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墨摇摇头,坐近一些,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我的翩翩是个善良的人,她心底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
翩翩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强硬的说:“我的心长在我自己身上,你又不知道,不要乱猜了…..”
宇墨不说话,就那样定定的盯着她,翩翩的脸有些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甘心的说:“就算你说的对,从此我也与他们也恩断义绝了!”
宇墨还是不说话,依旧定定的盯着她,她心虚了,恼怒了,狠狠的拍向他的胸膛:“靳宇墨,你混蛋!混蛋!你骗了我那么久!你是个大骗子……”
宇墨叹口气,又握住她的手:“要拿你怎么办呢?这个世上,敢这么说话的人,除了父皇和母妃,也就你洛翩翩了……你真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债!”
翩翩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宇墨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耐心的劝说着:“你不想见见他们吗?如果不见,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翩翩的身体一僵,许久没有回应。
过了好大一会儿,翩翩才开口问道:“你希望我见他们吗?”
宇墨放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恳切的说:“你只有勇敢的去面对他们,才能打败自己的心魔,从那些悲伤里面走出来!”
翩翩低下头,不说话。靳宇墨,你这个混蛋,总是那么容易的就说中我自己不知道的心思!
宇墨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鼓励她说:“洛翩翩!我所认识的洛翩翩,虽然柔弱,却永远也不会被打败,永远也不会低头……去见见他们吧!就当放了你自己!”
翩翩的眼眸,终于勇敢的迎上他的,喃喃的低语:“靳宇墨……你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宇墨呵呵一笑:“我就是你肚里的一条虫啊!”
说着,又恢复了一贯的邪魅,坏坏的说:“我还想着,等你快点好了,我要在你肚子里放上更多的,我的虫呢!”
翩翩脸上一冷,抓起枕头就打:“滚!靳宇墨,你真不要脸!”
江南峻阳城。
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怪医林子路将门打开一条缝,一个黑影钻了进来。正是翩翩在江南晕倒那天出现的老乞丐。
“子路老弟!”来人我住他的手。
“许兄!快坐!”怪医林子路连忙扶着他坐下。
“子路最近可好?”老乞丐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好!很好!你放心!许兄,小郡主最近可好?”怪医焦急的询问道。
“还好!京城传来消息,小郡主已经进宫了,听说是天元帝将她许配给了三王爷靳宇墨,你是见过的!”老乞丐说道。
怪医林子路点点头:“倒也是气度不凡,人中龙凤!配得上小郡主。”
老乞丐点点头:“这个三王爷野心不小,如果郡主嫁给他,日后定能呼风唤雨,报仇就更有希望了。”
林子路叹口气:“唉……不知何时,才能为王爷王妃报仇雪恨?又不知何时才能和小郡主相认?”
老乞丐拍拍他的肩膀:“别灰心!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点时间?此事急也没有用。对了,洛家被扳倒了,洛府被抄了家,洛氏满门都被下狱问罪了。”
林子路点点头:“我听说了,还好!苍天有眼。”
老乞丐又说:“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到京城去,小郡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宫中人心险恶,我们要齐心协力,暗中照应着她。宫中多诡计,毒是其中之重,我们不得不防啊!我想让你想办法到宫里去,至少能进入三王府也行。小郡主可不能再中第二次毒了。”
林子路点点头:“好!这个不难!可是,洛家一倒,我们是不是现在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世?”
老乞丐摇摇头:“不!我们还不知道,当年到底是大盛朝的谁,和摄政王合谋害死了王爷,现在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吧!就让她以为她就是沐芊芊吧!而且,我们也得好好保护真正的沐小姐,毕竟沐家就只有这么一个血脉了。”
林子路点点头:“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吧!”
翩翩紧紧握住宇墨的手,手心冰冷。宇墨了然的看看她,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温柔的一笑:“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翩翩看看牢房的大门,犹豫不决,宇墨松开她的手,翩翩扭头就向回跑,宇墨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翩翩可怜的看着他,他温柔的一笑:“洛翩翩,你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本王在这里等你回来!”
