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平静的回答:“奴婢去看看厨房今儿做什么饭,王爷特地嘱咐中午要多做几个您爱吃的菜。”
翩翩假装嗔怪的说:“既是去厨房,怎么也不给我捎点好吃的来?”
思雨笑着回答道:“奴婢想着您不是刚刚用了早饭么?您若是想吃什么,奴婢去让厨房给您做去……”
翩翩摆摆手制止了她,状似无意的说:“不用了,中午再吃吧!我去花园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提着食盒,还以为是你呢!太远了,也没看清。到底是你吗?”
思雨脸色微微一怔,翩翩看向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思雨点点头说:“可能是奴婢,奴婢去书房,给易先生送饭去了。”
翩翩恍然大悟的说:“我说呢,看着有点像你,是给在前院的书房住着的那个老先生送饭吗?”
思雨点点头:“对!”
翩翩转过身,弯腰摸了摸地上的一株冬青树,无意的问道:“老先生还在前院的大书房住吗?那么多客房,怎么也不搬出来呢?书房住着又不舒服。”
思雨点点头:“大书房的书多啊!易先生最离不开的就是书和笔了。”
翩翩心中了然,直起身,点点头:“明白了……”
宇墨回来之后,翩翩有心事,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雪颜傍晚时分也回来了,她看看翩翩,欲言又止,翩翩也看看她,想听听她说什么,却终究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翩翩心底更是有些纳闷了。
晚饭后,翩翩先回房了,因为有心事,有些坐立不安的,便抬脚向雪颜房中走去,好歹要问问雪颜到底想说些什么呀?
还没有走进雪颜的正房,雪颜的丫鬟宝铃拦住了她,恭恭敬敬的躬身道:“洛侧妃稍等,奴婢去禀报一声。”
翩翩又有些纳闷,平时她来这里就像是回自己的房间一样,谁也没有阻拦过呀,哪里用的着通报呢?
但她还是耐心的等着,也许雪颜回了一趟王家,王家嘱咐了一些什么规矩,雪颜便想起来了,这会子就开始注意了呢!
不消片刻,雪颜就迎出来了,几步上前,握着她的手说:“宝铃糊涂了,翩翩来了哪里用的着通报呢?快进来,我回头说她,这个傻丫头!”
翩翩笑笑,也不多想,哪知一进屋,竟看见宇墨也在房中,看到她也来了,满脸都是笑意。
雪颜笑着说:“今儿我这房中可是热闹呢!人都齐全了。”
翩翩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心底有些隐隐的酸涩,又觉得是自己太狭隘太自私了,雪颜和宇墨本就是天生一对,自己才是多余的,又有什么资格酸涩呢?
翩翩努力堆起一抹笑意说:“我不知道王爷和姐姐有事,倒是我来的不巧了,你们聊吧,我改日再来。”
雪颜看看她的脸色偷偷一笑,捏捏她的手心,笑着打趣说:“王爷难得来我房中一次,妹妹还不舍得?”
宇墨闻言看向翩翩,漆黑的眸子中隐隐有些不明的情绪。
翩翩不看他,笑着对雪颜说:“姐姐又开玩笑,姐姐今天若是让王爷走了,倒显得妹妹小气了,妹妹就再也不理你了!”
雪颜看看她,又看看宇墨,又笑着解释说:“王爷有事,坐会儿就回去了。”
翩翩也笑着回答:“姐姐把翩翩当什么人了?王爷今天就歇在这里吧!我原是来找姐姐有些小事的,又不是来要人的。”
不等雪颜开口,翩翩又说:“上次姐姐画的那副牡丹图,翩翩很是喜欢,想找姐姐借借那副画,做个样子,绣一幅送给母妃,不知姐姐可愿意割爱?”
雪颜笑着说:“那当然好了,姐姐给你拿去。等着啊……”
说完,便走到书架前,找到那副画,递到翩翩手中。
翩翩接过画,也不看宇墨,福了福身说:“王爷、姐姐,翩翩先告退了。”
雪颜正要说些什么,宇墨在翩翩身后幽幽开口:“翩翩早些歇息,本王和雪颜有些话说,你不必等着了。”
翩翩又福了福身,回道:“那自然好,翩翩先告退了。”
雪颜欲言又止,看看宇墨严肃的眼神,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
目送翩翩的背影离去,雪颜看向宇墨,叹口气:“王爷,何必呢?”
