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胎药黑漆漆的颜色,晃的意浓也跟着心慌,心里对苏姨娘的这般殷勤也是有些不安。
她心里虽然怀疑着那药,但是想要求证却没有机会。
不过,这机会很快就来了。
奚妩然热热闹闹的出嫁了,可这奚国公府里的热闹却是还没有消停下来,接下来便是奚妩然的回门宴了。
回门的时候太子自然应当是要陪同的,如此一来奚国公府自然又是要热闹了。
而对于这个意浓也是有些打算的。
那一日,还是自天未亮便开始吵闹着了,下人仆妇都开始准备了,日上半天的时候,太子爷陪着奚妩然回门了,阖府上下也是急忙的出去见礼,就连连着几日住在外面的奚培也回来了。
奚妩然身着品红的华贵礼服站在太子身边,抬手让众人起身,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光扫视了一圈,最红落在了意浓的身上,随即又挑了眉眼,笑了开来,挽着太子从意浓的身边走过,艳丽的裙摆从意浓的身边蹭过。
满面的得意,满眼的挑衅。
意浓也挑了眉眼,微微的一笑,转身,径自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把一院的热闹都扔在了身后。
她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意浓回去就闲散的拿了账本出来看,映云在一旁伺候着笔墨,阿月不在。
那些不清楚的账目,找不到那个神秘的管事人,问了程慕之也没有个结果,意浓只能自己慢慢的尽量的理了。
意浓放下了笔,提着刚刚写满的一页账册,慢慢的晾干,侧耳听了听外面的热闹的声音,轻声的问道:“去了多久了?”
“才一会儿呢,小姐不要心急,阿月姐姐最是机灵能干了。”映云轻声的安慰到。
意浓不安的看了一眼外面,翻了一页账册,又提起了笔。
映云给意浓磨好了一池墨,便退到了门口,站在门口张望着外面的情况。
意浓蹙着秀丽的眉,打理着繁杂的账目,突然就听到了门口映云满含笑意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
意浓动了动眉头,素手放下了玉管小毫,侧头向外忘了去,只见映云已经快步的迎着来人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声清脆讨喜的声音响在了耳边:“娘亲!”
映云拎着瑞瑞进来了,见到了意浓瑞瑞便立马的扑了过去。
“怎么过了来了?”意浓揽着瑞瑞惊喜不已。
“跟着爹爹和叔父过来的。”瑞瑞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爹爹?”意浓侧了头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
“爹爹在前院。”瑞瑞开心声脆的说道。
“小姐,成亲之前是不好见面的,会不吉利的。”映云也在一旁小声的提醒到。
意浓轻轻的应了一声,慢慢的收回了视线,似是有些失望。揽着瑞瑞不说话。
映云见状立马的引开了意浓的注意,笑着拉着瑞瑞问道:“小世子可是给小姐带了礼物。”说着话用眼光示意瑞瑞手里拎着的东西。
瑞瑞一笑,立马来了兴致,从意浓的怀里挣脱开来了,那起一盒东西塞给映云,“这是给映云姐姐的,宝石匕首,姐姐定然是喜欢的。”
然后有拿出了一个盒子也塞到了映云的手里,“这是个阿月姐姐的,宫里送来的点心,阿月姐姐喜欢甜食。”
意浓撑着头看着瑞瑞这般似是小大人一样,说的一条一理又周到,不由得莞尔,也被他染着了童真一样,笑着问道:“人人的都要了,就单单是没有我的。”说罢就似是委屈了一般,垂着睫毛轻叹。
瑞瑞急忙的回了身子,钻进了意浓的怀里,撒着娇,“怎么会没有娘亲的额,娘亲的是最好的。”
意浓捏了捏瑞瑞的脸蛋儿,挑着眉梢,朝着他伸出里手。
瑞瑞连忙的从伸手从伸手抽出了一卷字画。
倒是让意浓意外了。
“爹爹写的。”瑞瑞笑着朝着意浓眨眼睛,映云也顿时来了兴致的凑了过来看。
意浓也好奇的很,把账册推到了一边,卷轴放在桌上,挑开了上面白色绢帛的系带,白色雪娟装裱的字幅缓缓滚开。
情好意浓。
