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室内。
魅離已经懒得再走了,一身疲倦地瘫在一旁巨大而冰凉凉的石桌上。
凌司夜亦是没有继续朝前而去,终于是察觉到这地宫的不对劲了。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一直沿着唐梦留下的痕迹走的,却不知道为何,还是绕不出去,仿佛是入了这迷宫。
如果真是迷宫,就凭着唐梦留下的痕迹,也早该相遇的了!
“喂,你赶紧想想办法吧,万一走不出去,我们两个就真地困死在这迷宫里了!”魅離有气无力地催促到。
凌司夜理都没有理她,沉敛着双眸,一脸认真地看着墙壁上唐梦留在的痕迹,修长的手细细地抚摸着,眸中越发的复杂了。
心下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迷宫似乎同那迷失之林十分相似。
似乎唯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解释为何他沿着唐梦留下的痕迹走,却怎么都寻不到她。
这痕迹,只会是幻觉!
不知道是那个岔路口走偏了,然后便入了这幻境,依心中所想,幻化出了眼前种种幻境来!
思索了良久,却仍旧不敢妄下定论。
先前就曾怀疑过,迷失之林里的女子是七煞之一了,擅于幻术,能入人的梦境。
如果真如他所料,这幻境出现在龙脉里并不奇怪了,而且,他们现在应该身处悬崖的另一侧了吧!
“喂,公子,要不你告诉我你唤什么名字吧,我俩也算是有缘分了,一起死在这里也有个伴,总该相互知道对方是谁吧?我名唤魅離,你呢?”魅離显然是绝望了。
凌司夜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道:“你来带路!”
“你带路和我带路有区别吗?还不是继续往前走,还不是得绕回来。”魅離不耐烦地回答到。
凌司夜冷哼,取出一个牛皮小水壶来,道:“要吗?”
魅離双眼顿时一亮,她可是又饿又渴了好几日了,这家伙身上明明是带了干粮和水的,却跟铁人似得不吃不喝。
凌司夜可没有多少耐性让她犹豫,转身,正要收起水壶,魅離也不知道哪里气力,连忙大喊出声,“我带路!你先把水送过来!”
凌司夜唇畔泛起一丝冷笑,终于是肯走过去了。
魅離急急夺过那水壶来,心虽急,却也只喝了一小口,她知道,在没寻到出路之前,这水可能千万省着,自小在山野里流浪贯了,还是多少能挨得住的。
凌司夜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收起了那牛皮水壶来。
魅離心下纳闷不已,看着他那微微干裂的双唇,终是忍不住问到,“你不会是在这水里下毒吧?自己都不喝!”
“带路。”凌司夜冷冷说到,根本无视她的问题。
“怎么突然要我带路了?”魅離再次问到,似乎这回这家伙都没有动真格的,她渐渐地也不是那么怕他,更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走不走?”凌司夜的语气骤然一冷,一脸阴沉地不能再沉了。
“走!”魅離一下子蹦了起来,仿佛是火烧屁股一样,心下暗叹,这家伙真难相处啊,这什么性情嘛,比女人还阴晴善变!她是真的想好好同他相识相识的。
要她带路,前面就只有一道道敞开的石门而已,还不是要继续朝前走,有什么区别吗?
凌司夜就远远着跟在她身后,眸中隐着一丝警觉,不再却察看石壁上的什么痕迹了。
然而,没走多远,四周的景象便真的变了。
不再是留着唐梦痕迹的石室,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阶,光线隐隐透了下来。
魅離愣了,这不就是她一路上一直盼着的吗?
正兴奋地要迈上去,凌司夜却一把拉住了她,手中冷玄剑已经拔出。
“怎么了?你……”魅離一身突然僵硬了。
他的手,他的手握着她。
说不出的触觉,不冷,也不温暖,就是有股异样突然在心里乱串,突然有种安全的感觉。
他这是保护她吗?
凌司夜却只是害怕一会破了这幻境,这女人丢了,他留着她可还有用处呢!
