那颗小小的心里面,早已不再是她一个人,那里面活着一个他……
眼眶一酸,泪水溢出眼眶。
“轰隆”一声,这时,天边又响起一声雷响,伴随一道闪电,馨白的光芒折射在冷溪白生的脸庞上,照得那么苍白。
她吓了一缩,眨了眨泪眼,再次看了看,这天气,是要下暴雨了,她该去哪才好,身上唯一的一百块钱,已经扔给刚才的司机了。
没有钱坐车了,而这里她也不熟悉,走路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当下之急,还是先找个商场,进去避避雨吧。
她撑起身子起了身,看见一家大型百货超市,她脱了水晶高跟鞋,拖着那只受伤的脚走了进去。
她穿着陵寒专门为她准备的淡紫色的清雅晚礼服裙子,将她靓丽的外表衬托得格外光彩照人,这样的她走到哪,都是一道风景,引来商场不少目光,和暗暗的惊吁声。
她没暇理会,没什么事干,她在里面看了看,找了休息区,坐了下来。
“哟,这不是冷家第二千金,白家白大公子的金牌女友冷溪么?怎么,陪白奕承一起来大消费啊。”
刚坐下没多久,冷溪的前方便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那话语里不难听出一丝丝的嘲讽和酸味。
冷溪抬眸,见到童颜微扬起的脸,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媚眸里流转了一丝不屑,正居高临下的瞥着她。
冷溪不想理会她,眸光转了转,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童颜身后,一个浑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他的西装带着一股肃然,沉稳的气息,跟他的人一样。
男人沉着冷静的脸,如鬼斧神工般透着严肃的冷,微微深蓝的双目,如海水一样深沉,却在对上冷溪投过来的目光之时,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还是微微的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