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直唇线,夏侯婴迈开长腿朝秦念走去,直走到他面前才站定,与此同时,后者像是一早便有所准备般,转过脸来迎上他冷月清辉的幽深目光,沉声开口道:“王爷若想询问葬书案一事,殷姑娘已经问过了。”
闻言,夏侯婴眸光微闪,继而挑了眉梢,抿唇道:“本王对葬书案一事并无兴趣……”他说着,顿了顿,声线忽而压低:“对于重阳的身份,不知道阁下是否与本王有着同样的看法。”
夏侯婴的声线越发变得缓慢起来,他说着,神色微微变得阴翳,冷月清辉般的眸光在淡金色的日光里显得格外黑沉,一眼望不到底。
不待他话音落定,秦念望向他的眸光忽就变了变。
显然,对于重阳这个特殊的存在,两人都很在意。
并没有立即出声回应,秦念只四下环视了一周,随即蠕动起双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王爷可有兴趣进城?”
听罢,夏侯婴轻描淡写的勾了勾唇角,并不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只缓缓摊开手臂,道了一句:“请。”
此时此刻,孱弱少年重阳被关在城外一间破败的茅屋内,由一支绿组鬼斩小队看守着。
站在他对面,殷荃眉心皱紧。百里渊拽着她的袍摆跟在她脚边,也将视线在那孱弱少年身上定格。
“重阳,你到底是什么人?”
盯着他望了半晌后,殷荃开门见山的问,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和缓冲,问的直接,问的大胆,直令守在跟前的绿组鬼斩队员听得一哆嗦。
久闻这位殷荃姑娘性格直接,大胆无畏,如今看来,果真直接!
不仅鬼斩队员惊了惊,就连始终苍白着一张脸的孱弱少年重阳也是微微一怔。
被牛筋捆着,他笑笑,秀丽清雅的五官里像绽放出一道道绚烂夺目的烟花,一霎便映进殷荃眼中,挪不动视线。
“在下是何人,很重要么?”
一瞬不瞬的迎向她,重阳端着下巴,满头凌乱的乌发披散在身前背后,顺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直钻入衣襟,贴在他莹白若雪的皮肤上,黑白相映,惹一霎绝媚的艳光。
望住那双亮晶晶的澄澈黑眸,殷荃吞下一口口水。
这张脸,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把持不住啊!!
先前刚刚将他从冯晖手中救下的时候,他就像只迷失归途的可怜小鹿,纯澈的像水晶,而现在,那几分娇媚的五官里径自透出一抹邪肆,简直像是最矛盾却也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气质组合,不可方物。
瞧着她几分迷离几分恍惚的视线,重阳勾了唇角。
他已经完全想起自己是如何被下药,又是如何短暂失忆的。
他更想起,他是百花谷谷主。
若非那一日的醉酒,他也断不会因此被人下药,进而丧失记忆。
现在回想起来,若是被他碰见当初那个酒肉和尚,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如此才能解其心头之恨。
眼看重阳那双亮晶晶的黑眸中径自浮现一抹浓重的怒火,殷荃抿抿唇,不由自主便头皮一紧。
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恐怖?
现在的孱弱少年看上去与初次相遇时简直判若两人,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人格般。
虽面容相同,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截然相反。
将视线垂落在眼前那张莹白若雪的秀丽面庞上,殷荃抿直唇线,缓缓开口:“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打算报答我一下么?”
“在下可没请姑娘出手相救。”冷冰冰的掀了掀眼神,重阳晶亮的黑眸里径自掠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嫌恶和不屑,似是刻意表现给她看一般,那神色极其嚣张,直将殷荃看的心火突生。
眉梢抽了抽,她脑中当即一白。
没请她出手相救?!
这种恶劣的性格到底是要闹哪样?!
这混账怎么一副青春叛逆期的样子?!
她当初是中了什么邪把这种精神分裂的中二少年给救回来的?!
尼玛当初看着分明是温顺乖巧易推倒的孱弱美少年好么?!现在怎么一副恶灵上身的模样?!
这还是当初那个有着一双可爱鹿眼的重阳么?!
只觉殷荃身上“轰”一声就窜起一蓬熊熊燃烧的烈火,百里渊朝一旁挪了挪小小的身子,似是想要与她拉开距离般。
见状,就连鬼斩队员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宛如实质般灼烫的怒火,纷纷向后退了退。
瞧着她笑成弯月般的双眼,性情大变的重阳吞下一口口水。
这女人,怎么说变就变……
看来那和尚说的果真不错,女人变脸就像变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难以捉摸啊。
“你们到底打算将在下关到什么时候?”