他就握在她手腕上,根本不碰她的手,一下子就察觉出了这女人的骨骼不比唐梦的好,力道要是再重一点,铁定会碎的。
他牵唐梦,有时候生气掐她,这力道可是专门思考过的,都掂量得刚刚好。
破了这幻境,是不是就能寻真正她留下的痕迹了呢?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几日了,那女人该又饿又渴了吧!干粮可都在他身上。
冷玄剑随着主人的情绪开始铮铮作响了,很显然,眼前的这是属于魅離的幻觉,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幻化而成的。
凌司夜黑眸一沉,瞬间巨剑,狠狠朝前劈去!
顿时,剑影落,剑芒起,一阵爆破之声随即传出。
只见两个身影急急退后,在不远处落地,凌司夜早已放开了手,俊朗的眉头微锁,双眸如炬,看着前方渐渐散开的白雾。
而魅離却是看着他,看着他的侧脸轮廓,痴愣了。
总会有这么一个男子,沉默的时候,愤怒的时候,认真的时候,舞刀弄剑的时候,都这么好看,方才她分明看到了他眉宇间瞬间流露而出的那股狂傲和猖獗,像极了某一个人,她却记忆不起是谁,只有似曾相识之感,遥远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眼前的白烟终于尽数消散而去,却是出现了一个女子,只着一袭梦幻紫的长袍,长发绕着到赤裸的脚踝处,似乎是看着他们,又似乎是看着前方,淡淡笑着。
凌司夜心下一惊,随即明白了过来,果然如他所料想的一样!
眼前这女子怕是残象了!
魅離却是惊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看到的明明是石阶啊!难不成那石阶是残象?只是,如果是残象,怎么可能幻化成一个女子啊!
女子背后才是真正通道,凌司夜唇畔泛起冷笑,收起了冷玄剑便大步走了过去。
“喂!”魅離连忙唤住他,“这到底……”
话未说完,却见凌司夜直直朝那女子走去,穿身而过,毫无阻挡。
就仿佛先前林若雪试探那蒙面女子一样,根本触碰不到什么,不过是个残象罢了。
没有了唐梦的痕迹,只有这一道通往上头的石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处了,凌司夜一路留下痕迹,心下顿时闷了起来,任何魅離在后天追着喊着,问他怎么知道那么多。
……分割线……
已经能远远地看到了前面的光亮了,外头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在不远就可以出龙脉了吧!
唐影急速而前,根本不理会两侧任何动静,而小夕儿就跟在他身后,似乎刻意拉开了距离一般,向来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却尽是阴冷冷的笑。
小狐狸被唐影抱在怀里,伤口全都结痂了,一身却没了任何气力,不久前才清醒过来,记忆仍旧停留在小主子同她师父拼命的时候,之后的一切便都不知道了。
圆溜溜的双眸黯淡无光,却是左右转动着,寻不到了主人。
根本挣扎不了,连抬头看看唐影的气力也没有了,卯了好久的劲,终于是吱地叫了一声。
唐影根本没有理睬,径自而前,而他身后的夕儿却是骤然止步,脸上的冷笑,僵住了,似乎被什么触到了。
“吱……”
小狐狸再次叫了一声,明白的底气不足,声音很虚。
“它醒了,师父!它醒了!”小夕儿似乎瞬间清醒一般,急急而前,大声叫喊着。
一下子便到了唐影面前,拦住了他。
“师父,小狐狸醒了!”
“师父,它醒了!”