宇墨不语,静静的端起杯子喝茶。
雪颜紧张的绞着帕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心里只想他快点离开。
宇墨斜睨她一眼,淡淡的说:“王妃怎么这么紧张?难道不想本王在这里?”
雪颜尴尬的笑笑,忙说:“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不过是吃的多了些,活动一下。”
宇墨放下茶杯说:“那好,本王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留宿。吩咐人给我整理床铺和换洗的衣物吧!”
雪颜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傻傻的愣在了那里。
翩翩回到自己房中,放下那副画,徐徐在桌上展开。
好一副牡丹图啊!那画中的牡丹正开的灿烂,多像她们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可是,却偏偏被锁在这高墙深院里,寸步不得行,枉自消磨着时光。
其实,雪颜画的最多的不是牡丹,而是男子们才爱画的骏马。翩翩常常觉得不解,以雪颜的性子,应该喜欢花草啊,蝴蝶啊什么的,怎么会喜欢画那奔放自由的马呢?
翩翩几次问她,她总是笑而不语。此刻,翩翩想着,也许是因为她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吧!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来的落寞和孤独,真想马上跑出这深宅大院,疯狂的在草原上穿梭。
草原?是谁说过愿意陪她去那遥远的草原,策马狂奔、自由驰骋的?
一飞……你现在过得可好?北疆那么冷的天,你可吃的好?穿的暖?为什么我想起你,还是会心痛?虽然那伤痕,已经不像最初的分离,令人绝望,却依然会在某个时刻,悄悄浮上心头,带来蚀骨的痛。
一飞,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你在他乡也要好好的,为自己、为爹娘,也为我……
宇墨说不回来了,那就不回来好了,自己睡这么大的一张床,岂不是更舒服?
雪颜姐姐真的不爱宇墨吗?宇墨不是也说不爱她么?那为什么宇墨要和她说什么话呢?说话就说话,怎么就说到不回来了呢?不回来?那宇墨在哪里睡呢?
翩翩又恨自己,原本人家就是好好的夫妻,自己本就是多余的,有什么资格去想三想四呢?宇墨原来对她那么宠爱,雪颜也从来没有一点点不高兴啊?这是怎么了?自己又不是多么爱他,管他留宿在哪里呢!
翩翩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索性熄了灯,睁着眼睛,慢慢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娘亲在流河过的怎么样?虽然知道宇墨嘱咐人暗中照应着,可她还是不放心。娘的身体那么差,流河又那么冷,娘亲能熬的住吗?
一飞……怎么想起他来,还是想流泪呢?不行,忘了吧!现在的身份,想念都是一种罪。
靳宇墨,不要以为我离了你的宠爱就不能活,也不要以为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誓言,我就会相信。自古帝王将相,有几个人可以从一而终?你给我的繁华,只能带给我落寞。给不了唯一,我又为何要向你敞开心扉?我倒要让你看看,没有你的宠溺,我照样活的自在!
可是……他说和雪颜有话要说,大概是真的有话说吧?应该不会骗自己的吧?说完说不定还会回来呢!大婚之夜他都悄悄溜回来了,何况现在呢!
别睡了,等等吧!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翩翩在黑暗的夜里,静静的睁着眼睛,一会儿胡思乱想,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就这样迷迷蒙蒙的睡到了天亮。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杆了,扭头看看身边:没有人,除了自己身下,床铺都是凉的。他,果然没有回来。
翩翩脸上浮起苦涩的笑意,罢了,这就是帝王将相的爱,不过一日朝阳一日黄昏而已,自己居然还曾经傻傻的想要敞开心扉去接受他,即便不是深宫,也逃不脱寂寞空庭的境地。
翩翩压下心底的失望,穿衣下床,唤来莲儿端了水洗漱了一番,思雨帮她梳理着头发。
翩翩脸上很平静,越是难过,越不会放在脸上。
思雨细心的帮她梳着发髻,试探着说:“王爷昨晚没有回来,今儿一大早在王妃那里用了早膳,就匆匆去上朝了,听说还起晚了。”
翩翩点点头,淡淡的说:“知道了。”
思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还是试探着说:“王爷应该中午还会在这里用膳吧?”
