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转时,窗外天色已暗,妻子的身体仍贴在胸前,似乎因闷热而出了好些汗,湿了自己一片衣服。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虽然觉得肢体有些麻木,容许仍舍不得吵醒她。
可如是许久,佟未仍没有要醒的意思,容许探手去摸她的脸颊,竟热得烫手,再仔细看,已是潮红满面。
“佟未、佟未。”喊了两声,妻子当真没了意识。
不再怕吵醒她,容许迅速翻过她的身体到怀里,搭过脉搏后稍有安心,随即喊人,把一直守在外面的柳氏和采薇都叫了进来。
“柳妈妈去请大夫,采薇过来帮她把衣服换下。”容许已经将佟未平放在床上,自己则离了床,口中道,“是我疏忽了,她路上过来身体就不好,回来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现在似乎是发烧了。”
众人不免惊慌,忙忙碌碌请了大夫,开了方子,直忙到半夜才安顿下来,而佟未依旧沉睡着,没有半分要清醒的意向。
容许本该当夜回军营,如此,他实在是不愿意走。
“二爷,已经派人和宋大爷说了,说你明天一早再回去。”柳妈妈端着一碗稀饭进来,“你要陪着少奶奶我们不阻拦,但你也吃点东西。一个晚上不睡,若再不吃东西,明天您哪儿来的精神。”
“我知道了。”容许说着伸出手去接饭碗,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沉睡的妻子。
柳氏叹息一声,交过饭碗后,退身出来,见采薇坐在石级上嘤嘤地哭泣,过去安抚她,“大夫说没事,姑娘别难过了。”
采薇抹去眼泪,摇了摇头道,“妈妈你不晓得,少奶奶她若不想醒来,灌下去再多药也没用的。”
柳氏无法理解,只听采薇伤心道:“我们家太夫人一直把孙女当宝贝一样疼,小姐她也最爱祖母。太夫人去世时小姐才八岁,八岁的小孩子竟能伤心得发烧发热,从太夫人咽气那天起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一直睡着。直到太夫人灵柩出殡那天夫人哭着喊小姐起来送一送祖母,小姐这才醒转过来。不晓得这一次,谁才能喊醒她了。”
柳氏不愿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奇怪的毛病,哪有人可以控制自己一直沉睡,是为了逃避什么,还是为了保住什么?太奇怪了,简直不切实际。更何况……
她忍不住道:“佟老太太去世,少奶奶伤心的确在理。可如今少奶奶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动这么大心神的?姑娘别吓唬人,我看少奶奶只是太累了,又水土不服,这才病的。你把心放宽些,若慌张难过,传出去不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又是麻烦。”
卧房门前,本欲出来吩咐什么的容许听到此番话,又悄然退身回去,一直走到了佟未的床边。
“丫头!”容许俯下身子,在妻子额头留下轻轻的一吻,手指又缓缓抚过她的面颊,那滚烫的感觉从手心传入,叫人心疼,“我喊你,能醒么?”
容许似乎不紧张也不担心,他只是轻轻地把佟未抱起来搁在自己怀里,他要做佟未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
门外,柳氏仍在安抚采薇,却见绿绫扭着身子进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德行,“柳姐姐在这里坐?怎么不进去伺候二奶奶?”
“吴嫂子来了。”柳氏心里不痛快,便也不甚热情。
绿绫心中有数,只装作关切地说:“老夫人那里着急得不行,碍着天色晚了不敢叫她再出来,就着我来问一问二奶奶好不好,怎么下午还好好的一个人,夜里说病就病了?方才二姨太太也在跟前,听见了反说‘我当年怀卉姐儿的时候也是发烧才搭出的喜脉,二奶奶不该是有喜了吧?’,所以老夫人要我提醒一句,大夫可瞧仔细了?别是喜脉没搭出来,反下了狠药伤了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