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青春小说 > 村童 > 第五章 装鸟 (三)全文阅读

水子和莲子也跟着走出了竹林,朝着郎子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偷鸡鹞”在弯田那边的上空盘旋成一个大圆圈,那圆圈慢慢地向着村这边移动着。大家的情绪突然的又高涨起来。“呵呵——是真的,多了一个。”莲子看到“偷鸡鹞”慢慢地旋近了门口田,有点兴奋了。她再次压低了嗓音高兴地说。

“快藏起来!”郎子说着,带着水子和莲子钻进了竹林。莲子比较好奇,走进了竹林还转过身子,透过竹林边缘的空隙,将目光投向天空的“偷鸡鹞”。郎子见她倒回头偷看,一手把她拽回了竹林里,“它会看见你的,知道吗?”

“不是吧,”莲子压抑着声音说,“我在里面偷看,它怎么能够看得见我呢?”

“你不想想,它在那么高的天空上面,地下丁点儿的小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在里面偷看它,它怎么会看不见我们呢?”郎子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刚才是见到我们在里面走来走去才不敢下来吃鸟儿呢。”

“有可能。”水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这‘偷鸡鹞’的眼睛是最厉害的。看见我们之后就飞走了。它想用这飞走的假象迷惑我们,让我们走开了再返回来吃掉我们的鸟儿。是,肯定是这样!”水子越说越兴奋。

“好,别吵了!”郎子在水子和莲子之间竖起了个食指,掐断了他们两个的话茬,“说不定它还能听见我们的说话呢!”郎子没有把伸出的食指缩回去,而是向装在田里的机关指了指,继续说,“专心看那儿!”

“下来了!”就在大家都把目光凝聚在自己装下的机关的时候,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从机关的上空向着机关箭一般地冲下来,在离田面大约一米左右的时候,突然张开双翼,在双翼张开的一刹那,一双锋利的爪子顿时也向着田面伸了下去,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双爪和双翼几乎被拉成了直线,而尾巴和头同时被弯曲成不甚规则的倒“Z”形。

“爪子抓到田里了!”莲子兴奋地跳了起来。其实,这时“偷鸡鹞”的爪子已经抓到他们当诱饵的小鸟了。莲子没看仔细。她见到“偷鸡鹞”伸出双爪向下抓下去,她高兴得想喊起来。嘴刚张开,又马上控制住了。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轻轻的鼓着双掌说,“爪子抓到田里了!”

郎子和水子的心情也同样的激动,但他们不能让自己的激动心情表现出来。他们两个都尽可能的控制着,让自己的激动在心里澎湃,让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偷鸡鹞”的每一细微的动作,通过眼睛将这细微的动作传到脑子里,由脑子指挥自己的行动。

“扑翅了!”看到“偷鸡鹞”向着插在田里的几条沾着橄榄树脂的木棍子扑打翅膀,为了抓住第一时间,郎子他们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棍棒,迈开双腿飞一般冲了过去。在竹林与门口田之间,有宽阔的水渠,还有田与水渠堤坝之间的田坑。他们兴奋地跑了起来,顾不上看脚下一眼,目光始终盯着“偷鸡鹞”。水子在跳过水渠的时候,踩在堤沿上的右脚向着水渠的下面滑了一下,好在左脚踏在正堤上,免摔了一跤。他踏实左脚后,将右脚迅速拉上来,立刻又向“偷鸡鹞”那边跑过去。莲子跳不过水渠,顾不上卷起裤脚,光着脚丫踩着水坑里的淤泥趟了过去。

“粘住了!”莲子又高兴的叫起来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和莲子一样,郎子和水子也都看到,“偷鸡鹞”的翅膀扑打下去后,再也飞不起来了。他们感到更加高兴!他们不顾一切地继续向前走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偷鸡鹞”。

被粘住了的“偷鸡鹞”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尽力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几下拼命的扇动之后,先是左边的木棍被拔起来,接着又扇动了几下,右边的木棍也倒下了。

“木棍被拔起来了!”郎子不得不开口了,“快,水子弟!”他知道一下子莲子跟不上来,没叫莲子,只顾着和水子冲上去。哟,八条木棍,左右两边每张翅膀粘上了三条,尾巴那条也给粘上了,只剩下头向着的那条没有粘上。被粘住的“偷鸡鹞”将木棍从田里拔起来,带着粘住的七条木棍就想展翅飞掉。但沾了橄榄浆的木棍太重,沉沉的坠着它的翅膀,它飞不起来了。见郎子他们冲了过来,拖着木棍“哇哇”叫着就逃跑。郎子和水子紧追上来。郎子他们越是追得紧,这“偷鸡鹞”就走得越快。尽管这“偷鸡鹞”的身上粘上了七根沉甸甸的木棍,但凭借着它那强硬撑起的翅膀和强有力的双脚,半飞半跳的走了起来,比郎子他们还要快。不知追了多长时间,这“偷鸡鹞”才被迫停了下来。郎子他们追上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人面对气喘吁吁的“偷鸡鹞”了。水子以为“偷鸡鹞”已经黔驴技穷了,顾不上歇一会,冲上去就想动手抓。

