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说,迷失村在砥石寨东北二千里处,临近怨灵沼泽与迷雾丛林,很多人途经那里时都迷失了踪迹,再也不曾回来,所以那里被叫做迷失村。
我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赶到迷失村,向长期驻守在那里的人族军队打听顾鸿志的下落。
军队将领查了记录后告诉我,顾鸿志在十八年前一次攻打迷雾丛林的战斗中失踪,那次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另外三十一名军人。
“失踪了十八年,为什么不向他们的家人报信?”我责问道。
军队将领道:“若是死亡或者彻底失去消息,我们自然要派人向他们的家人报信并发放恤银。但那包括顾鸿志在内的三十二名军士,却并未完全失去踪迹。从前派去找他们的人,曾无数次在迷雾丛林中发现他们的身影,但总是在将要接近时又倏忽不见。这样的情形,让我们怎样向他们的家人报信?”
我沉思良久,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化作怨灵?”
那将领道:“在没有他们确切的消息之前,当然什么都有可能。”
“那么为何不派人继续调查,查出确切消息?”我质问道。
那将领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当年统领他们的将领已经战死,我接手这支队伍之后,一直疲于应付怨灵沼泽一带怨灵的挑衅,哪里能够抽调出人手去解决从前遗留的问题。”
我沉默片刻,道:“这不是充分的理由——但是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那将领看着我道:“迷雾丛林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不过——如果你肯付出代价,我可以抽调三百人随你前去。”
“不需要!”我断然道:“我只需要一个带路的人。”
我拔下头上重英赠予的、价值连城的玉簪,擎于他面前道:“这是代价。”
那将领看了看玉簪,又看了看我,抽了抽嘴角,犹豫片刻,终于接过玉簪向门外喊道:“溪生,你带这位姑娘进入迷雾丛林,并协助她寻找昔日失踪的三十二名军士。”
那名叫溪生的军士恭敬地答应一声,对我道:“姑娘请——”
在溪生的带领下,我们于傍晚时分走进迷雾丛林。
迷雾丛林中果然迷雾重重,视野所及只在百步之内,有的地方甚至只看得到十几步。
溪生道:“再往前走上四十里,有条很宽的河。据说,有人曾在河这边看到三十二名失踪军士的身影,但过了河却又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我问。
“十六年前、十二年前、十年前……都有人看到过。”
“这么说,他们会经常出现在河边?”
“有人说那只是幻影,毕竟已经失踪十八年了,生还的可能性太小。”溪生不抱希望地道。
我沉思道:“从前我曾见到过怨灵幻为人形,或借用人的身体修炼邪功,我怀疑那三十二人已经被怨灵利用,只剩下了躯壳。”
“你既有此怀疑,为何还要执著前去?”溪生不解地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们已经化作怨灵,我就杀了他们。这样军中才会遣人报信,并为他们的家属送去恤银。”
“唉,如果有一天我们失去踪迹,希望也有姑娘这样的人帮我们关照亲人,处理后事。”溪生伤感地道。
“这些不该是你们将领应尽的责任么?”我奇怪地道。
“嗯……是啊……”溪生含糊地笑了一下,模糊答道。
我不再说话,加快了步子向前疾行,不一时来到溪生提到的河流边。此处迷雾更浓,加上夜色降临,周围一片暗沉沉的压抑。
忽然,河对岸亮起几星灯火。我眯眼瞧去,浓重的灰色迷雾中,有数十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在灯火下晃来晃去。
“就是他们——这些就是失踪的军士——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二个!”溪生指着对岸,激动地低声道。
“咱们过去——”我飞身一跃,迅速掠过河面,闪电般扑向亮起灯火的地方。
灯火突然熄灭,迷雾亦不复存在,我发现自己陷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姑娘——”耳边隐隐传来溪生的大声呼唤。
我掣出落星剑,挥手一道强烈的光芒劈开了眼前的黑暗,但见那黑暗的尽头,一扇圆形的、透明的光门隔开了另一个世界。
那世界海浪滔滔,水天茫茫,一轮银月高挂,照得大海凄清绝艳。
我凝聚灵力,向透明的光门上拼力一击,看似柔波般的光门碎裂时竟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另一个世界中浪流翻腾,圆月欲坠。
我以荆棘盾护体,疾速穿过破裂的光门,刹那间站在另一个世界的海面上。
无心欣赏月照沧海的美妙景色,我飞临于异界上空,用心查探三十二名失踪军士的踪迹。
这里没有陆地,触目全是因光门碎裂而汹涌翻滚的海浪,在连绵的浪峰中间,一条破旧的木船载浮载沉。
我向那木船飞去,木船上三十二名男子的身影清晰可见。
我降落在木船船头,落星剑横在胸前,以防止那些可能已经化为怨灵的军士突然袭击。
然而,那些军士在惊诧之后,却忽然相继跪了下去,七嘴八舌地哀告道:“神女救救我们!我们已经在这条船上飘浮了十八年……神女快救我们回去吧……”
“你们……不是怨灵?”我戒备地开口道。
“怨灵?”那些人诧异了一下,有人止不住泣道:“我们是征伐怨灵的军人,不知怎地被一扇光门吸入这茫茫大海中的破船之上,再也出不去了。”
一些人跟着抹起了眼泪,另有一些人道:“哭什么!别忘了咱们是军人,流血不流泪。”
我扫了这些人一眼,道:“你们之中,可有个名叫顾鸿志的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一名男子脸上,月光下看过去,但见这男子四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胡须满腮,右眼下一道伤疤分外醒目。
“我就是。”这男子怔了一下,站起身来道:“姑娘为何单问我的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