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盛世红尘 > 第303章 痛悔,皇上病危全文阅读

眼看着靳宇墨已经消失在了高墙外,被宇轩唤作小蝶的宫女还在呆呆的仰望着。方才,她一直在低着头,此刻抬起头的她,那陌生的容颜上,居然是一双如秋水般炫目的翦瞳,那眸中,正含着盈盈的泪水,满而不落,让人倍增几分怜惜。

“他走了,隔着墙,也看不到了,我们回去吧!”宇轩脸上闪现一种疼惜,轻轻的唤她一声。

“嗯......”她点点头,随他走进室内,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宇轩走到床前,打开床后的一间密室,一个和小蝶同样装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王爷,小姐,三王爷走了吗?”那宫女问道。

两人都点点头,宫女拍拍心口说:“可吓死我了。小姐,你也真是大胆,非要看着他,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蝶低下了头,没有言语,眼中闪过难过的痕迹。宇轩对那宫女开口说道:“小蝶,你不懂......她想看就让她看着吧!”

先前的小蝶微微抬头,在脸上摩挲着,轻轻揭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就是已经死去多日的洛翩翩。

真正的小蝶叹口气说:“真是一对痴情儿女......”

宇轩笑着对翩翩说:“如此,你可满意了?真是没有料到他会来,把你吓得杯子都摔破了。方才他哭你也悄悄哭,本王真怕你的泪水把面具浸湿了,露出破绽来,才遣你去换茶,没想到你那么久才回来,是不是躲到旁边屋子里又哭去了?”

翩翩点点头:“嗯......他瘦了,也憔悴了......我看着,心里难受的很......怕他听出我的声音,又不敢开口。为什么父皇还不告诉他,我还活着?这戏,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我们何时才能相见?”

宇轩叹口气说:“父皇的心思,我们不要多加揣测,总之,他是为了你们好。本王曾经不明白,经过这么多事,本王终于理解了......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就注定了,会有太多的无奈和不得不面对的选择......且忍耐一下吧!终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翩翩点点头,泪水从眼中滑落,她低低的说:“我明白......我们终会有相见的那一天,最可怜的是父皇......”

宇轩叹口气说:“世人总是热衷于追逐名利和欲望,却不知道,一旦得到了,苦却并不比甜少......父皇也是经历过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得失,才下了这样的决心......且等着吧!”

翩翩又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幽幽的说:“如果......他真的能忘了我,倒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宇墨出了梅园,径直来到黎贵妃的寝宫。

黎贵妃看着他日益消瘦憔悴的面庞,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心里还是在腹诽着,都怪这个洛翩翩,活着惹了不少的事端,死了,也那个意气风发的墨儿的心也带走了。

做儿子的如此消沉,又岂是一个母亲愿意看到的?这么多年的谋划,黎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如今的他一蹶不振,萎靡颓废,还如何承担起肩上的重任?如何再去争夺那把金灿灿的椅子?

最大的心事,还不是这个。而是,他已经成亲两三年了,至今还是没有子嗣,怎么能叫她安心?

据她的人来报,宇墨和雪颜虽然情义并不相投,却也每个月都会相守那么几天,怎么就还是不见一点点动静呢?

也许,如果他能诞下一儿半女的,皇上对他的态度,也多少会有些改变,那么,他曾经的风光,说不定就可以回来呢?

想法归想法,着急归着急,黎贵妃深知宇墨的性子,知道勉强不得,也不敢多问,只是每次见到就旁敲侧击的探探他的口气,听不到有用的话,也只能暂且隐忍着。

这不,母子俩一说到孩子的话题,就又崩了,宇墨又是不耐烦的走了。

黎贵妃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孩子除了洛翩翩,心里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要想让他早日生个孩子,除非......除非有一个和洛翩翩一模一样的女人......

天元帝又是重重咳嗽了几声,宇格焦心的说:“父皇......父皇还是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儿臣会处理好的。父皇还是多多休养吧!”

天元帝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喘着气说:“好......这些事,你就看着去办吧!朕......咳咳......”

宇格一脸焦急,连忙大叫:“来人!快来人!快传太医院使刘大人,要快!”

宇格急急忙忙的上前将天元帝搀扶住,担忧的问:“父皇!父皇......您怎么样?”

天元帝又咳又喘,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宇格的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不住的问道:“父皇......您坚持一下,刘大人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太医院使刘大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正欲参拜天元帝,宇格恼怒的喝道:“别那么多虚礼了,快来救治父皇......快!”

刘大人连忙疾步上前,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一个蓝色的瓷瓶,倒出几粒红色的药丸,要给天元帝服下,天元帝颤抖着伸手去接,宇格却一手用力握住刘大人的手腕,郑重的提醒道:“刘大人,给父皇用最好的药!真正能治病的药,不要乱用......那些廉价的药材。”

刘大人心惊胆战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元帝,将手中的药放回瓷瓶说:“那就用微臣刚刚调制的新药吧!虽然没有服用过,但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呢!这些老药,总也不见效果。”

宇格松开他的手,点点头:“快点......”

