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宫的十八层。
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夕儿的哭声已经停止了。
四处一片昏暗,只有一旁一把火把静静地燃着,一片死寂,这死寂更显得那么声音越发的的清脆。
涟俏止步在石梯口,抿着唇,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一把焕着蓝色冷光的冷玄剑一剑一剑地朝那石壁劈打而去。
撞击上一声一声,清清脆脆。
这个时候才发现了他紧握剑把的手满是血迹。
“凌司夜,白素没有死,你不好高兴吗?”涟俏开了口,淡淡问到。
凌司夜没有回答,依旧一剑一剑而下。
涟俏却是笑了,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结界,不是石墙,即便你在这里打一辈子都永远打不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痴了?”
凌司夜终于是回过头来,淡淡道:“难不成你要替本太子打开这结界?”
“难道你要我送你去死?”涟俏亦是反问。
“本太好没这么弱,不需等待宁洛的所用安排!”凌司夜厉声。
“你是想替白素修魔!”涟俏好不胆怯,脱口而出。
“那又如何?”凌司夜的语气更是寒彻了。
“你就不怕见不到她吗?”涟俏问到。
“不见也罢。”凌司夜冷冷说到。
“那你继续吧。”涟俏无奈,说不过他。
只是她却可以理解他的想法,白素若是修魔,入了心魔阶,能同血影对抗有如何,心智亦是全无,两人最终不过是你死我亡。
宁洛原本要的是血影和魔煞同归于尽。
而今的情形,这担子却落到了白素身上,短短的时间,能到心魔阶便不错了,如何能过心魔阶呢?
就在涟俏迈出第二步之际,一道冰凉凉的触觉便从脖颈上传了过来,是凌司夜的冷玄剑!
“不想死的话,就打开结界。”凌司夜冷声,话语里的寒冽不容任何人违逆。
“不想死,也不想你死。”涟俏并不在这威胁放心上,这里还是需要她的,而她亦不相信这家伙会这么狠。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就在她下方第三步之际,脖颈上传来的不再是冰凉,而是温热,是她的血!
她止步了,她其实比师父还胆小还怕死的!
“有没有人说骂过你忘恩负义?”涟俏怒声。
“本太子瞎了,刀剑不长眼。”凌司夜冷冷说到。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卑鄙!”涟俏更怒了。
“打开结界。”凌司夜厉声,耐心有限。
“你先把剑拿开,刀剑真的不长眼的!”涟俏大叫,他方才又加重了力道,再不闪真的会出人命的!只是她根本不敢闪了。
凌司夜不语,长剑剑气渐渐盛了起来,波及涟俏那粉嫩粉嫩的小脸。
“你先放了我,我保重打开结界,我一贯有信用的,你先放了我!”涟俏急急伸手挡住一侧脸,的手背上立马被那剑气伤出了好几道口子,这从来没开过玩笑的家伙真的不是开玩笑!
“动手,不要同本太子讲什么信用。”凌司夜冷声,退了两步,将涟俏逼到石墙前。
涟俏欲哭无泪,真真后悔没让林若雪上来,方才才笑话玉邪多事呢,原来自己才是最多事的。
“那个……太子殿下,你真杀了我,谁来拖住血影啊?”涟俏怯怯问到,争取最后的机会,着实不愿意让凌司夜如此冒险。
凌司夜没有回答,却是瞬间点了涟俏的哑穴,剑抵在她背后,差那么一点点就会伤到。
涟俏不敢再多耽搁,连忙提高手中的灯笼,认真地研究起这墙上的古老图腾。
她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只能把这件事当作一道简单的选择题,要么让凌司夜去冒险,要么她死。
显然,她选择了前者。
若是能说话,她一定会大叫,这图腾小时候师父给她看过的,确实是一个很难破的结界。
若要打开结界,有三种办法,最低级的成为“破”,中层者称为“解”,最高层的方为“灭”,当初宁洛利用天下洪泽之水开了魔道封印,便是“灭”。
这结界虽难,熟悉之人也只需要到“破”。
涟俏盘坐了下来,回头看凌司夜,咿咿呀呀示意她想说话。
凌司夜立马明白,解开了她的哑穴。
“一会儿结界打开了,会出现一道旋窝,风力甚强,你就逆着风的方向而去,便可入第十九层了,千万别偏了道,否则被困在这堵石墙里,我可不负责任的。”涟俏亦是一脸认真交待。
“困在石墙里?”凌司夜蹙眉问到。
“嗯,这墙上的不是图腾,也不知什么怪兽,是擅闯这结局被困在墙里的人,全都扭曲了。”涟俏说得连自己都毛骨悚然,这样不知道这里头困了多少人,是不是宁洛的人。
“嗯。”凌司夜淡淡应了一声。
“还有……”涟俏还有交待,随即摇了摇头,道:“算了,进入了再同你说,我也顺道看看林夕那孩子怎样了。”
十九层上第二十层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入法,她还真不放心将这家伙就这么送进去,万一没到第二十层就挂了,那真真就是她的罪过了。
凌司夜没有说话,涟俏盘坐好,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十指相错一指相扣在一起,放在最上面的右手大拇指竟是渗出了一滴血来,缓缓上升,再涟俏一声“寂”后,瞬间朝石墙中央击打而去,一触碰到石墙便渗透了进去,不见踪影。
涟俏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厉呵一声“破!”
