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心里一颤,顿感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可是……
“可见身边,是没有什么可靠的人了。”婆婆却先开口,那语调沉郁无力,“这些话,你听谁说的?”
“娘,我没有别的意思。”佟未平日的伶牙俐齿都不管用了,这大抵是她头一回戳人痛处,除了尴尬语塞,竟无别的话好说。
“那是什么意思?”冯梓君却怒目迫视儿媳。
“没……只是想关心您的身体,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一句话佟未说得磕磕巴巴,觉得自己再立在婆婆面前只会更加窘迫,急急忙忙地便要告辞,“娘身体没事就好,我先下去了。”
然才走几步,刚要跨门出去,却听婆婆那里冷冷地说:“刚才我说的话,你可要记在心里了。”
闻言,好似被霜打,佟未清楚,以婆婆的性子,这件事恐怕很难避免,今日也绝不会有个结果,于是不再多做争论,只匆匆离开了正院。
往藤园的路上遇见大嫂和侄女回来,瞧见楚楚脸上满是委屈,每每大嫂要将她拢到身边,都被她倔强地甩开了手,只一个人走在最边上。见了佟未,亦是冷冷地问了声好就罢了。
“大嫂早些休息吧,我们都累了,不管怎样,回家了就好。”佟未简简单单地说一句,便与她们辞别,然上官氏则告诉她,四小姐并没有回来,而是出门去了,因不知她去哪里,颇有些担心。
佟未明知雨卉的去向,却不能明说,只道:“妈妈回去照顾娘便是,卉儿那里我会派人告诉三爷一声,他会去找。大抵是出去买些东西什么的,不会再走远了。”
这般说,上官氏也放心,送了佟未回藤园,便也走了。如是折腾许久,佟未当真累了,看过女儿休息后,便要回屋子躺一躺,不想一觉酣睡醒来时天色已晚,起身来出门,却见采薇独自坐在院子里呆呆地出神。
“我饿了。”佟未走到她身后,“又要你喂我吃饭了。”
采薇一惊,见是小姐,嗔道:“不带你这样的,吓死人了。”因听她说饿了,又道:“回屋子去吧,我一会儿就送来。”
“丫头,你不累?”佟未这才正经问,“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风,想什么呢?”
采薇轻叹:“何必明知故问呢。”又苦笑,“早知道我就该听二爷的话,坚决不随便出藤园,可见二爷多英明,一早就预见到今日了。”
“为了老三?”
“还能为了谁?”采薇恹恹的。
“我多说无益,你自己看着办吧。”佟未有些生气了,“一路只听你抱怨,几时变成这样的人了?既然你和老三两情相悦,那还怕什么?如惜的存在你是一早知道的,若担心忧虑,当初又何必动那份情?如今既随我回来了,再忧虑有什么意思?”
采薇愣愣地看着佟未,与小姐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岂会感觉不出她的不对劲,故问:“怎么了?今天老太太又给你受气了?从正院回来到现在瞧你脸色都不好。”
“烦死了,烦死了!”佟未重重地坐下来,恨得跺脚,“那个坏蛋容许,把我一个人扔回来,又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采薇抚掌笑了:“到底谁不对劲,谁有问题啊?”
“笑什么啊?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佟未大声发泄着,只到惊动了柳氏等人,方作罢。
此时,藕园里众人也要就寝,如惜已早早地把正屋收拾好,但到今日前,容谋一直都是在自己屋子里睡,偏偏今日起说要搬去正屋。尽管心里不适意,如惜还是不声不响地安排好了,这会儿端了热水来给容谋洗漱,脸上也带着笑。
“你也早些休息,往后这些事,就让小丫头来做。”洗漱罢,容谋便要休息。
“知道了。”如惜轻声应诺,唤来小丫头拿走水盆毛巾,继而服侍容谋上床,轻轻放下帐子,低头见容谋已闭上眼睛,心里一沉,不禁开口,“爷。”
容谋睁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如惜终究是说不出口,慌张地放下床幔,转身要走了。
“如惜,不要怪我,该说的话我之前都与你说清楚了,我也知道你会有心结,不过恐怕能解开这个结的人不是我,将来有机会,你和采薇好好谈谈吧。”隔着帐子,彼此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容谋如是说。
“是,我明白,爷早些睡吧。”如惜心里好痛,强打精神来回应,说完便疾步出了门去。
容谋独自坐在帐子里,先是无奈地一叹,后又给自己鼓劲儿:有得必有失,天下哪有那么美满的事?
这边,佟未正一口一口吃着饭菜,如今她和穆穆享受同等的待遇,饭来张口便好。正巧穆穆也醒了,由奶娘抱着在一边玩,偶尔喂一口佟未喝的汤给她,小丫头抿着嘴品滋味,乐呵呵地把眼睛笑得眯成了缝。
柳妈妈则坐在一边揉捏佟未的手,更耐心地说:“这事情急不来,我们耐着性子一天一天地做,等我们孙小姐满地跑的时候,少奶奶的手一定就好了。”
佟未欣然而笑,被人宠着真真温暖而幸福,可想起婆婆今日的话,又不免把心一沉,忽而记得上官氏提到那个夏合欢,便好奇地问柳氏,“妈妈,我想听听那个三姨娘的事。”
柳氏奇怪:“少奶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今日回来,无端想起了四姨娘,好奇心罢,竟也对那位三姨娘感兴趣了。”佟未胡乱找个借口敷衍,笑道:“按理说,我也该知道才对。”
“也没什么大不了,她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柳妈妈低头继续揉捏着佟未的手,娓娓将往事一一说来。
很快,夜深,容府上下一片宁静,“邦邦”的更鼓声响起,惊醒了正院里冯梓君屋外值夜的小丫头,小丫头揉揉眼睛伸开手打哈欠,只觉得浑身疲惫,正想开口埋怨几声,忽听得屋子里有动静,担心冯梓君叫人自己不及时到而挨骂,便一骨碌从凳子上站起来凑到了卧室外头,贴着门听里头的动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