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血腥味,让邢天野闭上眼睛都觉得眼前一片猩红,他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从屋顶上一跃,立在了厢房的门前。
“什么人?”两个守着门口的家丁,一见邢天野就扬起了手里的长棍。显然,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里面有浓烈的血腥味,所以才能依然冷静地站在门口。
“咻!”邢天野手一挥,两个人就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他正要推开门,手却僵在了半空。
“我不想你后悔!”万祁阳的话又响在了耳边,相识多年,邢天野听明白了他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邢天野会后悔的,一定会。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鼻腔内尽然都是血腥味。
“咻!”
“嘭!”屋子被反锁,邢天野的内力强行将锁撞开。
“吱呀”一声,他推开门,立马就转过来头。满地殷红的血,喷洒在墙上、桌子上、以及地面。
邢天野强忍着这多年来都未曾接触过的血腥味,走了进去,小声地喊道:“小沁?”
一个老头子和一个老女人正趴在桌子上,头破血流,因为死亡的时间过长,血液都已经凝固了。
他一步步地走进去,四处环顾,这里没有小沁的踪影。
她不见了。
邢天野继续往里走去,地上有小沁的衣衫,还有她带着的翡翠簪子。再往里走,一张凌乱不堪的大床映入了他的眼帘。
而小沁并没有在里面。
邢天野转过身,“咻”地有一声,消失在厢房之中。不消一会儿,宅院内就响起了下人们的惊呼:“快来人,救火!厢房起火了!”
玲珑大殿,东中殿。此时高云鹤已经将手里的画完成了,正当他要把画给颜蝶陌看的时候,一只大手将画摁在桌面上。
高云鹤抬头一眼:“王爷?”
“你干什么?”颜蝶陌见状,着急地道。云鹤哥哥好不容易画完了,她想看看都不行。
万祁阳伸手一挥,设置了一个屏障,将颜蝶陌挡在外面。他皱着眉头看着高云鹤道:“高先生,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样子,玲珑大殿内连镜子都不允许存在,你竟然给她画画像?”
“有何不可?”高云鹤淡然地回道。
“对于她而言,她自己的样子是八岁的模样。你让她看到现在她十六的样子,估计她会疯掉。”
“王爷,”高云鹤顿了顿:“你从未告知过你种种行为到底有何目的,关于画画像,我只知道应她所求。”
“我知道你随她,可是现在这幅画,我得收起来。”万祁阳冷声道,若不是邢天野提醒,恐怕他现在已经来不及阻止。
“王爷随意。”高云鹤并无太多情绪,他轻轻地放下笔,开始收拾好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万祁阳拿起画卷,一愣。画卷上,颜蝶陌的确是坐在凳子上,可是画里的她不是十六岁的模样,而是一个**岁的孩童模样,就连头饰和衣服,都在高云鹤的画笔下,按照一定的比例缩小。颜蝶陌的形象看上去,栩栩如生,活泼可爱。
这个时候,万祁阳终于明白,为什么颜蝶陌第一个招的人,会是高云鹤。他的细心以及极其敏锐的观察力,是普通人难以具备的。
“这是她八岁的样子?”万祁阳问道,在十七岁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颜蝶陌。现在在画像里一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很亲切,很温馨。
高云鹤点点头,他可不是随意乱画的:“应该就是长这个模样,我娘擅长看相,曾跟我说过以前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万祁阳望着画像里的她道:“高老太太真是神人,佩服。”
画像里的颜蝶陌脸微圆,有点儿婴儿肥,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乌黑的头发扎在了一起,非常地利索干净。乍一看,和现在有几分相似,却又比现在可爱得多。
万祁阳看着她,眉眼带笑,轻声道:“看来我误会高先生,对不起,谢谢。”
“嗯。”高云鹤点点头,这件事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万祁阳看着画卷,爱不释手:“不知先生可否画多一副,送给本王?”
高云鹤眼眸闪过一丝光,继而从桌子低下抽出一个画卷:“给你。”
原来,高云鹤料到万祁阳会来,所以特地画多了一幅,所以时间才会这么长。
“先生果然是有洞察先机之能,本王就不客气了。”疲惫的万祁阳看过画后,神清气爽,接下了高云鹤手里的画卷。
“她刚才跟我们说,你说让她离你远点。”高云鹤平静地看着他道。
“的确是的,画卷本王拿走了,你别告诉她。”万祁阳拿起画卷,身形一闪,离开之时,顺带撤走了屏障。
高云鹤还没有转过身来,一个人就扑到他的身上:“云鹤哥哥,我的画像呢?”
