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云姝专门派来接送姜锦弦的,见她脸色有些白,不由得问道:“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姜锦弦有些无力的靠在座椅内,最近总感觉身上乏力,可能是休息不够吧,为了维持好形象,她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扑在学习上了,可还是不够,她的成绩也只算是上等,离优秀还有点差距。
她自以为聪明,这些年为了讨好云姝和云深,几乎机关算尽,可用在学习上,这些聪明就不够了,有时候她很是气馁,老天没有给她一张漂亮的脸,没有给她好的身世,为什么连个聪明的脑袋也没给她。
要不是她另辟蹊径,打造自己乖巧温顺的孝女形象,可能也就默默无闻了。
好不容易才能得来今日的一切,名誉、地位、财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牢牢抓住。
回到家,没在客厅见到云姝,她问女仆阿欢:“妈妈呢?”
“夫人在后花园呢。”
花园里姹紫嫣红,彩蝶翩飞,大片大片的海棠花迎风盛开,云姝正弯下腰,优雅的摆弄她最心爱的五月麒麟。
这是建兰八大名品中唯一的奇花,绿色的花杆细巧却干劲有力,数不清的翠绿花瓣,绿中带黄的鼻头和殷红舌头形成鲜明的对比,上半部分外瓣和鼻头排列有序,其叶修长,叶姿中立,在清风中亭亭而立,风骨尤佳。
云姝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回来了?逛的怎么样?”
姜锦弦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把脸在她胳膊上蹭啊蹭,一派小女儿家的撒娇模样。
云姝最吃她这一套,笑着拍拍她的手,扭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问道:“怎么了?看你不开心的样子。”
“今天见到了一个人,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姜锦弦闷闷的开口。
云姝本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谁啊,也许多年未见,认错了也未知。”
“就是哥哥的女儿云涯呀,她小时候又聪明又可爱,想来,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这十年来在国外过的好不好?”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云姝身子僵了僵。
她非常确定,当年她亲耳偷听到云深和云姝商量着怎样在那场宴会中解决了纪云涯,云姝出手毫不留情,从那之后纪云涯也确实消失了,云姝对外宣布纪云涯遭受绑架身心受创,被送到国外疗养,其实她很清楚,纪云涯早就死了,云姝不过是迫于舆论压力才压制了纪云涯死亡的消息。
所以,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纪云涯,她一定是想多了,一定是……
“哦?那你肯定是认错了人,云涯她在国外疗养呢,跟她那个妈一样,都是精神有些问题,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一直待在国外吧。”云姝温柔的声音染了一丝凉意,如同深秋的风刮进漏窗的心房。
姜锦弦低眉顺眼,显得格外乖巧,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怜悯:“云涯妹妹真可怜,希望老天佑她平安,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顺遂安乐。”
云姝笑着拍拍她的背:“阿弦生了一颗慈悲心。”
——
晚上云深回来,姜锦弦笑着迎过去,自然而然的接过他的外套。
“哥哥,晚饭已经备好了。”
看着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嫩乖巧的少女,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明澈的望来,云深笑着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短发:“好。”
姜锦弦心底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只觉得落在头顶的那只大手,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心……
她看着云深的背影发起了呆,十年了,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依旧如第一次见他那般,俊美清冷,如果真有什么改变的话,他变得更沉稳,更成熟……
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吸引着她,她终于深刻体会到姐姐那种爱而不得的心情……
晚上,姜锦弦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女的身影,那张脸,和小时候的纪云涯无限重合……
她披上衣服,走到窗台前,借着月光,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间或夹杂着一点星火。
她心一动,转身走了出去。
寂静的深夜里,那脚步声犹如猫儿般,轻轻的抓挠在他的心间。
“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
女孩轻声询问道。
扔了手里的烟蒂,男人靠在花架下,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俊美的轮廓在皎白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立体深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冷孤僚的气息。
姜锦弦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
十年前,白苒在那次宴会中被刺伤,孩子也差点没保住,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出院后她回云家收拾收拾衣服,就回白家去了,一直到生孩子之前都再没露面,云深和云姝也当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如此这般过了一年,白苒抱着孩子再度回来,说孩子是云深的,她是云深明媒正娶的妻子,谁都不能赶她走。
如此这般纠缠了几年,孩子越长越大,不过这孩子是早产儿,生来体弱,必须得好好看护,否则容易夭折,那段时间,白苒几乎天天寸步不离,两人也井水不犯河水,婚姻是真正的名存实亡。
这几天白苒带孩子回白家去了,否则家里不会这么安生。
白苒虽然是云深的妻子,可云深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她虽然厌恶这个女人,却并不会嫉妒,但姐姐虽然不能拥有名份,她却是这些年云深身边唯一的女人,借着看望她的名义,有时候姐姐也会留在云家过夜,即使白苒在家,她也能明目张胆的和云深同进同出,即使晚上两人在房里颠鸾倒凤,白苒也能装作听不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碰见姜锦瑟还能笑眯眯的打招呼。
姐姐最近在剧组拍戏,没有时间陪云深,所以,他是在想姐姐吗?