翩翩低着头,慢慢从他身边走过去,又回过头来看看他,他依旧一脸柔柔的笑意,象这晚夏的风,悠悠的拂过翩翩焦躁的心。
“去吧!我等你!”宇墨又淡淡的开口,眼睛未曾离开她一瞬。
翩翩咬咬唇,随着一个狱卒进入了阴暗的牢房。
“洛小姐,皇上交代说,要您先去女牢房。”狱卒恭恭敬敬的说道。
翩翩点点头:“好!”
狱卒唤来一名女牢头,嘱咐道:“洛小姐来了,陪她去见见洛夫人,是皇上和三王爷的意思。”
女牢头忙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洛夫人两天没吃饭了,又还病着,这要是死在了牢里,我们可就……”
“胡说!”翩翩怒喝道,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靳宇墨多么了解她,他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心思。
她以为她今天不过是来看看,当年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他们,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境地。可是,一踏进这个阴暗潮湿的囚笼,她才发现:原来,她真的放不下……
翩翩也不再说话了,默默的跟着她走。
女牢头把她领到了地方,她甚至仍然没有抬头的勇气。牢头打开了牢门上的锁,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洛小姐来看你了!”
翩翩抬起头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谁?是养了她九年多的母亲吗?是那个一直清秀淡雅的女子吗?是那个爱着布衣素服,却依然难掩高贵气质的贵妇人吗?
一身肥大的囚服松松的套在她的身上,衬托的她苍白的容颜愈发的憔悴,原本满头的黑发一片花白,曾经秀美的容颜,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彩,苍老而消沉。
她扶着墙脚慢慢站起身,也在惊讶的看着她,眼里全是痛苦的泪,她微微张开怀抱,似乎在等着她的女儿跑过来,又似乎以为,这是在梦里,黯然的又垂下了手臂。
翩翩的泪无法控制的落了下来,她飞奔过去,低低的叫着:“娘……”
洛夫人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问:“翩翩……翩翩……你还肯叫我娘?”
翩翩紧紧搂着母亲的腰,痛哭失声:“娘……你永远都是翩翩的娘!”
洛夫人的眼泪滚滚而落:“翩翩……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娘了……娘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娘以为……娘以为你会恨我们……”
翩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放声大哭。
母女俩就这样紧紧拥抱着,再也不愿分开。
“翩翩,娘对不起你……”
翩翩从洛夫人怀里抬起头来,摇摇头:“娘,这不是你的错,翩翩不恨你。翩翩曾经以为会恨,今天见到娘,想到的全是这些年来,娘对翩翩的疼爱。娘视翩翩如生命,翩翩怎么会恨你呢?“
洛夫人将她搂入怀中,哭着呼唤着她的名字:“翩翩……我的翩翩,你知道娘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翩翩摇摇头。
洛夫人擦掉眼泪,目光悠远,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缓缓开口:“娘将你带回家后,你一恢复过来,就到处乱跑,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把快乐和笑声带给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娘就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娘希望你,永远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永远快乐自在的飞翔……”
翩翩依偎在母亲怀抱中,静静的听着,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黏在母亲的身边,贪心的想要她更多的宠爱。
至始至终,洛夫人只字未提想要翩翩原谅洛家的话,更没有提让她向皇上求情的话,如果她提了,翩翩还好受些,可是,她越不说,翩翩心里就越难过。
当翩翩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宇墨还在呆呆的望着牢门口,目光从未曾离开半分。
翩翩一出来就看到了他温柔如水的目光。这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靳宇墨吗?他不是冷酷无情吗?他不是手段狠辣吗?这样柔情的眸子是他的吗?这样包容的深情是他的吗?翩翩有一种错觉,好像她从来也不曾真正的认识过他。
是她忽略了他,还是她忽略了自己的心?此刻,她突然觉得迷惘了……
“见过了?”宇墨低低的问道。
“嗯……”翩翩轻轻的回答,声音还有一些哽咽。
“夫人还好吧?”宇墨又问道。
翩翩摇摇头:“不好!很憔悴,又病着……”
宇墨揽着她的腰,安慰她说:“别担心!我马上让太医来给她诊治,再命人给她送些好的饭菜,换些干净被褥,会好起来的。”
翩翩点点头:“要快!”
宇墨马上转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快去!照我刚才说过的去做!
小太监领命飞奔而去,翩翩也拉拉宇墨的手:“我们走吧!”