四个字洒脱毅然又不失力道风骨。
“有小姐的名字呢。”映云惊呼了一声,瑞瑞在一旁咯咯的笑个不停。
意浓低垂着头,暮然的有些害羞。
情好意浓,一解,情谊缠绵,心好意浓,二解,爱意刚好,情绻漫漫。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意浓不由得浅笑,面颊微红。
“字写的真好,意头更好,要挂起来,挂起来。”映云说做便做,拿着字幅便要挂。
“哎,哎,还是别了吧,收起来便好。”意浓红着脸颊有些羞赧。
“干嘛收起来,世子爷就是要小姐看到便想到他,收起来不就辜负了世子爷的心意了?”映云一边说着一边的拿了凳子,踩着就挂了起来。
意浓一抬手就有看到了那恣意的字和绵绵的意味,脑海里一闪而现的都是他各种笑着的模样,于是立即堪堪的别过了脸去,偷偷的半垂下了头,可是垂下了头后又忍不住的偷偷的抬头去看那幅字。
瑞瑞中午留在了意浓这里用饭,吴妈妈欢喜的很,忙前忙后的准备,意浓着屋里也是自瑞瑞离开后的头一次的热闹。
用完了饭瑞瑞又是缠着意浓玩,完了不一会儿,意浓便有些累了,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觉得疲累,便只好哄着瑞瑞午睡。
瑞瑞趴在意浓的的腿上,意浓靠在矮桌上,浅浅安眠,映云在廊下静静的守着。
春日的午后温暖舒适的让人发懒。
一个浅色锦袍男子驶着轮椅慢慢的进了意浓的院子,春日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晕开了一层浅浅的光圈,柔和而又温暖。
映云半支着头打了个瞌睡,手臂歪斜,头悬空一缀,她猛地惊醒了,朦胧的睁开了眼睛,睡意未消,那男子就正慢慢的进来。
映云初看惊觉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待细细一看,又是一惊,连忙的起了身,行礼,“见多世子爷。”
“起来吧。”他声音轻轻的。
映云连忙的起身,说道:“小姐和世子爷在里面午睡,婢子去叫。”说着映云便要转身。
“回来。”他压低了声音,“不必去打扰,我等着便好了。”
映云看着他有些为难,“世子爷随婢子到东花厅去一边用茶一边等着吧。”
“不必了,你下去吧,本世子自己呆着就好。”
映云看了看楚彻白,他眼光温和落在紧闭的门上,犹豫了片刻行礼退了下去。
他驶着轮椅静静的在看着门口,午后的阳光和细风都是温软静静的,从院中掠过,梅花已经落尽了,梅树却生了一树翠路的叶,葳蕤茂盛的可爱,有别冬梅凌寒独放的清冷之美,自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梅树下的迎春花抽着柔嫩的纸条,也是开的尽兴欢乐,风一吹,那小小的黄花左右摇摆,簌簌地落下。
楚彻白微眯着眼睛,静静的享受着下午的静谧,心里是充实了满足,意浓的院子,她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和他的孩子在一起,她确实而真实的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瑞瑞扯着意浓的衣服,呢喃了一声:“水。”
意浓迷蒙的起身,摸向了桌子上的茶壶,竟然是空的,皱眉,只能出去拿茶了。
门一推开,门外的阳光就热闹的涌了上来,意浓站在门口半闭着眼睛,乌发半书,鬓角未乱,未束的部分如墨似的铺散了下来,只着了一件家常的素衣,简单闲适,她伸手挡在了眼前,遮住了阳光。
“映云,吴妈妈。”声音是没有睡醒的慵懒。
没有人应。
意浓撅了撅嘴,挡着眼睛连踉跄跄的从屋上的台阶上下来。
楚彻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意浓一边踉跄的走着,一边撅着嘴嘟囔着:“都去躲懒了,真困,水呢,水呢。”
“水呢。”意浓脚下凸显异物,只惊呼了一声,甚至都来不及把手从眼前拿开,就直直的跌了下去。
一双有力修长的手臂捞住了自己,意浓鼻尖又一次的盈满了微凉的淡香,耳边响起了浑厚如酒的声音,“没有睡醒就敢出来找水?总是摔跤。”
那如酒的声音伴着这正好的春日阳光愈发的发酵、丰满,几乎要蓬勃而发了。
