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越走越窄小。
云容和涟俏将无情护在中间,越往前走,越是小心翼翼。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前面的光亮,指引着方向。
一路寂静,涟俏将发生的一切都同云容和无情详细说了。
“这么说,这原本就是洪荒的入口,千万年来被血虫侵蚀了,主子那一剑劈下才会导致入口大开?”云容问道。
“我估计是这样了,要不没有其他的原因,除非是这通道本就要打开,不过这也太过巧合了。”涟俏答道。
语罢,手一挥,又是一道圆形光印朝一侧封印而去,又是血虫!
“如果这样,这里的血虫本该很多的。”云容纳闷了。
“你两个主子,和宁洛走在前面,凌司夜手上有青铜长剑,那把剑是血族克星……至于宁洛……”涟俏没说下去,一路上就一直在回避着这个话题。
这么久了,宁洛要么已经出去了,要么……
无情很是懂事,一句话不多说,一身戒备,手中黑龙长鞭紧紧握着。
突然,前面传来了一阵越来越大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三人不约而同止步,涟俏的脸色顿变。
这声响……
“云姨,我没事的。”无情说着,挣开了云容的手。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涟俏亦是自身难保吧,何况云姨还要护着他。
“真不该让你俩也进来。”涟俏无奈苦笑,将两人护到了身后。
“俏俏,我来吧,你重伤在身呢!”云容急急说道。
只是,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从两侧墙壁急速而来,仿佛就是一道波澜在墙壁里推了过来一样。
“躲开!”涟俏大喊,狠狠推开了云容和无情。
还来不及结印,瞬间两侧墙壁便爆裂开,无数的血虫,密密麻麻涌到了她身上,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而两侧仍旧有无数的血虫涌出!
“俏俏!”云容大喊,一道白光瞬间流窜而出,封住了一侧墙壁的洞口,死撑着勉强拦住了部分血虫,而无情什么都顾不上连忙上前,将是想用自己的身子去堵另一侧的洞口。
而就在这时候,白光乍现,将整个狭窄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昼,而那一条条血虫亦是现了身,有硕大如鼠的,有细小如咀的,密密麻麻,恐怖地令人恶心。
已经看不到涟俏了,只有一堆如山一样的虫!
一团白光将无情护住了,而他身后,同云容身后一样,亦是不断涌出的血虫,正一点一点侵蚀着那堵白光。
亮了,才看得清楚,或许,什么都没看见,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无情惊得整个人都愣了,不知所措,亦无能无力。
而两侧墙壁都松动了,前面后面,隐隐看得到一波一波的动静往这洞口涌来,看样子是这墙里困住的血虫寻到了出口了。
云容早已一脸苍白,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急急大喊,“无情,走!”
“不要!”无情口快哭了,小小的身子在眼前那队血虫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看着云容嘴角的血翻涌地越来越厉害,手里紧紧握着黑龙长鞭却是无能无力。
也不躲时不时朝他袭击而来的血虫,竟是徒手,拼命地打开覆盖在涟俏身上无数的血虫子。
而这么一动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这些虫子似乎没了力气一样,他一打就散,一落地便是尸骨不存!
顿时大喜,一定是俏俏姐姐没事了!
泪滑落,却是笑了,对云容道:“云姨,你撑着点,俏俏姐姐还活着!”
说着,拼了命一般,双手不停地推开那一整堆虫子!早就忘记了恐惧而恶心。
云容见了那落地即化的血虫,亦是送了一口气,只是一口黑血就这么喷口而出,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不能倒下,没确定涟俏还活着之前,一定不能倒下。
一身功力,尽数赋予了堵着两个洞口的白光,连她自己都惊了,竟是可以支撑那么久,只是,这光终究是开始暗淡了。
而无情没看到,亦是没有发觉光的暗淡,还是埋头拼命地找涟俏。
云姨看着无情,突然好想让他抬起头来。
脑海里浮现出当初的一切来。
这孩子第一天入东宫,第一次见她,第一次被她训斥,第一次维护她而不满凌妃。
突然觉得她的无情真的长大了,不用她在暗地里念叨他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了。
这孩子,六岁入东宫,便一直都是她在带了,虽不是他的亲娘,却是疼得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除了对主子不放心之外,就只有这孩子了。
是不是,现在长大了,她也可以放心了呢?