宇墨却不走了,翩翩抬头看看他,他坚定的说:“还有三个人,你也得见上一见!”
翩翩扭头就走,宇墨一把拉住她:“翩翩,我知道你不能原谅他,可他毕竟养了你九年,你无论如何,都要鼓起勇气去面对他,翩翩,你能的!一定能!”
翩翩低头不说话,宇墨叹口气:“好吧!以后再说吧,也许是本文王心急了……”
说完就要离去,翩翩一把拉住他,目光中是一种淡然的决绝:“你说的对!我……我去!”
狱卒打开牢门,翩翩慢慢走了进去,洛尚书同样一身囚服,缩坐在墙角,闭着双眼,并不抬头。
翩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自己都很惊讶,因为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那么恨!难道,真像宇墨说的那样,她不能接受,是因为放不下?
许久许久,洛轶君像是感觉到了,来的人不是狱卒,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惊讶的张大了嘴,目光里有震惊、有羞愧、又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翩翩也不说话,洛轶君慢慢站起身,嗫嚅着低低的唤道:“翩翩……噢不……沐……芊芊……”
翩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呼唤是什么时间?是那个永远不能忘记的深夜,母亲将抱起来,温柔的说:“芊芊,不能再玩了哦!我们该睡了……”
一句轻呢,竟成永别,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母亲临死前将她牢牢的覆在身下,鲜血滴在了她的脸上,母亲颤抖的手,想要捂上她的眼睛,却终究无力的垂落下去。
翩翩的泪水一下涌落,她直直的看向他,他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终究却没有说出口来。
翩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扭头就往外走。
“翩翩……”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颤抖的呼唤着。
翩翩的身影顿住了,九年来的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
曾几何时,他也曾骄傲的抚摸着她的头,满意的夸赞道:“翩翩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曾几何时,他也曾宠爱的将她护在身后,严厉呵斥挑衅她的一飞:“妹妹小,你要多让着她点……”
曾几何时,他也曾爱怜的扶起摔倒的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心疼的安慰:“翩翩不哭,翩翩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翩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回过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他一夜变白的发上。
“翩翩……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洛尚书嗫嚅着,艰难的开口。
翩翩低下了头,泪水打湿了衣襟:“那是十六条人命啊……你们怎么就那么狠的心?”
洛轶君老泪纵横:“我不想那么做……我一直想将你过继过来……可是,你父母不肯……太后……我是事后才知道的……翩翩,你要相信爹,爹真的没有骗你,可是爹……对不起你……”
翩翩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痛哭失声:“我恨你!我恨你!是你们害的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是你们害的我亲人俱失、阴阳两隔,叫我怎么能不恨你……”
洛轶君虚软的瘫倒在地上,不停的喃喃着:“我是罪人……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娘和哥哥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对不起他们……”
翩翩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继续控诉道:“是你的贪欲害了他们,是你的野心毁了他们,是你将他们推入了深渊,是你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家……”
洛轶君伏地大哭,痛不欲生。
翩翩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可是……你也抚养了我九年,我没有机会再去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我既然进了洛家的门,冠了洛家的姓,即使我报了血仇,我也永远都是洛翩翩,就算是对你的回报了!”
洛轶君慢慢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望着她。
翩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朝他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抑制着自己满眶的泪水,坚定的说:“谢谢你九年来的养育之恩,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洛轶君颤抖的伸出手去:“翩翩……翩翩……”
翩翩站起身,顿了一下,毅然决然的出了牢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身后留下洛轶君绝望的痛哭:“翩翩……”
翩翩一出牢房,就哭倒在宇墨怀里,宇墨紧紧的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怜爱的安慰着:“翩翩……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你走出了这一步,你面对了这一切,明天你的心里就不会再有阴霭,明天就一定会好起来!”
翩翩哭的声音都嘶哑了,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以为我会很恨很恨他,可是我看到他苍老的样子,我还是很难受……很难受……”
宇墨将她抱到一块大石上坐下,蹲在她的腿边,那样耐心的口气是无比的温柔:“翩翩,这是因为你心底的善良,他总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要太难过了!”
