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明明告诉过自己一定要相信他,他说过不会骗她就一定不会骗她,可是,刚刚摸到那一片冰凉的时候,她迟疑了,那种迟疑就跟本能一样,全然由不得她控制。
昨日看到的那鞋底的泥土,她可以当做是不小心踏在地上留下了印记,可是现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之间说服自己了,那件衣服昨夜里是她亲手挂上去了,因为她还亲手打理一边,心底想着今早起来的时候不会乱,但,刚刚当她把手伸到下面,想要理理那衣摆的时候突然才发现那衣摆上是一片水渍,就连她拿过之后,手上都能留下湿润的水痕,这一切的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自己,说服自己这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长翘的眼睫动了动,轻轻的吸了口气收起那份异样,拿起那件白色泼墨锦袍便重新回到床边。
"嗯...就说嘛,这件可比之前那件儿好多了。"
"鸾儿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
君无痕像是没有察觉到凤非鸾的异样,依旧笑得从容宠溺。
凤非鸾笑了笑,低着头动作轻柔的理着那绣着云纹的衣襟,不期然,一抬头眸子正好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眸,手上的动作就那么慢了下来,脑袋里一个莫明的念头突然闪过...
"鸾儿,怎么了?"
察觉到凤非鸾的心不在焉,君无痕皱着眉头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手,他总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让他没由来的心慌,很令人讨厌的感觉。
"王爷夫君,本王妃昨天半夜跟你说过今天想去一个地方你答应了,今天还算不算数啊?"
还等不及脑袋反应过来,凤非鸾嘴里的话已经出口,而那双被君无痕握着的手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王妃...你..."
喜儿和诗琴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凤非鸾,对她那揪着君无痕衣襟的动作很是不解。
匆匆低下头,发现自己有些过激的动作,连忙松开手挤出一丝不怎么正常的笑容,一边拍拍那被自己揪的有些皱褶的衣襟:"呵呵,王爷夫君不好意思,我就是有些紧张你现在不会同意我出门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起头,那带着几分希冀又带着几分紧张的眸光紧紧盯着君无痕,道:"你...究竟同不同意啊?"
"我..."君无痕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他想要回忆昨夜凤非鸾说过的话,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从躺在床上那一刻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他睡前做过些什么都没有半丝印象,更不用说,她所说的半夜的问题...
"对啊,你,究竟同不同意啊?"衣袖下的手一紧,又紧逼了一步。
对不起,她知道她这样很过分,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衣裳上的水迹和鞋底的泥又是怎么回事...
"我..."她究竟说了什么?他又答应了什么?去一个地方?去什么地方?究竟是哪里?是哪里...
"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迎面扑了过来,君无痕一声嘶吼双手挣开喜儿和诗琴的搀扶,而双腿因为失去二人的支撑根本无法站立,整个身子就那么直直的朝着后面的床铺倒了下去,而他只觉得脑海里很多片段划过他想留住却停不下来,那些画面转瞬即逝,他想要仔细想一下都不可以;而脑门上就像是有东西想要破出,不断的挣扎,不断地撕扯,疼的令他恨不得劈开脑袋将里面的东西尽数赶出来...
心口一阵抽疼,凤非鸾的眼泪倏地滚落了下来,手脚并用的爬上床惊恐的将君无痕搂进怀里,不停的安抚着:"我不问了,王爷不要想了,鸾儿不问了,再也不问了,你不要想了..."
她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明明已经猜到了那种可能却偏偏要狠心的去证明,结果却害得他这么难受,是她的错,她真的知道错了...
"鸾儿...啊..."
君无痕紧紧的抓住凤非鸾的手腕,那力道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捏短,额头上豆大一颗一颗的汗水不住的往下落朝那惨白的双颊上落。
"王爷,你怎么了?王爷,你不要吓鸾儿好不好..."凤非鸾一转头瞧见两个丫头还傻愣愣的站在床边,不由的大声呵斥:"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济世堂把慕小姐请来!快去啊!"
"是!喜儿这就去!"
两个丫头一时也被这一幕弄慌了神,被凤非鸾这么一吼才算是回过了神来,急匆匆的就朝着外面冲去。
凤非鸾低头看着双目紧闭,虽不在嘶吼、呻吟双唇却渐渐泛紫,额头不住冒着冷汗的君无痕,连指尖都带着些许颤抖:"君无痕,你才答应过我什么啊?你不能有事知道吗...我刚刚是骗你的,昨天夜里我根本就没有说过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你要想了好不好,不要想了..."
她真的急了,十六年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六神无主,第一次这么清楚明白的感知什么叫做害怕,就连当初那子弹穿过她的身子她都没有害怕过,而现在就突然害怕了...
君无痕只觉得脑袋里有着千百人在撕扯着,那痛楚似乎穿过血液刺进骨头一般,疼的令他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朦胧间他似乎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那一个黑夜,那一个悬崖,那风雨嘶哑的咆哮,那刀尖厮杀的碰撞,那冰冷的利刃划破面颊刻进骨血的寒意,那刺鼻的血腥...还有那冷漠中带着嘲弄的眼神...
那些他这么多年从不愿想起都在这一刻统统出现,他以为十五年无法看清外面的色彩他已经忘记了斑斓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没想到当那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既然没有半丝遗忘,而那色彩依旧还是那么明艳,明艳的令他作呕,他不明白他已经十五年没有在看过其他的色彩了,为什么要让他在看到那些东西,他觉得十五年的时间已经够了,已经够他完成从一个傲世皇长子到瞎瘸废物的完美转变了,他一直觉得他做的很好的...至少在今天以前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很好的扮演着他'闲';王的称号,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十五年所做的不过是无用之功,他依然还是把那些东西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丑陋的令人作呕的记忆,他还记得那般的清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