想到这里,姜锦弦心忽然痛了,近乎痴迷的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中走近。
“哥哥……。”少女低低的呼唤有着小兽般的绝望迷惘,男人眉头微拧,扭头看了过来。
月光洒落在她的脸上,越发映的轮廓清秀,气质柔软,那单薄的肩膀,愈加令人怜惜。
他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回去。”
姜锦弦忽然有一种冲动,只要能得他一点怜惜,即使刀山火海,她也闯了……
男人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鼻尖是男人身上夹着着香烟的味道,让她一颗心跳的更加激烈,仿佛不受控制了般,下一刻就要从心口跳出来。
她忽然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哥哥……。”
男人愣了愣,即刻身子变得僵硬。
“姐姐给你的,我也能给……。”她闭上眼睛,用尽所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她没有看到男人一瞬间变得幽深的眸子,如同一轮漩涡,把人的心魂都吸引进去。
夜风静静吹过,远方传来虫蛙的鸣叫,让人的心,一瞬间就变得平静下来。
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那肩膀是如此单薄,仿佛轻轻一捏,就碎了。
“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男人淡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沾染了夜色的清凉,落在她的耳中,却如千斤石头压下来,沉沉一片。
——
这天晚上,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白苒,看着儿子恬静的睡容,她深深叹了口气。
熙儿是早产儿,生下来就体弱,医生说三岁前要精细照顾,一刻都离不了人,否则孩子随时会意外夭折,为此头几年她几乎晚上就没闭过眼,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就醒过来了。
现在孩子九岁了,度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日子,她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看着和那个人越发相似的眉眼,心底某个地方,仿佛揪扯般的疼。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怕吵醒儿子,她赶紧拿过来接通,连看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来电显示。
“喂?我是白苒,请问您是……?”
没有人说话,白苒看了眼屏幕,陌生电话。
她以为打错了,正想挂掉,里边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一道声音,温柔里夹杂着笑意。
“白阿姨,别来无恙。”
白苒愣了愣,“你是……?”
“白阿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把我都给忘了,真是让人伤心呢。”那语气有点小哀怨,却不知为何,令白苒猛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脑海里灵光一闪,她眼睛微眯:“你是云涯?”
“白阿姨终于想起来了,真是不容易。”
白苒突然捂住嘴,不可置信。
天哪,竟然真的是云涯。
虽然云姝对外宣称兄妹俩在国外疗养,她却怀疑两人早被云姝给解决了,她甚至怀疑当年的刺杀就是云姝一箭双雕的计策,除去她再顺道除去云涯……
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已经死了的人有一天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寂静的深夜,一股凉气忽然从脚底板蹿升上来。
——
第二天一早,白家的餐桌上,白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春容斜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不耐。
这个小姑子,在外边也不是没有房子,就知道成天赖在家里,说是云夫人,但出去问问,满江州谁不知道她这个妻子是个摆设,还有那小杂种,跟云深长的一点也不像,有多少人笑话云深头上一片绿。
这个白苒,简直把她们白家人的脸都丢尽了,缃缃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有个风评如此差的姑姑,她将来怎么能嫁到好人家,人家会怎么看她、怎看她们白家?
不管顾春容怎么怨念,白苒就当看不见,认真的喂熙儿吃饭。
“姑姑,今晚你是不是要出席云家的宴会啊。”白缃缃忽然开口问道。
白苒淡淡点了点头:“嗯。”
白缃缃立刻一喜:“那你也带我去呗,让我开开眼界,好不好嘛姑姑。”
云家这次宴会根本没给白家送请帖,摆明了想跟白家划清界限,白家如今失去云家庇佑,也是半死不活的垂死挣扎着,也因此顾春容对白苒越发看不上眼。
顾春容说道:“苒苒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白家怎么会被云家拒之门外?我们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你看缃缃这么想去,你就带她去吧。”
心底想的却是宴会上会来这么多大人物,她的缃缃这么漂亮,万一钓到个金龟婿,她们白家也算有救了。
白苒蹙了蹙眉,“现在准备,已经来不及了吧……。”
顾春容立刻道:“你放心,宴会前一定会准备好的。”
话已至此,白苒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
她冷淡的目光落在白缃缃身上,警告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晚会来很多大人物,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否则惹出什么祸事来,我可救不了你。”
白缃缃心想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面上却乖巧的笑道:“我知道了,姑姑。”
——
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之地,这里是男人享乐的天堂,也是女人堕落的地狱。
VIP包间里,宁子衿一脚踹翻眼前的男人,眉眼冷戾。
“你说什么?人跟丢了,你怎么不丢了,废物。”
男人立刻爬起来跪好,深深的垂下脑袋。
“那伙儿人太狡诈了,属下……属下一时大意……求宁爷再给属下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老巢……。”
“你还想有下次?”