翩翩在他的安慰下慢慢平静下来,渐渐停止了抽泣。
翩翩呆呆的看着他,幽幽的说:“靳宇墨,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你一样……”
宇墨拉下脸:“上了本王的床,还说不认识本王?翩翩,你这是始乱终弃啊!太叫为夫我伤心了……”
翩翩又哭又笑,恼恨的狠狠拍了他一掌:“滚!人家还正难受着呢……”
宇墨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看着她说:“翩翩,还有一个人,你还没见呢?”
翩翩的眼神一阵飘忽,她低下头,心虚的不敢看他:“谁……”
宇墨慢慢的说:“洛一飞……”
翩翩低着头说:“我不想见他……”
宇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着翩翩的手,翩翩知道他是不信的,却又怕他猜疑,不敢说出心里的话。
“翩翩,去吧!每一个人都要见一见,或者原谅或者恨,总是要有个结果的。”宇墨还是很耐心的说道。
翩翩看看他,感觉他又不像是试探她,她便说:“你陪我一起去吧!”
宇墨摇摇头,凝视着她,微微一笑:“我还是在外面等你。难道你不回来了吗?”
翩翩还是没有点头,宇墨握紧她的手说:“去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遗憾会折磨人的…….”
翩翩还在犹豫,宇墨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本王让你去,你就去!本王可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男人!”
翩翩站起身说:“还说呢!”
说完,便又向着牢房走去。
“翩翩……”身后的宇墨突然叫道。
翩翩闭了闭眼睛,在心底叹口气:“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翩翩强作淡然,回过头来:“什么事?”
宇墨微微一笑:“我先到父皇那里去一下,可能需要一大会儿回来,你若出来的早,就在这里等我吧!”
翩翩点点头,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眼泪又浮上眼眶。
靳宇墨,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的好,我要怎么样来还你呢!
你是想告诉我,你给我时间,你相信我,让我不用急着出来吗?
洛一飞定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翩翩,他的心也越来越痛。曾经以为不提起,不触碰,就不会难以忘记。可是无数个静静的黑夜里,脑海里,怎么依然全是她唇边的浅笑,她眼中的泪滴?
她还是那么美,甚至于更美,不管到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最美……
他不敢去见她,不敢去想她,怕自己痛,更怕她痛,这样的相思真是一种刻骨难忘的折磨啊!
翩翩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默默的打量着他,低低的问:“你还好吗?”
他能够听得出来,那声音竟有着微微的颤抖,像是心底涌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相对竟是无言,不是不敢说,而是不能说。
难道要告诉他,无数个夜里,她都从分离的噩梦中惊醒,梦见他远离,梦见他死去,梦见他不再爱她,梦见他孤苦无依?
难道要告诉她,无数次的酒醉后,他仿佛又看见她爬上了高高的树梢,他仿佛又看见她手捧着鲜艳的花朵,他仿佛又看见烟火照亮了她的泪眼,他仿佛又看见了她为他披上嫁衣?
时光褪去,仿若回到初见,只是再相对,已是惘然……
半步的距离,却已是天涯。
“他对你很好,是吗?”一飞幽幽的开口。
翩翩点点头:“很好……”
一飞叹口气,堆起一个笑容:“真好!那日回家时,他曾和我长谈……他很好……很爱你……我很放心。”
翩翩转过头去,努力将眸中的泪又逼回眼眶,回过头来,又是淡淡的笑颜绽放:“他……是我轻待了他,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我会好好的,永远……好好的,你也是……”
一飞点点头,抬起头看向牢顶,又回过眼神来,平静的说:“翩翩,我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洛家,但是……我真的……很期待来生呢……”
翩翩猛的转过身去,不让自己的眼泪掉落,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悲戚。
一飞在她背后,一字一字的缓缓的说:“翩翩,我对不起你。我知道很多话不该说,可是,我怕我不说……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
翩翩不敢转回头去看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不该说,就别说了……”
一飞摇摇头,唇边绽放一抹悲凉的笑意:“我的翩翩多聪明啊……她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是吗?”