刘大人又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几粒白色的药丸,想要服侍天元帝服下,天元帝伸手制止了他,自己努力的伸手抓起药丸,塞入口中,虚弱的叫道:“水......水......”

宇格忙接过乐公公递过来的水,亲自服侍天元帝饮下。

又过了许久,天元帝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仍是虚弱的躺在榻上,难以动弹。

宇格半跪在榻前,轻声呼唤着:“父皇......父皇......您好些了没有?”

天元帝艰难的点点头:“好多了......宇格,朝中的事就托付给你了,朕真的支撑不住了......要休息几天......”

宇格忙点点头说:“父皇放心,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定不负父皇厚望。”

天元帝点点头,挥挥手说:“你下去吧!朕想歇歇......”

宇格忙弯腰叩拜说:“那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先告退了,有事,儿臣再来向父皇禀告。”

天元帝点点头,微微眯着双眼,一动也不想动。

宇格退下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呢?临到头了,心里就突然舍不得了,手就突然那么软了,难道要就此放弃吗?

算了吧,只要他痛痛快快的让出那个位置,不想要动刀动枪的,就不必下那么狠的手吧?怎么说,也是生养自己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啊!

天元帝深深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流着他的血啊!既然狠心,就该一狠到底,为什么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又偏偏心软了呢?

羽陵,果然被你说对了,做了皇帝,就意味着从此没有爱人、没有儿女、没有兄弟、没有自己,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羽陵,如今......朕真的后悔了,可是......却再也不能回头了......

羽陵,如果朕当初没有选择走上这一条路,此刻的朕,是不是正牵着你的手,看孙儿绕膝、看夕阳西落呢?还是......你依然不在朕的怀抱?

羽陵......朕,真的好想念你......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了。你在等着我吗?还是依然在恨着我......

他摊开手心,看看手中的白色药丸,叹了一口气:“宇格......你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呢?别怪父皇狠心......你应该没有忘记,当年的你曾经做过些什么不可原谅的事!父皇不能看你,一错再错!”

宇格坐在书房中默默发了一会子呆,又起身来到姝琳的后院。

姝琳听见了动静,起身来迎接着,她似乎忘记了前几日的屈辱,脸上居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宇格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抚上她依旧娇艳的脸庞,充满歉意的说:“姝琳,你还恨本王吗?那天的事,是本王太......”

姝琳伸手掩上他的口,美目流转、风情无限,款款开口:“王爷,别说了......这几天妾身也想过了。其实,妾身又何尝没有错?如果妾身能对王爷好一点......算了,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从此以后,我们夫妻同心,好好的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说完,主动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拥抱着他。

宇格有些惊诧的抬起她的小脸,不相信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她柔柔一笑,嗔怪说:“怎么了?王爷,莫不是......你当真不喜欢姝琳了......”

说着,眼中竟浮现一点点泪花,叫人看着,好不可怜。

宇格忙将她紧紧拥住,感慨的说:“姝琳不要多想!本王是惊喜,不敢相信!本王以为......以为你会恨本王一辈子......再也不愿意见到本王了。”

姝琳倚在他的胸前,低低的说:“哪有那么多的恨?你那么爱我,是我从前没有好好珍惜......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也会像你爱我那样去爱你......我们永远都不要分离,好不好?”

如果是个平凡或者丑陋的女子,可能早就被宇格一脚踢飞了,美人撒娇就总是有着出奇的效果,方才还半信半疑的一世精明的宇格,居然也感动的微微有些颤抖了。

他更紧的搂着她,低低的重复着:“好,永远也不分开,好好的生活......”

姝琳的双手紧紧环抱着他,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的陷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她又抬起头来,眼中似乎含着一些酸意的说:“王爷......妾身有句实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宇格宠溺的一笑,拉着她来到椅子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姝琳咬了咬唇,低声说:“王爷只看到了姝琳的冷漠,不对王爷上心,可知道......姝琳也曾经很想很想好好去爱王爷。那个孩子......姝琳一开始确实是不想要的......”

宇格的脸色微微有些僵了,姝琳忙说:“好了好了.......你不喜欢,我还是不要说了吧!”

说着,就要从宇格腿上下来,宇格忙说:“姝琳,你误会了。本王喜欢听你说些心里话。如果我们能早些说开,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让自己和对方都难受的事了......说吧!本王不怪你。”

姝琳又咬咬唇,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孩子......姝琳一开始确实不想要的,可是,看到王爷那么高兴,又是自己的亲骨肉,姝琳哪里舍得不要。姝琳情绪不好,是因为怀着孩子的时候,姝琳又晕又吐,难受死了,可是......可是王爷......”

宇格纳闷的问:“本王怎么了?”

姝琳说:“王爷......王爷那些日子,将姝琳一个人扔在宫里,自己在家里和刘侧妃卿卿我我,姝琳心里能舒服吗?所以......姝琳就觉得王爷不喜欢姝琳了,早就不在乎姝琳了,心里就恼着呢!自然没有好心情、好脸色了......”

宇格笑着说:“原来姝琳是因为这个,如果早说的话,本王宁愿天天都在宫里陪着你......姝琳,你能吃醋,本王反而很高兴呢!这说明,你心里是有着本王的!哈哈......”