意浓趴在楚彻白的膝头,挣扎着抬起了头,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意浓恍惚了一下,便又是惊呼了一声,连忙的起身就往后跑去。
“跑什么?”手腕一把被他拉住。
“映云说成亲之前见面会不吉利的。”意浓僵硬着脊背执拗的被对着他,被他握着的手腕热的仿佛要发烫了。
楚彻白突然的笑出了声,竟然是这般可爱的理由。
“你放心,我们定然会白头到老的,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腕,语气坚定,字字掷地。
意浓僵直的背影放松了下来,犹豫着转过了身子,“你是来接瑞瑞的吧,他还在睡着,我去叫。”
说罢,不等着楚彻白回答就挣脱了他的手,小兔子一般的跑进啦屋子来。
待意浓把瑞瑞领出来的时候,凌乱的发鬓已经如水光滑了,微乱的衣服也已经稳妥熨帖了。
瑞瑞揉着眼睛半睡半醒,意浓含羞带怯。
“去吧。”意浓把瑞瑞推了过去。
瑞瑞和意浓方才一样半闭着眼睛,踉跄了几步,栽进了楚彻白的怀里,接着睡。
楚彻白给瑞瑞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莞尔,从前只觉得意浓沉静大气,气韵端华,而今才觉得这一大一小是一个模样的。
意浓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无措,扯着自己的衣袖不知应当做些什么。
楚彻白安顿着瑞瑞的睡姿,两人静默一时。
“一月之后我再来接你。”他抱着孩子笑着她。
“嗯。”她点头,却不敢对视。
“我走了。”
“嗯。”
“你进屋吧。”
“嗯。”
意浓还站在原地,楚彻白把抱着瑞瑞转身我往外去。
意浓顺着阳光落下的方向看去,瑞瑞睡熟的小脸搭在楚彻白宽厚的肩膀,两人缓缓而行,心口慢慢的被填满。
“快进去吧。”他突然回身,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嗯,好。”意浓匆匆转身,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
直到回了屋子,心还是跳个不停。
这大概是叫做悸动吧,自己这颗要三十岁的心脏也如同少女一般的雀跃了,意浓摸摸心口,一抬眼却又看到了墙上的那幅字。
情好意浓。
天将黑的时候,展归才驶着马车将阿月送了回来。
“怎么才回来。”阿月回来的时候,意浓正在用饭,一副风尘仆仆,又饥又渴的模样。
意浓顺手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阿月接过来几口就喝尽了。
“我出府了。”阿月把碗放了下来。
“出府了?”意浓放下了筷子,转身听着阿月的话。
“嗯,那药渣子我一早儿就在苏姨娘那里拿到了,本事想着就回来的,可是又觉得再出去验药麻烦又惹眼,就趁着今儿乱出去了。”
“那药可有问题?”意浓急切的问道。
沈姨娘的胎刚进府的时候本是稳妥的,可是最近却是越来越不稳当了,沈姨娘的身子也是越来越弱,整日的也只能在床上躺着养胎,可饶是这样也还是时常的不舒服。
而最近无事却经常去献殷勤的也之后苏姨娘一个了。
“没有问题。”阿月皱着眉,奇怪的说道,“婢子也觉得有些不信,可是出去找了五个大夫都说是没有问题,只是最平常的安胎药,普通的很,随便一家药铺都能买到。”
“竟然没有问题。”意浓手指敲着桌面,心思沉沉。
“莫不是我们多疑了?”映云皱着眉头说道。
意浓沉默不语。
阿月一旁说道:“这件事情就算和她无关,那她勾结二房又能有什么好事情,刚刚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苏姨娘,她那脸色和变脸的似的,没得亏心事怎么会那副样子。”
意浓眉头皱着更加深了。
二房,苏姨娘,要做什么?
安胎药没有问题,可是沈姨娘的身子还在一天一天的变差,是自己想错了,还是遗漏了什么?
屋外昏暗的院子里又晃着一盏灯笼了,苏姨娘端着安胎药步履款款的给沈姨娘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