翩翩摇摇头:“不用准备他的饭菜了,也许他会到王妃那边用膳的。”
思雨又思量了片刻说:“只要您开口,王爷一定会留下来的。”
翩翩笑笑:“我为什么要开口?他不是应该多往雪颜姐姐那里走走么?我也可以更自由一些。”
思雨有些沉默,许久,还想再说些什么,翩翩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她,眼中散发熠熠的光彩:“哎,思雨,我们一会儿踢毽子吧?我都好久没有踢过了。”
思雨摇摇头,还想说什么,翩翩兴奋的一扯她的衣袖说:“就这么说定了,把他们都叫过来,我们比赛,谁赢了,我重重有赏。”
思雨还是摇摇头:“我们没有毽子啊?”
翩翩笑笑,自信的说:“没有,我们就自己做好了!很快就可以做好了。”
翩翩抚掌微笑:“从今以后,我们不仅可以有个好的办法可以强壮身体,还能打发时间,你们又可以多一点收入,多好!”
一旁的莲儿拍手笑道:“侧妃娘娘这个办法好!”
翩翩笑着说:“快把早膳端上来,我吃饱了,好跟你们比赛呢!”
用过早饭,翩翩便拉着思雨和莲儿一起做毽子,做好了几个毽子,她将自己院中的家丁和宫女都召集过来,定了规则,大家便开始比了起来。
没想到思雨看着平时很少温柔可人,居然一口气踢了一百多个,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莲儿不怎么会踢,明明向上踢着,那毽子却像长了腿一样,朝着家丁连生的脸上飞去,连生慌忙躲开,可是晚了,毽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鼻头上,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把个莲儿窘的双颊绯红。
翩翩看着他们踢得开心,心中反而觉得落寞。原来,即便是找点开心的事情去做,也依旧不能掩盖心底的失落。
翩翩甩甩头,将那满腔的烦恼抛到一边,接过毽子说:“看我的!”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会儿弯着腿来踢,一会儿又伸直腿来踢,一会儿又将毽子高高踢起,一个漂亮的转圈之后,又将那毽子稳稳的接住。
众人无不拍手喝彩,热闹的叫好声将王府里其他人也吸引了过来,大家一边看着,一边给翩翩鼓掌。
翩翩越踢越快,却一次也没有掉落在地上,直到累得满头大汗,才减慢了速度,将毽子向上狠狠一踢,想要一个完美的结束。
毽子从翩翩脚上飞速的向空中飞去,众人都仰头等着它落下,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人群外腾空而起,一把将那毽子从空中接住,一个漂亮的转身,又稳稳的落下。
是下朝回来的靳宇墨,众人连忙见礼。
宇墨微微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走到翩翩面前,将毽子递给她,脸上淡带笑意:“踢得好,本王陪你再踢一会儿吧?”
翩翩接过毽子,福了福身说:“回王爷,妾身踢得太久,累了,改日再踢吧!午膳时间已到,妾身恭送王爷。”
宇墨的笑容一下僵住了,众人一看气氛不对,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溜得比兔子还快。
宇墨身后的黎影对翩翩抱拳回答道:“王爷特地回来陪两位王妃用......”
他话还未说完,翩翩又福了一下身:“妾身恭送王爷。”将黎影的话强行打断了。
黎塘扯扯黎影的衣袖,示意他闭嘴。黎影再笨的人也感觉到气氛诡异了,赶紧转身向外溜:“属下去看看马喂过了没.......”
宇墨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翩翩,翩翩一脸平静,唇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好像没有一丝反常。
“洛翩翩,你不要太过分......”宇墨有些不悦的低语。
翩翩再福一下身,还是满脸的微笑:“妾身是踢累了,想要沐浴一下,王爷还是到前厅用饭吧!妾身恭送王爷。”
宇墨脸色铁青,冷冷的一拂袖子,转身大步踏出她的院子。
翩翩的笑容立刻离开了唇角,也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来人,烧水,我要沐浴。”
思雨服侍翩翩将发髻解下,温声劝慰说:“侧妃娘娘何必呢?王爷是想来陪您一起用膳的。”
翩翩知道思雨是宇墨的心腹,便脸上堆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淡然的回答:“你知道什么呀,王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也应该多陪陪雪颜姐姐。要是整天粘在这里,外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独霸着王爷呢!”