“不行!”郎子赶上去阻止了他,看看那七条粘着的木棍确实已经粘牢,一下子不可能挣脱飞掉,便不着急去抓。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让心跳逐渐的缓和了下来,指着“偷鸡鹞”说,“你别看它这样子,发起威来可了不得啊!你看那嘴巴,跟我们劈柴用的钩刀似的;再看那爪子,简直就是两只‘铁爪儿’,哪一样不比百劳鸟的厉害十倍?不管是给利嘴啄上,还是被爪子抓上,都够你一生享用了。如果让它扑上来啄了眼睛,那就更惨了!我们一定得想个最好的办法抓它才好!”

“我和莲子妹一人压住一边的木棍,”水子用手比划着说,“你用棍子压住它的颈项再抓。”

“试试看,你们两个先按住两张翅膀的六根木棍,”郎子从“偷鸡鹞”的尾巴这边转到了左翅膀的水子的前面,用手中拿着的棍子指点着,“不要走得太近,你们试试看!”

水子和莲子准备动手了。他们两个各在一边,伏下身子向着棍子摸过去,伸出小手慢慢的去抓棍子。

“噗噗噗噗——”他们的手刚触到棍子,“偷鸡鹞”的双翼马上又扇动了起来,随着口中也哇哇地嗷叫了起来,六条棍子在水子和莲子的眼前挥动着。水子和莲子给“偷鸡鹞”的突然展翅吓着了,慌忙的把手放开,闭上眼睛伏在地上不敢再动。等大家转过神来睁开眼睛再看时,“偷鸡鹞”连走带飞的向着前面逃走了十来米。

郎子他们跟着追了上去。“偷鸡鹞”虽然再次停下来,见郎子他们又跟了上来,马上竖起尾巴顶着屁股坐了起来,目光逼视着身旁的每一个人,先前的粗气被强烈的平息了,两只可怕的爪子向前张开,随时准备着搏斗。特别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忽闪忽闪而又火红火红的,好像燃烧着满腔的怒火。在它的眼睛里,郎子他们似乎看出,此时的这只“偷鸡鹞”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和别的欲望绝不相同,这是在绝望中萌生的欲望,这是在仇恨中萌生的欲望,这是本能的求生欲望!求生者将会在挣扎中作出最大限度的拼命,甚至在拼命中不惜牺牲自己整个的生命!

“不行了,我们不能就这样走近去捉它了。”看着“偷鸡鹞”可怕的眼睛,郎子他们害怕了。郎子的眼睛盯着“偷鸡鹞”,边摇着手边对水子和莲子说,“你们看吧,多可怕呀!它要和我们拼命了!”

莲子看着“偷鸡鹞”,画弧一般沿着“偷鸡鹞”的尾巴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办好?”看着这“偷鸡鹞”,莲子的心里真有点儿惧怕了。这么可怕的东西她不敢玩了,也不想玩了。她这样想着,心里就想出法子来了,“要不打死它算了。”

“不行,要抓活的,”莲子的想法马上给水子否定了。水子的想法和莲子的想法不同。他在想,抓“偷鸡鹞”这么大的鸟儿,他和郎子都还是第一次,以后还能不能抓到,在他们来说还是个未知数,他想把它抓起来,像处理百劳鸟一样处理好它的爪子和嘴巴,用绳子缚住一只脚,然后像赶鸭子一样玩上几天才过瘾,“我要抓活的,我要玩!”

“水子弟呀,这只‘偷鸡鹞’不比鸡和鸭。鸡和鸭是饲养大的,不会抓人啄人,不会飞掉,这‘偷鸡鹞’可就不同了,你看它那凶恶的样子,你敢去玩它吗?你又玩得了它吗?”郎子知道水子之所以不肯把它打死的意思,但他不赞同水子的意见,“就现在这样子,谁敢去抓它,又有谁抓得了它,去抓它给它抓上啄上怎么办?”郎子看了看水子,感觉到水子好像还未被说服,想法还停留在玩的念头里,接着又说,“再说,现在我们不打死它,一会它歇息好了,挣脱了棍子飞掉了,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你说是吗?”