翩翩不语,一飞又要开口,翩翩猛然回过头来,大声阻止说:“不要说……我说过不要说了……”
一飞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将她刻入自己的骨血,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即使在黄泉路上喝过了忘川的水,都不会忘记。
“翩翩……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那枚宝石我见过……我七岁那年就在宫里见过。”
翩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哽咽失声。
“我多想自己记错了,可是那枚宝石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曾经在太后的寝宫里亲眼见过…..翩翩,对不起……我那么害怕失去你!所以在青杨的那些日子,我不敢说出事实情,可还是失去了你……”
从在青杨的时候,他看到画像时的呆滞、催促她离开、离开青杨时他说的誓言,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害怕,她知道的越多,他们就越远,直到真相大白,她才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翩翩低声痛哭着,她今天流的泪水已经够多的了,可这泪水,为什么还是流不尽呢?
他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不是距离,不是地位,不是恩怨,不是情殇,什么都不是,但是,他们就是回不去了……
一飞伸出手,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就像已经过去的曾经,紧紧的搂着,轻轻的安慰着。可是,如今,已经有另一个人,给了她更加温暖坚实的怀抱,她不再需要他了……
“翩翩,对不起……对不起……”一飞还在喃喃的说着。
翩翩压抑住自己的难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低哑的说:“都过去了,我们都逃不过命运,都逃不过……你要好好的…..为我好好的……我也会活的更好。”
翩翩说完,回头冲出了牢房,身后传来一飞痛苦的低唤:“翩翩……”
靳宇墨呆坐在假山后面,呼吸沉重,头也像灌了铅一样的难受。
他真害怕啊!害怕她一去不回头,害怕她还爱着洛一飞,害怕她告诉他,要跟他到天涯海角,生死也不回头……明明知道这是胡思乱想,明明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可他还是害怕………..他的人生中哪曾这般懦弱过?他甚至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在原地等待,明明知道她会出来的,可那种等待,就像是一只刑罚,让他无比的煎熬……
终于听到了她的脚步,看到了她的身影,发现她在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他,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靳宇墨,这还是你吗?真是一个懦弱的笨蛋!
见他没有回来,她又回身向牢房走去,应该是去看昭贤了。宇墨慢慢从假山后面出来,回到原来的地方,慢慢的等候。
终于,翩翩又是双眼通红的出来了。
他迎上前去,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无比的欢喜与呵护。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翩翩,你忘了吧!”宇墨低低的说,也像是说给自己。
翩翩不语,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一样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
翩翩没怎么用晚饭,吃完饭就看着宇墨,欲言又止。
宇墨看向她:“翩翩,有事?”
翩翩摇摇头:“没……没事……”
宇墨浅浅一笑,也不点破。
“靳宇墨……”翩翩又唤道。
宇墨回过头来:“嗯?有事?”
“没……没事……”翩翩连忙又说:“就是问你朝事忙不忙?”
宇墨偷偷一笑,一本正经的说:“忙.,但再忙也没你重要!”
翩翩瞪他一眼,起身到妆台前去坐着。
宇墨跟过去,拿过妆台上的玉梳,解开她的发髻,一下一下的耐心的给她梳着长发。
他的动作那样小心,那样轻柔,像是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将翩翩焦躁的心慢慢的抚平。
翩翩抬头从铜镜中,看了看他,还是欲言又止。
宇墨了然的一笑,给她梳好发,拉起她的手,回到桌前坐下,将她揽在自己腿上,认真的说:“说吧!什么事?”
翩翩低下头,趴在他肩上,死不承认:“哪有什么事?”
宇墨低低的笑了,一脸严肃的说:“洛翩翩,别给本王耍心眼,有话就说。”
翩翩搂着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抬头,嘴硬的说:“没有就是没有。”
宇墨伸手在她腰上轻轻一掐,恶狠狠的说:“如果不说,本王晚上就狠狠的收拾你……信不信?你等着!”
翩翩拨开他的手,狠狠拍拍他的背:“滚回你的破寝宫去!”
宇墨将她紧紧搂住,轻轻的拍着,认输的说:“本王才不要回那里呢!没有你,本王就会做噩梦。本王还是愿意搂着你这只小猫睡。还是本王来说说吧!”
翩翩小声嘟囔着:“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宇墨宠溺的一笑,低低的说:“我的小猫是想知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置洛家?洛家无辜的人和洛家的产业又该如何处理?是吗?”