思雨轻轻叹口气说:“侧妃娘娘多想了。”
翩翩笑着说:“他如果在这里,我还能这么自由么?我倒希望他夜夜留宿在雪颜姐姐那里呢!”
思雨见她笑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思雨去给翩翩准备换洗的衣服,翩翩的笑容马上落了下来,她用梳子狠狠的梳着自己的头发,在心底暗暗咬牙:“靳宇墨,谁稀罕你呢!”
宇墨赌气回到前厅,雪颜正在指挥佣人摆放碗筷,看看他的脸色不好,知道一定是和翩翩吵架了,便温声问道:“王爷,何事如此气恼?”
宇墨大声答道:“你何时看到本王气恼了?本王高兴的很呢!吃饭,本王饿了。”
雪颜心中了然,当下微微弯腰福身道:“好,妾身去叫翩翩妹妹。”
宇墨拦住她:“不用了,她在她房中吃。”
说完,冷漠的拿起筷子自顾吃起来。
雪颜心中胆怯,试探着开口:“王爷,翩翩妹妹一定是生气了,还是妾身去解释一下吧?”
宇墨眼睛一瞪:“王妃不饿吗?吃你的饭吧!她高兴的很呢!还叫了一帮人在后院踢毽子呢!”
雪颜还想再说些什么,宇墨眼睛又是一瞪:“吃饭!”
见宇墨真的动了气,雪颜也不敢再多嘴了。两人沉默着草草吃过了饭,宇墨一推碗筷:“本王饱了,王妃慢慢吃吧!”
说完,便向着书房方向走去,走到书房外的小径上,还是忍不住抬头向后面的小院望去。
院门紧闭,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是在沐浴,还是在吃饭?亦或者在生气?
要真是生气就好了,气就气在她不但不生气,还满脸笑容,又蹦又跳的。自己在那里的时候,怎么从来也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宇墨叹口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额头。
昨晚没有休息好,这会儿头疼欲裂,喉咙也有些干涩。
那只小猫儿一定是像没事人儿一样的用饭吧?居然完全不把他当回事!难道,看到自己在雪颜房中留宿,她一点也不嫉妒吗?
是谁说过,不计较是因为不在乎?为什么他看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绽放笑颜,就会觉得难受?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他留宿在了雪颜房中,却依然满不在乎?是因为心胸开阔吗?不是!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他!难道,这么久的时间,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耳鬓厮磨,还是没能将那个人,从她的心间驱逐?亦或者,他过去现在都依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不能抑制的,就是想发泄心中的怒火,多少的等待、多少的煎熬、多少的宠爱、多少的付出,她都没看到吗?
太子妃已经有孕了,母妃也在日日在催他赶紧生个孩子,和谁?难道和雪颜?
和小猫儿?可是她根本自己就还是个孩子。她明明白白的说过,她还没有准备好。
好,那他就等。在母妃面前为她阻挡了一切质问和不满,回到王府,他只字未提,而她,居然还这样对他!
是自己太宠溺她了吧?今天偏就不理她,也要让她尝尝失落的滋味。
可是,怎么觉得最失落的反而是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黑心的小猫,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玩的玩,甚至比平时,还多了几分笑意。
她,就这么渴望不在他的身边?
洛翩翩,你不是没有逃过,什么时候逃得了本王的掌心了?你越逃,本王就越要把你紧紧拴在身边!
头疼!真是头疼!哪儿都疼!
朝中这几天人心惶惶,陈家长子犯了错,牵连了陈尚书,太子妃因此动了胎气,皇上有些动怒,却没有表明是因为什么。
太子一直守在太子妃的身边,连早朝都几乎去晚了,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那眸中的不满,确是藏也藏不住的。
是时候了,该动手了。陈家长子犯下的错,很快就会牵连出更多的内幕,他靳宇墨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来到了。
如今的陈家,风光丝毫不逊于当时的洛家,在京中肆意横行,早就不顾及一点太子妃的颜面了。
这未来的国舅爷,喝点小酒、抢个小女子算什么?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可是陈珉吉,你可知道,你陈家犯下的错,不仅仅是抢了个女子那么简单,做过什么,你们心里最清楚。
洛家的败落不过是眼前的事,你们却丝毫不知引以为戒,反而更加飞扬跋扈,横行京城。你们以为,你们的好女婿,能保你们一生平安、三世富贵吗?