反复的提醒,似乎只是提醒罢了。
小狐狸垂眼,艰难地看着夕儿,却突然惊了。
一下子察觉到了这孩子的不对劲,只以为她的魔性似乎还未褪去,却怎知晓她的魔性是彻底醒了。
“我知道。”唐影淡淡说到,绕过夕儿,仍旧是继续朝前而去。
然而,这一回,夕儿却没有任何的反抗了,一脸疑惑地看着唐影的背影,很快,小脸上渐渐又浮现出了原本那阴冷冷的笑来,亦是继续跟了上去,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若杀一人,就永远别来见我。”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耳畔,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她不可以动杀念,她只知道她什么都不可以做,她只要乖乖地跟在师父就好了。
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不想想了。
似乎回到了最初,对一切一无所知,只知道跟在师父,一辈子跟着师父就有好日子过了。
仿佛是断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师徒二人仍旧继续而前,唯一变化的是小狐狸的叫声,是不是便传来一声,透着无助和绝望。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前方的光线终于是彻底地亮堂了,外头果真是个好天气,山的另一边,一样是一片茂密而生机勃勃的森林,站在洞口处,朝下方看去,那溪流在茂密的丛林里,蜿蜒而前。
正当唐影和夕儿要踏出洞口之时,突然一阵尖锐的鸣叫声传来,只见一道黑影掠过,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听着声音却是判断得出来,是苍鹰的鸣叫。
待唐影反应过来,怀里的小狐狸早已不见了,想都没想,转身便朝洞内追去,究竟是什么鹰类有如此速度和力道?
夕儿亦是紧追其后,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只知道要跟着师父。
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正是啸风鹰,血狐的老朋友了。
血狐就这么被它那双利爪擒着,跟着它在山洞里穿梭着,一如当年,魔煞灭这魔刹帝国之时,在它即将变成雕塑之时,也是这啸风鹰救了它,带着它急速穿梭在渐渐变成山脉的魔刹宫,逃出了那一劫难。
这一回,它又救了它一命了。
五百年了,这啸风鹰都老了,速度不比当年了啊!
血狐缓缓闭上了双眸,任何啸风鹰带着它乱飞乱撞,躲避身后的追逐。
谁都追不上日行千里的啸风鹰,当年魔煞的诅咒不能,如今唐影亦是不能。
很快,啸风鹰便将唐影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却仍旧是飞得极快,根本没有打算出龙脉,而是在断崖处稍稍停了下来,随即绕过顶上那巨石,直冲而上。
血狐一下子便惊醒了,这可是山魅的守着的地方,这可是不能随意上来得,啸风鹰这是做什么?!
又是吱吱地叫了出声,只是,啸风鹰根本就不理睬,逆着风,急速而上。
这里,果然是一道直通云霄一般的石阶,千百万阶,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两侧出来冰凉凉的石壁,没有任何出口,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终于,两侧相对着出现了山洞,啸风鹰在右侧山洞停了下来,似乎想告诉血狐什么似的。
这洞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藏着什么。
血狐瘫在地上,看着啸风鹰,通红的眸中尽是复杂。
如果它没有记错,这儿本该是右使魔煞的宫殿,而正对面的,应该就是左使血魔的了。
如果一切早已被溶成了山洞,一切都成了雕像,它先前也不过是底层的妖兽罢了,根本没有机会上到这里来的,却是知道,这里,离龙脉顶很近很近了。
再往上,该是魔尊的宫殿了,不知道五百年前的一切是不是完好如初的被凝固成了石雕,亦或者残留了残象。
当初魔尊大婚,龙脉顶到底发生了什么,它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也都忘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山魅把守的,山魅去哪里了呢?
啸风鹰煽了煽翅膀,示意血狐往里走。
血狐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是朝洞内看了去,然而,这一看,却是骤然大惊,只见黑暗里,一双眸子闪着妖红的光,似乎是盯着它们看的。
血狐连忙看向啸风鹰,心下不安着,是山魅,一定是山魅!
随即,嗷嗷的低鸣传了过来,很是虚弱,像是受了伤的残喘。
啸风鹰朝血狐飞了过来,也顾不上它愿不愿意,便是抓起它朝洞内飞起。
黑暗里,血狐却是看得很清楚,同它一样妖红的双眸,同它一样的残喘声,这山魅伤得很重很重,同它一样,活不了多久了。
是谁下的毒手,怎能准确地伤在心口处!
谁都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出现的,当年魔刹覆灭之后,它便出现了,一直守着这洞口,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把守。
山魅多老了啊?
是不是同它和啸风鹰一样,活了很久很久了,经不起折腾了。
它会不会知晓当年发生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