“好,就依你们的。”听郎子这么一说,水子头脑里虽然还是想玩,但自己一时又拿不出更好的捕捉办法,不好意思再反对,也就口头答应了,“打就打吧。”这么一说,自己的手就跃跃欲试的痒起来了,想着过过手瘾,话未说完,自己就挥起手中的木棍,对准“偷鸡鹞”的后脑就是一棍,只听得“噗”的一声,这“偷鸡鹞”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郎子他们将打死的“偷鸡鹞”用绳子缚住,嘴里学唱着电影上操步的乐曲,迈着整齐的步伐,有滋有味兴致勃勃的扛着“偷鸡鹞”,打道回府了。

郎子不敢将“偷鸡鹞”扛回自己的家里。每次装鸟回来,给老爸“煮粥佬”发现,郎子都给骂得狗血淋头。“又去装鸟啦?”尽管郎子非常的注意,装完鸟后又把衣服上弄脏的地方清洗干净,但每次装鸟回来还是被“煮粥佬”给发现,“你看看,这身衣服,给你搞成什么样了?你身又痒了,又欠揍了。等我忙过了这几天,看我怎么碎你的脚骨!”郎子和水子扛着“偷鸡鹞”,径直走进水子的客厅。莲子跟着也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笔杆子”不像“煮粥佬”,他对水子的要求没那么严格。即使他严格,水子也不买他的帐。他见着儿子扛着偌大的一个“偷鸡鹞”回来,高兴地迎了上去:“呵呵,这帮小鬼子,真有能耐啊,天上飞的这么一个大‘偷鸡鹞’,怎么就乖乖的给你们逮住了。”“笔杆子”一生没有装过鸟,见到自己的儿子这帮小鬼能装上如此大的鸟,心里真的感到有点奇怪。“你们是怎么把它弄下来的?”说着将“偷鸡鹞”从郎子和水子的手中接了下来。

郎子他们逮住“偷鸡鹞”了!村里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回!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浇菜回来的“铁算盘”听到消息,心里感到高兴极了。

“铁算盘”是莲子的老爸,名叫黄达瑞,与“煮粥佬”、“笔杆子”属同一辈分,家庭比较富有,是村里唯一的富农。解放前,家里相对比较有钱,读的书较多,为村里唯一的初中生。他擅长算计,为人精明,凡事斤斤计较,且是全大队的“金牌会计”,所以大家给他个“铁算盘”的美名。

看到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一窝蜂的涌向“笔杆子”的家里,他也想赶过去凑凑热闹,亲眼看看常在天上飞的“偷鸡鹞”究竟是啥个样子,有多大的个儿,是怎么样的三头六臂偷了那么多的鸡吃掉了。同时也想看看现场的女儿,炫耀一下自己女儿的能耐。这一想法刚在心里萌生,他的“铁算盘”马上在脑海里“嗑嗑嗑嗑”响起来了。“‘煮粥佬’会不会去呢?不会!他是绝对不会去的。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玩那玩意儿,他去了不知是表扬儿子还是批评儿子好。再说他也不喜欢凑这个热闹。”他慢慢的将喷桶停放到自己的屋檐下,走到家门口,停了停,又走进屋里了,“是的,他不去,我就不能去。他去了,‘笔杆子’叫我宰‘偷鸡鹞’,我可以说没空,把那任务推到他的身上。他没去而我去了,那‘笔杆子’可是队长,推给自己,自己还敢推辞吗?”“铁算盘”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盘算着,“大约二十分钟‘笔杆子’就会动手了,三十分钟下来,毛已被他拔光,肠肚等都已经整理好,这个时候到是再好不过的,开始分‘偷鸡鹞’的肉了,我在场,谅他‘笔杆子’也不敢少分给我,这是稀罕物,我可一点都不能少!到这个时候了,‘笔杆子’也不会再叫我动手了。凑热闹的还在场,我同样还可以炫耀我的乖莲子。是的,就这样!呵呵!”

“铁算盘”到底是“铁算盘”,宰‘偷鸡鹞’的整个过程都由“笔杆子”去完成。“铁算盘”到是到了,但却是袖手旁观,指手划脚的说这样才均匀那样才合理。“煮粥佬”懒得到现场去转悠,也不去想分得多或者少的。吃饭的时候,“煮粥佬”伸出筷子夹着第一块香喷喷的“偷鸡鹞”肉,心里暗自想道,人家都说这小子有能耐,我怎么也没看出来,看来还是真的有能耐啊,这不,竟然能抓上这么一个硕大的“偷鸡鹞”,为村里除了养鸡被偷的隐患!他心里感觉喜滋滋的,不敢流露出来。他想将夹着的那块肉往自己的嘴里送,但想到平时儿子去装鸟,每次回来都要挨自己的痛骂,就感觉到这第一块鸟肉送进自己的嘴巴有点儿不自然。为了不失当爸的尊严,他还是操着批评的口气说,“调皮鬼,多少回叫你不要去拈蜻蜓打蚂蚱的?你总是不听!你不要以为装了‘偷鸡鹞’回来我就高兴了!我不稀罕这个,你听话,能给我好好读书就是了!”说完,把这块肉放到了郎子的饭碗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