只怕是,你们不但害了自己,更会害了他!
宇墨来到书房,推开紧闭的房门,易先生没有在暗室中,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什么。
“易先生。”宇墨叫道,原本微怒的神色自然的隐去。
易先生抬头看了看,淡淡开口问道:“王爷,朝中可有什么动静?”
宇墨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点点头:“诚如先生所料,陈珉吉出事之后,皇上勒令严查,绝不姑息,陈尚书大急,进宫去求太子和太子妃说情,太子妃因此而动了胎气,皇上更怒了,正令陈尚书在家中反省。”
易先生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宇墨:“王爷认为此时,可是翻出那件事的时候?”
宇墨摇摇头:“本王认为,火烧得还不够大。”
易先生微微一笑,点点头:“王爷说的对!火确实还是不够大,还须得再加把火。”
宇墨双手抱拳,诚恳的说:“本王今日,就是想讨先生一个主意来的。”
易先生点点头:“王爷请讲。”
宇墨开口说道:“那陈尚书的次子,据说在京城与人合伙做生意,也本是赚了钱的,却生了坏心,不但不与人分享,却反而买通官府,又使了奸计,将那户人家逼的妻离子散,将财产尽数收在陈家名下。如果陈家长子犯事,次子也犯事,陈尚书必定还会为两个唯一的男丁,再次去求太子和太子妃。”
易先生笑着点点头:“王爷查探的很清楚,王爷打算怎么办呢?”
宇墨看着他,眸中透出一种狠绝:“本王即刻派人找到那个被陈家次子赶出京城的人,暗地里支持他进宫、京告状,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老先生也点点头:“这些只是开始,当这些纷争摆上台面的时候,再适时的放出关于那件事的风声,我们不动,让陈家动。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陈尚书再老练,也会沉不住气的,太子妃再贤德,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宇墨点点头:“本王就是这个意思。”
易先生抬头看看他,幽幽的说:“王爷可曾想过,一旦走出了这一步,就真的兄弟情远,不能回头了。至于会给太子带来怎样的震动,一在太子妃,二就在王爷了......”
宇墨眼波流转,依稀是隐隐的痛苦在眸中闪过。
他摇摇头:“本王等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等了。没有路,可以让本王后悔了。”
易先生点点头:“好,既然王爷下定了决心,老夫定当全力辅助王爷。”
宇墨双手抱拳:“多亏了先生。”
易先生思量了一下又问道:“江南那边怎么样了?”
宇墨低声说:“已经准备好了。”
易先生摇摇头:“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千万不可小看。”
宇墨点点头:“我们手里有那个重要的人,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易先生又嘱咐说:“这件事情,要在太子被扳倒之前进行,我们还是得防着那个人,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怕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啊!”
宇墨点点头:“本王已经禀告了父皇,我们的人已经悄悄出发了,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
易先生点点头,目光看向窗外,像是自语一般:“如此甚好,只是老夫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翩翩沐浴完毕草草用了早饭,便坐在房中看书,心底是莫名的烦躁,哪里看得进一个字?索性扔了书,想到床上去小睡一会儿。刚刚坐上床铺,思雨就进来了。
“侧妃娘娘......”思雨似乎欲言又止。
翩翩猜测她又是想说关于宇墨的什么话,便先开口打断她:“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你们也去歇着吧!有事呆会儿再说。”
思雨不敢再开口,却又犹豫着不走。
翩翩伸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一到午后就犯困。思雨,你还不下去?我要睡了。”
思雨这才踌躇着福了福身,带了门退下了。
翩翩仰倒在床上,心底冷笑一声:“靳宇墨,想让你的人来做说客?想的美,说什么雪颜姐姐心里有别人,说什么只爱我一个,说什么为我守身,全是骗人的!我洛翩翩岂会相信,你们这些花心花肠的皇家子弟?薄情薄幸!”