没好气的低语了一句,重阳说着坐起身,一双眸子微微扬起,朝殷荃望去。
听见他突然间变得还算友好的语气,她扁扁嘴,应声:“关到你肯合作为止。”
听罢,重阳冷了脸,满面阴云。
“你可知……”
“别跟我扯这些知道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你是谁,有多牛逼的身份,你知道他是谁么?”殷荃边大声将他那颇有些倨傲的声线给盖住,边将粘在自己腿边的小男孩儿给举到他眼前晃了晃,严肃道:“你别看他这副挫样,他可是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挑眉,重阳端起下巴,看向百里渊的神色明显变得有些复杂。
“别不信!”
“不,我信。”
啥米?
这样就相信了?
这样就毫不犹豫毫不挣扎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尼玛这跟说好的套路不一样啊?!
该狗血的时候狗血都撒去哪里了?!
重阳突然变得配合的态度让殷荃一阵风中凌乱,她眨眼盯着他,半天也没能转过弯儿来。
“在下与你师父是故交。”
话锋陡转,重阳耸肩,秀丽清雅的五官上径自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说你认得我师父?!”毫不怀疑的瞪圆了眼眶,百里渊突然来了兴致。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殷荃更凌乱了。
两人看着年纪都不大,却都格外的老气横秋,武林高手的世界她不懂。
瞧着百里渊那颇有些惊怔的小脸蛋,重阳撇撇唇角,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激动的情绪,相反,却是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嫌弃和厌恶,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
心中蓦然一怔,殷荃不解。
看他的样子,难不成与百里渊那小鬼头的师父关系不好么……
眯起双眼,殷荃陷入沉思。
事实上,她也确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重阳与百里渊那和尚师父的关系非但不好,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或者换个说法,重阳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百里渊那个和尚师父给害的。
越想越觉得胸中怨愤难平,重阳抿着唇,清秀俊雅的五官上径自浮现一抹冷冽霜华,唇角却含了笑,他道:“在下不光认得你师父,更在一个月前见过他……”
瞅着他望向百里渊的幽深目光,殷荃径自打了一个寒颤。
那笑,看上去还真是杀气重重,阴冷逼人。
扁扁嘴朝百里渊看去,她眉心微蹙,心中一霎生出一丝不解和担忧。
只见那小鬼头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激动的光芒,似是对重阳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毫无所觉般,甚至裂开小嘴儿想要朝他凑得更近。
“你见着师父了?!在哪里见到他的?!师父将我丢给秦叔后自己就跑了,这次我说什么都要把他给找出来!”
越听越觉得百里渊的语气似乎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循声看去,殷荃只觉头皮一紧,顿时对眼前的小鬼头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普通小孩子怎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那是徒弟对师父该有的态度么,看上去怎么更像杀父仇人?!
从刚才开始,殷荃就始终处在一种风中凌乱的诡异情绪当中,直到现在都没能从中解脱,非但没有解脱,反倒觉得自己陷入更深。
这实在有些不科学……
不仅是她觉得凌乱,就连重阳也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匪夷所思和困惑。
他挑着纤细的眉梢,望向百里渊的神情里忽就染上一抹探究。
就在殷荃和重阳同时生出几乎一模一样的不解神情时,百里渊瘪着小嘴儿,自言自语般咬牙切齿的继续说了下去:“说好了带人家去看漂亮姐姐却在半路上把人家丢给秦叔!师父说话不算话!”
听罢,殷荃无语。
多大点事儿……
真亏得这个小鬼头能一直念念不忘记到现在!
与她相反,重阳则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渊那小小的身子,他眸光微闪,计上心来:“既然盟主也在找他,不若你我联手?”
闻言,百里渊眨巴眨巴眼,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欢喜,反倒皱起了小眉头,可怜巴巴的开口:“秦叔不准。”
听罢,殷荃当即在心中拍手叫好。
不准的好啊!
现在就被那酒肉和尚的师父给带成这幅德性,往后不定给歪成什么样!
秦念好样的!
“理他作甚!在下与你同去便可。”不以为然的开口,重阳挑着眉梢,亮晶晶的黑眸里一霎便掀起一抹冷冽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