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泪却缓缓淌下,混入了唇畔接连而下的鲜血。
无情啊,如果能活着走出去,你来替云姨继续照顾主子和小主子吧。
这时候,骤然,那虫堆里光芒大方,一个圆形结印一下子浮现,而所有的血虫遇这光便顿时化成了灰烬。
涟俏的身影缓缓出现,她竟是将自己困在结界里,抵挡了一切。
“俏俏姐姐!”无情大喜。
正要上前搀扶,却被那结界震开,而涟俏蜷缩着,手臂抱膝,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云姨,怎……”无情急急抬头,话未说完,整个人便愣了。
只见云容一脸煞白地可怕,唇畔的鲜血同这苍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整个人摇摇欲坠,噙着血迹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朝他笑着,只是,眸光早已涣散。
“娘……不要……”无情就这么脱口而出,连忙上前,却还未来得及抱着她,云容却这么轻轻倾倒而下,这时候才看得清楚,整个后背都被掏空了。
一时间,两侧的白光消失,无数的血虫再次蜂拥而上。
无情什么都不顾不上,抱着云容,这一声藏了很久很久的“娘”脱口而出。
在他心里,云姨便是娘亲了。
只是,她永远都听不到了,残缺不全的身体便是变得越来越脆弱,仿佛一触碰便会碎掉一样。
而无情身后,涟俏已经醒了,随着她缓缓站起,两侧的血虫竟是纷纷退了回去,甚至有些落荒而逃,诡异无比,而一道白色身影急急落下,正是宁洛,同涟俏一样,一脸苍白。
“娘……”
无情终是忍不住恸哭了起来,自从入了东宫便没有这么哭过了,似乎要将藏着的泪全都哭出来一样。
死死抱着云容不放,奈何,这具躯体已经开始冰冷了,从后背开始,尸骨开始湮灭。
涟俏愣愣地站在,看看宁洛,又看看云容,似乎没缓过神来,而手却是在颤抖着,双唇都紫了。
“不要……娘,你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丢下无情……”
无情哭着,声音越来越大声,最后却便嚎啕大哭拉起来。
只是,什么都做不了,拼命要护着云容的尸首,却根本做不到,就连他紧紧握着的那冰冷的手,亦是渐渐地渐渐湮灭,粉碎一般,什么都没有留下。
整个人都就这么一寸一寸消失了……
最后留在无情手中的,竟是连骨灰都没有,空空荡荡。
被血虫侵蚀者,要么食血,要么便是侵肉蚀骨……
无情就这么愣住,跌坐了下去,愣愣地看着空空两手,缓缓抬头看向涟俏。
蹲了下来,将无情拥入怀里,淡淡道:“都怪我……”
无情没有任何反映,又看了看空荡荡双手,不过是七岁的孩子,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承受底线了。
“无情乖……男子汉……不哭……”涟俏哽咽地说道,眸中无尽的悲伤,别过头去,捂着嘴低低哭了。
宁洛眸中亦是无尽的哀伤,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两侧的血虫潜伏着,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宁洛冷冷扫了那洞口一眼,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无情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察觉到这些异样,而涟俏根本就一直心不在焉,亦是没有察觉道。
“无情乖……不哭了。”涟俏轻声安慰地,只是无情双眸无力一闭,却就这么晕厥了过去。
宁洛连忙将他抱起,似乎在闪躲着什么,急急道:“赶紧走吧,出去再说。”
而涟俏亦似乎闪躲着,连忙点头,跟上。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而宁洛,不经意回头看了云容湮灭的那洞口一眼,眼角一滴泪就这么静静滑落。
也不知道奔波了多久,一路上竟是再没有血虫的袭击,而前面的光开始刺眼了起来,而雨水越来越清晰了。
“前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小心点。”宁洛终于开了口。
“是洪荒,我都还没来及说呢,你就心急着下来了……”涟俏说着,吸了吸鼻子,无奈笑了笑,道:“万一……万一我下不了,那可怎么办啊,这儿,可以躲过天雷,可没人会替你炼丹。”
“洪荒?”宁洛大惊,本已经快抵达出口了,却察觉到血虫的动静而又折了回去的。
“正是,我之前同你说过了,这里,天不管地不管,没有任何秩序,谁强谁便是秩序。”涟俏说道。
宁洛眸中掠过一丝复杂,正要开口,无情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