气恼的翻了个身,翩翩闭上眼睛要睡,哪里睡得着?一边努力睡着,一边不争气的泪水就滑落下来了。
狠狠的抹去眼角的泪水,翩翩将心底的烦躁也狠狠的压下去。
真想娘亲啊!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往时如果觉得委屈,还能趴在娘亲怀里哭上一阵子,今儿可就得自己往肚里咽了。
“唉......”叹口气,翩翩索性翻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帐顶发呆。
过几天一定要想办法进宫见见青冉,也许她知道娘亲和一飞的情况。她是公主,虽然她不说,可是翩翩知道,她依然牵挂着一飞,一定会时常打探他的消息的。
虽然缘分已经尽了,路已经不能回头了,可是,心底总是放不下他,不管怎麽说,那毕竟也是她一起生活了五六年的哥哥啊!
往事又一幕幕浮上心头,怎么过去了这么久,心底还是那么的痛?
岁月是昨日流水,感情就是手中的沙,想要握紧,却依然从指缝间溜走,可是那残存的沙砾,依然将人磨得很痛很痛。
这样孤独的时刻,那些过往,就很难不去思量了。
又叹了口气,翩翩拉过被子捂上脸,将那低低的啜泣隐藏在听不到的角落里。
这一晚,靳宇墨又没有来,翩翩也没有出院门,雪颜叫人来请她到前厅吃饭,她推说累了,没有去,连平日时时耗在她房中的雪颜,也破天荒的,一整天没有到她院中来说话了。
果然是,为了同一个男人,昔日姐妹情远。再深的友情,哪能比得上那个男人的宠爱?雪颜真是洒脱,说放就放了,她却不能。是不是这就是她的命?亲情、友情、爱情,全都一个个离她而去,想到这些,心底就更加的痛了。
这个为了得到他而费尽心机的男人,在将她纳入怀中之后,还不是一样的薄情寡义、另结新欢?原来所有的浓情,不过是一个朝夕。罢了,早知嫁入皇家就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就随它吧!反正逃也逃不离。不如守着自己的心,虽然清冷,却也自在。
一晃三四天过去了,宇墨还是没有来,翩翩也没有出院门一步,小丫鬟们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提起前院的只字片语。想必是有人交代了,怕她知道了不满。她才不管呢!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玩的玩,该笑的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第五天晚饭后,翩翩坐在桌前看书,多日不见的雪颜突然来了。
翩翩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迎接着,雪颜一如既往,没有看出有什么生疏。
雪颜拉着翩翩的手说:“这几日我母亲身体欠安,常常回家看望母亲,疏冷了妹妹,妹妹可还安好?”
翩翩笑着点点头:“很好。王夫人的病可好些了?”
雪颜摇摇头:“不好。母亲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病情一日重似一日,我担心......我担心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说完,忍不住低低的抽泣起来。
翩翩连忙搂着她的肩膀说:“雪颜姐姐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让王爷从宫中叫太医给诊治一下吧。”
雪颜点点头:“王爷这几天一直都在,每日带了太医去给母亲诊治,可是......再好的医术也改变不了天命啊......”
翩翩这才明白,雪颜和宇墨这几天原来是为这事才常常不见人影的,可是为什么王府中的丫鬟下人都不告诉她呢?
想必是因为宇墨这些天都呆在雪颜房中,怕她生气吧?唉......真是纠结的很。
翩翩又安慰了一阵子,雪颜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眼睛却依然红红的。
雪颜擦去眼角的泪痕,抬头望向翩翩,欲言又止。
“姐姐有话要说?”翩翩看出了她的摇摆。
雪颜咬咬唇,试探着说:“王爷他......”
翩翩以为她是要说留宿的事,遂堆起笑脸说:“雪颜姐姐不要多说了,王爷的决断我等岂可多揣测?看到王爷和雪颜姐姐终于和和美美的,妹妹真是由衷的高兴。要不是因为妹妹,姐姐也不会等到今天才......”
雪颜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狠狠的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这个傻妹妹!”
翩翩不以为然,还要说些安慰她的话,她却又幽幽叹口气:“翩翩,别怪王爷......他有苦衷,我也有......他心底还是爱你的......”