姝琳抬头看他灿烂的笑容,心底却是一阵刺骨的恨意。

她又撅嘴说:“那有什么用?你后来还不是天天都在刘侧妃那里?何曾......何曾心里有过我?”

宇格笑着抚摸着她的如云秀发,情意绵绵的说:“姝琳不要生气,本王虽然人在那里,心却是在姝琳这里呢!现在,本王还需要她父亲,以便在朝中能有有力的支持。可是,本王的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姝琳还是不甘心的说:“我不管,反正......反正你要是爱我,就要常常来陪我,不要整天腻在她那里。”

宇格点点头:“好,本王以后一定多多留在姝琳这里,好不好?可是,刘侧妃那里,本王还是不能不去,不是因为本王喜欢她,而是因为本王需要她的父亲,你明白吗?”

姝琳抬起头,看着他,不解的问:“王爷真的想做......像父皇那样吗?”

宇格的笑容微敛,认真的看着她,反问道:“姝琳不希望本王做上那个位置吗?”

姝琳摇摇头:“倒也不是......可是,你若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岂不是又要有更多的女人?”

宇格哈哈大笑,揉揉她的小脸说:“原来姝琳是担心这个。本王不管做了什么,不管有多少女人,心底永远都只有姝琳一个!放心吧!你这个小妖精啊......”

李姝琳心底涌起更多的恨意,她一遍遍的在心底对自己说:“李姝琳,这就是那个害死你的孩子的男人!他为了自己的欲望,就可以牺牲所有他爱和爱他的女人!他......你千万不可以心软!”

姝琳微微一笑,迎向他的眼睛,又问道:“那你若是做了......坐了父皇那个位置,我会是什么?皇后吗?还是......按说,我是王妃,到时自然是皇后了!对吧?”

宇格的眼神微微一闪,愣了一下,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本王若是做到了那把椅子,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做什么都好,只要本王宠着你,谁再高的位子,又能把你怎么样?即使,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嫔妃,也是这后宫的无冕之王。”

姝琳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她早已明了他以后的安排,如今亲耳听到他模棱两可,看似安慰实则埋下伏笔的话,心中就更凉了。

别说是小小的嫔妃,就算是贵妃、皇后,如果没有自己的子嗣,将来在这吃人的后宫,也是难以生存的,更何况,他若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宠爱他,反而将她置于风口浪尖,那么,她就会被这凶猛的后宫母兽们,吃的尸骨无存。

她早就拜他所赐,已经永远不可能有子嗣了,若是一个正王妃,将来不能成为皇后,还不让天下人耻笑死?

靳宇格,你想得美!我李姝琳,与你,早就已经不可能再同心同结了,想做皇上?下辈子吧!

宇墨被急急召进宫,他一下扑倒在天元帝的榻前,悲痛的呼唤着:“父皇......父皇!您醒醒......您醒醒啊!”

天元帝双眼紧闭,没有一丝反应,宇墨急忙抓住侯在一旁的乐公公的手,焦急的问道:“乐公公、乐公公,父皇怎么回事?太医在哪里?”

乐公公同样一脸沉痛,嘴唇哆嗦着说:“皇上这几日身体一直不好,朝事都由二王爷代为处理。今天一大早,皇上突然就昏迷不醒,太医院使刘大人带人诊治了良久,也不见一丝好转,他们都不敢说,只怕是......”

宇墨心中大惊,他双手颤抖着,紧紧抓住乐公公的手:“只怕是......什么......”

乐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只怕是......皇上已经......回天乏力了.......”

身后的宫女太监,也跟着惊恐的跪了一地,甚至有胆小的宫女,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

宇墨摇摇头,泪水滚滚而落:“不!不!都不要哭,你们摸摸,父皇的手还是热的......你们再摸摸,父皇的鼻息还在......他没事,他一定没事的!太医......太医!太医在哪儿?快去叫太医来。”

太医院使刘大人战战兢兢的从一旁站出来说:“三王爷,下官在。可是,皇上他......他......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下官该死,已经尽了全力了......”

身后跟随的太医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都在发着抖,呼喊着:“下官该死......”

宇墨跌坐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向着天元帝跪爬去,悲痛的呼唤着:“父皇......”

可是,任凭他的嗓子都哭哑了,天元帝依然没有一点点反应。

宇墨痛苦跪在地上,懊悔的不停用拳头捶着地。

因为翩翩的事,没有天元帝的召唤,他从未再主动进过宫一次,即使进了宫,面了圣,他对天元帝也是一副尊敬却冷淡的神色,再也没有当初的敬畏和崇拜,在心底,他似乎还在隐隐的恨着。

他恨父皇的绝情,口口声声的说多么喜欢翩翩、疼爱翩翩,却依旧毫不留情的夺走了她的生命;口口声声的说他才是最得他心的孩子,却不信他的任何解释,就将他的一大部分职务解除。

可是,如今他即将离去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是爱着、尊敬着自己的父亲的。无论曾经因为谁、又发生过什么,他的身上始终流着父皇的血,他即使怪过他,却仍旧无法割舍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就像是此刻,他真的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父皇健健康康的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