翩翩不语,还是趴在他肩头,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他的背,背上传来轻轻的痒意,宇墨倒是很享受她这样的小动作。
“你是担心皇上会将洛家无辜的人也砍头,对吗?”宇墨认真的问她。
翩翩的手停了下来,宇墨连忙说:“别停,背上还痒着呢!”
翩翩又狠狠一掌拍下去:“美得你!”
宇墨朗声笑了起来:“只要我的小猫高兴,再多打几掌又何妨!”
翩翩扭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宇墨屏住笑,将翩翩的手握着手心里,认真的说:“我的小猫是一只善良的小猫,她想原谅那些无辜的人,是吗?”
翩翩抬眸看着他,也很认真的说:“靳宇墨,我怀疑你就是属虫的。说!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只虫?”
宇墨又朗声笑了起来,他开心的说:“我上辈子是一只老鼠,你就是我的冤家!我这辈子来讨债来了!”
翩翩也忍不住笑了:“休想!小耗子,这辈子我也吃定你了,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话一说完,宇墨就沉默了,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幽幽的问:“翩翩,你是在告诉本王,你的决心吗?你是在告诉本王,你的心意和誓言吗?”
翩翩又重新伏在他肩上,不说话,宇墨的脸上却难以掩饰惊喜的笑。
“不逗你了,说正事!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如何处置他,毕竟他和皇上也是有血缘之亲的,而且虽然犯下大错,但对皇上也还是忠心不二的。皇上不许别人为他求情,但是,你是苦主,他不会不允许你说话的。”宇墨正色解释说。
翩翩抬起头来看着他,不安的问:“我娘和两个哥哥呢?会怎么处置?”
宇墨叹了口气说:“不管如何处置洛尚书,他们是一家人,难免受到株连。”
翩翩急了:“我娘是真的很疼我,哥哥们也是真的很疼我,家中的下人们对我也很好,他们都是无辜的。”
宇墨低头说:“一人有罪,株连数族,你是知道的。”
翩翩摇摇头:“不!我不要我娘死!不要!”
宇墨叹口气,认真的看着她:“我就知道,我善良的小猫,是过不去这一道感情关的。你真的要原谅他们吗?”
翩翩低下头,纠结的说:“说不上是原谅,只是不想让他们死,他们如果真的死了,我觉得我就真的更没有亲人了。”
宇墨亲亲她的额头:“你还当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翩翩叹口气:“我也说不清,九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宇墨点点头:“要想保住他们的命,也不是没有办法。”
翩翩连忙问:“什么办法?”
宇墨定定的看着她:“你其实心里明白的。只有你去求父皇,免罪是不可能的,至少求个从轻发落,留他们的性命吧!”
翩翩咬咬唇,低下头:“我得再考虑一下。”
宇墨揽着她的腰,温柔一笑:“我的小猫慢慢想,别着急!”
翩翩又在宇墨肩上趴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小耗子,你得跟我一起去。”
宇墨微微一笑:“好!”
翩翩又回过神来问道:“你不是正想拔掉太子的羽翼呢吗?为什么反倒支持我为他求情呢?”
宇墨的目光悠远的看向门外的月光,坦白的说:“他现在已经折了翅膀,算不上羽翼了。更重要的是,我可以趁这个机会笼络更多的人心。让其他人看到,我三王爷靳宇墨,不仅仅是有谋略,也一样有仁义,不会落井下石。”
翩翩撇撇嘴:“真是一只狡猾的黑老鼠!”
宇墨哈哈大笑,暧昧的说:“我喜欢你叫我小耗子。可是,再黑的老鼠,还不是一样被柔弱的小猫儿吃的死死的?哈哈……”
天元帝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翩翩,疑惑的看看站在一旁的宇墨,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再一次询问道:“洛翩翩,你这么晚了来见朕,就是为了为你的仇人求情?”
翩翩再次叩头道:“是!”
天元帝眼中升起异样的情绪,他仿佛看到的是当年那个纤细的身影。她也曾这样以德报怨,跪在地上求他放过,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可是,结果呢?
“洛翩翩,你太心软了!他可是参与了杀害你十六口亲人的凶手啊!”
翩翩再次叩头回禀道:“皇上,虽然对外没有明说,但当年的事,您也清楚,他只是知情不报,并没有真正参与到民女的灭门惨案中来。所以,翩翩求皇上,放他和家眷们一条生路吧!”