翩翩苦涩的一笑,摇摇头:“我不怪,谁也不怪......这样多好......”
雪颜瞪她一眼:“口是心非!在我面前还装?”
翩翩笑笑,低头不语,雪颜却也不便多说,只是提醒她道:“妹妹还不知道吧?王爷染了风寒,已经病了四五天了......”
翩翩心中“咯噔”一声,想要再问,又有些赌气,遂淡淡的试探说:“那姐姐多多操心,照顾好王爷。”
雪颜又叹口气,无奈的说:“真是两个磨人精!”
翩翩不语,心底想问,又不好开口。
雪颜看看她的脸色说:“王爷病了,却不肯好好喝药,原本一天两次的药,多说能喝上一次,有时一次也不肯喝,下人们送上药,几次被他打翻在地。”
翩翩心里又是一凛,雪颜再看看她的脸色说:“妹妹去看看他吧,也许你的话,他会听呢!”
翩翩摇摇头,站起身走到一旁:“我不去!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人喂不成?”
雪颜笑着打趣说:“只怕,他就是等着人喂呢!”
翩翩假装听不懂,就是不肯去。
雪颜又叹口气,翩翩觉得,她怎么老是叹不完的气呢?
雪颜低低的笑了一声,看看她说:“王爷可难受了,这几天饭也吃得极少。事情我是告诉妹妹了,反正我又不在乎,随他去吧!我走了啊,可别告诉王爷我来过,要不然,他又要发脾气了。”
翩翩连忙挽留,雪颜却憋着笑意离去了。
翩翩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又气恼又有些担心。
你这个无耻混蛋的靳宇墨,生病了为什么不吃药?不吃药还不好好吃饭,不想要命了么?命都没有了,拿什么来实现你的宏图大业?
翩翩又气又恨,又迈不开步子去看他,真是进退两难。
过来不大会儿,雪颜的丫鬟玥儿端着一个托盘来到这里,将托盘放下说:“洛侧妃,奴婢奉王妃之命,将王爷的药送到这里,奴婢告退了。”
说着就急急的向外走。
翩翩连忙叫住了她:“哎,玥儿。你怎么把药碗放在这里?应该送到王爷那里去呀!”
玥儿偷偷笑着说:“回洛侧妃,王妃说就送到您这儿。王爷现在在前院的雪云轩,喝一碗药就可以了,但是他这几天常常把药碗打翻,所以王妃特地命人熬了两碗药准备着。”
翩翩还要再说些什么,小丫鬟又福了福身说:“王妃说,放下药碗交代一声就要赶快跑,奴婢跑了啊!”
翩翩知道玥儿和雪颜情同姐妹,说出这样的话毫不奇怪,正要叫住她,小丫鬟已经忍着嘴边的笑意飞快的逃走了。
翩翩悻悻的看着桌上的药碗,赌气想要不送过去,又担心一会儿药就凉了,便出门去唤思雨,可是叫了几声,别说思雨了,连其他的小丫鬟们都不见影了。
一定是雪颜的主意,就非得逼着她去。
去就去!还能把她吃了不成?在一个府里住着,早晚还是要见面的不是?
翩翩叹口气,端起托盘向前院走去,刚才都消失不见的小丫鬟们全躲在后面偷笑着。
进了雪云轩,推开正房的门,赫然看见那个霸王正躺在床上,面向内侧,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房中一个小丫鬟看到她来了,忙站起身就要施礼,翩翩将手指放在嘴上轻轻制止了。
小丫鬟会意,没有说话,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翩翩轻轻坐在床边,端过一个药碗,向小丫头示意,小丫头笑着唤道:“王爷,该吃药了!”
宇墨没有回头,闷声闷气的低喝:“端走,不吃。”
小丫头看看翩翩,翩翩瞪了床上的他一眼,一手端药,一手拉拉他的衣服,宇墨还是没有回头,烦躁的挥手,将翩翩手上的药碰翻在地上,药碗顿时四分五裂,小丫鬟脸色有些惊恐,翩翩摇摇头安慰她,开口吩咐道:“没事,再端那一碗来。”
床上的人,宽阔的背顿时一僵,猛然转身回过头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