她紧张地搂着他的肩膀,手指暖暖的温度透过衣服沁到了高云鹤的皮肤里,他微微一怔,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喏,在这里,别着急。”
她一听,笑了起来,低头一看,双手松开高云鹤的肩膀,满心欢喜地拿起了画卷:“我还以为万祁阳要抢走呢,嗯,幸好还在这里。鱼宝,快过来看看!画得好像呢!”
她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僵了僵,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道:“不好意思……”
她忘记鱼宝根本看不见。
“鱼宝姐姐,你能给我签名吗?”她低着头,拿起一支毛笔递到鱼宝的面前。
鱼宝依然很爽快地签完名:“还有事吗?”
“没了……”得到满足的颜蝶陌却有一丝不开心,果然,在她回答完之后,鱼宝“咻”的一声,就消失在她面前了。
颜蝶陌搂着画卷,看着高云鹤道:“云鹤哥哥,鱼宝是不是生气了?我总是忘记她没有了眼睛……”
“她不会生气的。”高云鹤轻声笑道。
“真的吗?”可是鱼宝的表情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就算是笑,也让颜蝶陌觉得不舒服,鱼宝的笑总是有说不出的生硬。
“真的,鱼宝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她不会生你气的。”高云鹤鼻子一酸,摇摇头道。
“嗯,”颜蝶陌满意地看着画像,执笔在鱼宝的签名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等小沁回来我就给她看,她一定也会很喜欢。云鹤哥哥,你画得真是太棒了。”
“过奖。”高云鹤一笑,这么容易满足的她如果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他和她对望着,微微失神。她眼神里是感激是崇拜,而他的眼神里却是宠溺。
“启禀高先生,书殿的春喜求见。”此时,一个宫女打断了他的视线和思绪。
他干咳了一声,尴尬地道:“请进。”
“春喜来找我了。”颜蝶陌看了一眼外面,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高云鹤轻声道,最近她气色挺好,看来休息得不错。
“嗯,”颜蝶陌搂着画卷,高兴地点点头:“以后,我也给高先生画一副画像吧。”
“好。”高云鹤应允,她咧开嘴一笑,唇红齿白,天真无邪。
“见过高先生,化姑娘。姑娘,夜色已深,我们回去吧。”春喜给颜蝶陌覆上披风道。
兴高采烈的颜蝶陌点点头,随即和高云鹤告别,离开了东中殿。
夜色迷蒙,一个人在陵水的边界,拼命地冲着。侍卫倒了一地,藤蔓缠绕着他们的肢体,将他们的骨头都勒断了。
“我……不想跟你们打架,放我出去……”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着,因为她有玲珑大殿的腰牌,守城的侍卫也没有下狠手。
“这位姑娘,北王爷下令封城,任何人不得出入,你请回吧!”
“不,我要出去……要出去……”
“姑娘!你再硬闯,我们就不客气了!”一个领头的侍卫吼道。若是常人硬闯,早就被杀死了,哪里还容得她放肆!
“我不想打架……我只想出去……”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咻。”一个人从天而降,道:“小沁!你去哪儿?”
小沁一听这声音,笑了笑,转过头:“师父……”
邢天野拿出腰牌道:“退下!”
“是。”侍卫们收起剑,将受伤的同伴扶进了营地。
月光黯淡,借着夜色,邢天野还是看见了衣衫褴褛的小沁。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小沁就缩着肩膀,连连摆手:“师父……不要过来,不要……”
“你怎么了?”邢天野皱着眉头。
“我……”小沁精神明显带着恍惚,她手一松,一把种子掉了下来:“我……受伤了……有血腥味。”
邢天野深呼吸一口气,道:“没关系,我给你疗伤。”
“不……”小沁摇摇头:“师父最讨厌血肉模糊了,我不要师父讨厌小沁……”
“我说没关系。”邢天野又上前了一步,小沁见状,连连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小沁!”他快步上前,焦急不已。
小沁内力一起,连退十步。她搂着肩膀,对着邢天野喊道:“我求你不要过来!”
“你想怎样?”邢天野停住了脚步,问道。
“我要离开这里,你让他们放我出去!”小沁哭着嗓子道。
“你要去哪儿?我就在这里!”邢天野怒吼道,从未发现她竟然这么倔强!
小沁一愣,嘴角勉强地上了上扬:“师父,我早已不再是你徒儿了。”
说罢,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撂在脖子上:“让我出去,否则,我死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