天元帝还是很震惊:“洛翩翩,你的仇岂不是没有报?”
翩翩又回应到:“亲手杀害我亲人的那名侍卫,我是不会放过的。但是,父……洛轶君并没有真正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又对我有九年的养育之恩。翩翩在洛家的这九年里,母亲爱我,哥哥疼我,翩翩不想伤害他们,看在他们无辜的份上,求皇上,饶他不死。”
天元帝喃喃的说:“洛翩翩,你太让朕震惊了。你和她太像了!
翩翩紧张的跪在地上,双膝都有些麻木了,皇上依旧没有开口应允,宇墨心疼翩翩,忙向皇上禀道:“父皇,不如您再想想,先让翩翩回去吧!”
天元帝回过神来,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示意翩翩:“你先回去吧!朕再想想……去吧!”
翩翩连忙站起身,躬身告退。宇墨也要告退,天元帝摇摇头,转头对乐公公吩咐道:“乐福贵,送洛小姐回去,墨儿先留下。”
乐公公引领着翩翩离去后,皇上抬头看向宇墨,直接问道:“你的主意?”
宇墨连忙摇摇头:“不是孩儿,是翩翩自己的意思。”
皇上叹口气:“这孩子,真的是和羽陵一样的善良啊!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宇墨也开口说:“我原以为,她很难面对这样的磨难,可是,她比我想象中更坚强。经过了这件事,我觉得她至少,心里的阴影会减少很多。”
皇上看向宇墨:“墨儿也觉得朕应该宽恕他吗?”
宇墨抱拳回禀道:“父皇,此事的主因在皇奶奶身上,那名侍卫也早就交代过,洛轶君确实也曾经反对过这种血腥的杀戮。但是,他毕竟知情,而且隐瞒了很多年,又另有所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父皇定夺。”
天元帝点点头:“好吧,朕再考虑一下。不过,这个洛翩翩当真叫朕刮目相看呐,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能有如此大的胸襟,难能可贵。墨儿要好好珍惜啊,说不定,日后也能帮到你。”
宇墨有些� ��明白,天元帝却及时收了口。宇墨只好回应到:“儿臣会的!”
翩翩在乐公公的陪同下,一路走着。
翩翩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走在身后的乐公公,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乐公公,您也觉得我和那位女子很像吗?”
乐公公的身躯微微抖了一下,马上老练的回答:“不知洛小姐说的是哪位小姐?”
翩翩又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说:“皇上口中的羽陵。”
乐公公不慌不忙的说:“皇上的意思,老奴不敢妄自揣测。”
翩翩笑着说:“我不是要你揣测,我只是问问我们真的长的很像吗?”
乐公公连忙将腰躬的更低了:“皇上不准任何人在宫中提起宜阳郡主。”
翩翩了然的答应了一声,在心中暗自回味他的话:“宜阳郡主?不是说是一个宫女吗?如何又是郡主了呢?赐嫁的时候,封的?”
可是,她知道,在狡猾的乐公公这里,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便也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乐公公,你服侍皇上很多年了吧?”翩翩问道。
“是啊,老奴服侍皇上已经十九年了!”乐公公恭恭敬敬的答道。
翩翩点点头,又问道:“那乐公公进宫多少年了?”
“快三十年了。”乐公公又答道。
翩翩笑着说:“那公公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公公在服侍皇上之前是在谁的身边呢?”
乐公公明显一愣怔,马上又恢复了镇定的神色,恭恭敬敬的又回道:“老奴服侍过很多主子,太后、皇后……还有先太子和……其他主子。
翩翩也一愣:“先太子?”
乐公公避开话题说:“洛小姐在宫中可有什么需要的么?直接叫人告诉老奴就是!”
翩翩知道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只好客气的说:“多谢公公,翩翩若有需要,定会直接让人去找您。”
两人从此一路无语。翩翩却在心中暗自思测:“这乐福贵在宫里那么多年,一定是知道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事。那个先太子到底是怎么早亡的?那个宜阳郡主又到底是个什么人呢?皇上和她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洛家又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切都是个谜,一个让人无法猜测的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