声落,石墙中央原本那一滴血渗入的地方顿时幻出了一个旋窝来,渐渐扩大,而阴冷冷的风开始吹了出来。
“走!”涟俏语罢,凌司夜却早就入了旋窝,她无奈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逆着风的方向,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是,血腥的气息又渐渐浓了起来。
待涟俏落了地,凌司夜早就抵达很久了,一身戒备,侧耳打探着动静,正是面对林夕的方向。
涟俏紧缩着眉头,收起了一贯的俏皮,一脸的严肃。
难怪这第十九层会如此血腥!
只见前面放置着一座巨大的透明而密封的琉璃房,整个琉璃房里满满是血,夕儿就泡在这血泊中,蜷缩在角落里,似乎睡过去了。
而一旁地上摊着几具尸体,看样子是看过这孩子的人了。
以血封住血族魔性,亏宁洛想得出来,这该是多大的罪孽啊!
若说凌司夜散了三魂,灭了魔道。
那么宁洛这一世的所作所为,怕是不得好死,永不超生了!
“人呢?”凌司夜淡淡问到。
“睡着了。”涟俏亦是淡淡答到,眼前这场景,不见也罢了。
“找入口。”凌司夜亦不多问。
“你确定你能入心魔阶?”涟俏又啰嗦了。
“等白素来了,不要告诉她真相。”凌司夜的语气终于稍稍软了下来,无论如何他必定会尽力的,这个苦,他不要由白素来受,这个风险他不要白素碰。
他就是吃了噬心,绝了情,若是同血影同归于尽的也应该是他。
涟俏正要口,却是骤然一声惊叫,跳得老高,脚下有毛茸茸的东西缠上来了。
凌司夜蹙眉,不仅听到了涟俏的惊叫,亦是听到了一个嗷嗷怒吼的声音,是那小白熊。
涟俏这才镇定了下来,却是离这小白熊远远的,“这小家伙怎么跟进了的!”
“找入口。”凌司夜根不理睬挨着他脚边的那小家伙,对涟俏厉声说到。
涟俏又看了那小白熊一眼,心下惊诧,这小家伙竟是如此有灵性。
这十九层并没有任何遮掩,就正对着那琉璃血房的又是一堵石墙,一样一副巨大极像古老图腾的壁画,同方才那壁画相差并不多。
“应该是一样的。”涟俏说着也不盘坐,面对石墙开始施法。
凌司夜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等着,而那被踢得老远的小白熊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盯着墙壁中央看,那黑溜溜的眼睛特贼。
“我可不陪你进去送死哦。”涟俏低声,说得认真,不是玩笑话。
“告诉白素,没什么好难过的,绝了情之人,命亦早绝了。”凌司夜淡淡说到,已经感觉地到风,这风不似方才的浑浊而血腥。
“里头到底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你又看不见,要不咱……”
涟俏话未说完,只听得耳畔风过,身后已经不见凌司夜人影了。
只有跃跃欲试,似乎有些兴奋的小白熊。
“何必呢?你就不想想白素会多难过。”涟俏长长叹息,该怎么同白素说,说这男人绝情忘义,还是说这男人的心早就死了,在与不在都一个样?
低头看向小白熊,一脸的严肃,道:“那可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
小白熊似乎听得懂她的意思,低嗷了几声便张开一双小翅膀飞了起来。
“我说了那不是你能进的地方,真的同他一样笨,想找死啊!你命有他的硬吗?”涟俏本就心里堵着,顾不上这小家伙的厉害,就想把气撒出来。
然而,小白熊根本不理睬她丝毫,速度极快地躲过她,便朝那旋窝飞了进去。
涟俏条件反射一般伸手要去抓,却已经晚了。
“得了,下面一群人没主子了!”涟俏耸了耸肩,又看了蜷缩着的夕儿一眼,这孩子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了,即便是醒了,也难逃出这琉璃房。
她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怎么同底下那群人交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