宁子期推开门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眉眼勾着风流的笑意:“姐,天气这么热,你还这么大脾气,怪不得姐夫说你母老虎呢,啧啧,看把人给吓得……。”
宁子衿斜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事给我滚。”
宁子期勾了勾唇,走过来坐在沙发上:“还为了那人置气啊,不过也是,吃了那么大个亏,不找回场子可不附和你一贯的作风,只是十年了,连人家老巢都没找出来,姐,你这宁爷的名头,也该易主了吧。”
十年间,那人从宁子衿手里抢走多少地盘,可宁子衿甚至连人家的老巢都挖不出来,出去一批人不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就是缺胳膊断腿的回来。
宁子衿不期然想起那个小少年曾经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你最强劲的对手。”
那时她嗤之以鼻,而现在,却无能为力。
“我看马上啊,你连这宁家的一亩三分地也保不住了,宁爷啊宁爷,你的名字叫女人……。”
宁子衿狠狠瞪了他一眼:“宁子期,我要是倒了,你TMD也别想好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子期哼了声:“你宁爷多牛呀,怎么可能倒呢?不做大姐大也能做个富太太啊,毕竟你身后还站着整个盛华集团呢。”
他瞟了眼宁子衿的肚子,笑的有几分讽刺:“你知道外边多少人骂你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还说叶枫早晚会跟你离婚。”
宁子衿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一片平静。
“我累了子期,下个月我准备做试管,宁家,以后就拜托你了。”
宁子期赶紧摆摆手:“开什么玩笑,我只管流连花丛,管事儿什么的,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可没那个本事。”
宁子衿叹了口气:“子期,你也是宁家人,就当是为我想想,好吗?”
“那你为我想过吗?”宁子期嘲讽的勾了勾唇:“你当初棒打鸳鸯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我?”
“子期,她……。”
“姐。”宁子期猛然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她:“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像明知叶枫是个火坑我还是支持你的决定,但你呢,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的决定,是对是错,我自有分辨的能力,即使是个错误,我也决不后悔。”
宁子衿看着那高大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还记得那年他冰冷而愤怒的对她吼道:“宁子衿我恨你……。”
“对不起……是姐错了。”
一向高傲的宁子衿也会主动低头认错,宁子期愣了愣,随后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
“呵,能让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也算是值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开口:“三叔的儿子找回来了,那小子是个不错的苗子,你可以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去。
宁子衿蹙了蹙眉,三叔的儿子?
三叔和爸爸一母同胞,遗传了宁家人的风流,年轻时也是到处留情,后来娶了三婶儿,三婶儿是个特别厉害的女人,把三叔管的死死的,有次偷腥,差点被剪了命根子,三叔以后再也不敢拈花惹草。
两人膝下一直无子,去医院检查,说是三叔中了一种毒,能让他失去生育功能,来的晚了,早已药石无医,追根溯源,终于查到给他下毒的人,原来是年轻时欠下的一笔风流债,现在报应到头上来了。
不过庆幸的是,他到底是有后代了,就在他准备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三婶儿却以死相逼,三叔没办法,只能暂缓搁后。
他不知道的是,三婶儿善妒,早就暗中派人给那孩子折磨的半死不活的,甚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去年三婶儿得癌症死了,处理好三婶的后事,三叔迫不及待的准备把孩子接回来。
简直比八点档肥皂剧还狗血。
想到家里那一烂摊子事儿,忍不住扶额,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不过还好,还有小叔给她掌管着公司,小叔做事儿她很放心。
——
晚上回去,她在家里见到了三叔的儿子。
三叔和爸爸坐在沙发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侃大山,话题永远绕不开女人和票子。
少年就站在两人身后,一米八的身高,看起来很是挺拔,却瘦的跟竹竿似得。
听着那些不健康的话题,少年没有任何不耐,低眉顺眼,显得很是乖巧温顺。
听到脚步声,少年抬眸望了过来。
那是一张很是俊俏的面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乍一看有几分女气,然而那冷峻的眉峰平添几许英气,那双眼睛……
宁子衿心下微凛。
平静的湖面清澈的仿佛能倒影出人脸,然而在那湖底深处,潜藏着凶猛的水怪,静静的等待猎物的来临……阴戾、凶残、狠毒……
少年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平静的垂下脑袋,安静的毫无存在感。
宁子衿眯了眯眼,笑着走过去。
“爸爸,三叔。”
“子衿回来了。”三叔宁清欢笑着跟宁子衿打招呼,“我跟你爸刚才还提起你呢,结婚这么多年,也该要孩子了,叶枫家里那么大产业,他又是独子,你不给人家生孩子也说不过去啊。”
宁子衿笑容淡了些,语气也不自觉沾了些凉意,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三叔的宝贝儿子了?那眉目倒是和三叔极为相像,真不愧是亲父子。”语气里的讥讽宁清欢自然听不出来,即使听出来了也不在意。
宁清欢最骄傲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不由得对那少年道:“子洹,这位就是你大姐宁子衿,咱们家什么事都是你大姐说了算,这个大腿你可要抱好了。”
少年看了眼宁子衿,飞快的垂落双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浓密的睫毛。
“大姐好。”
宁子衿笑着点点头:“子洹,宁子洹,不错的名字,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吧。”
宁清欢立刻惊喜道:“子洹,还不快谢过你大姐。”
带着子洹来这里兜一圈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没想到一切进行的这么顺利,子洹果然是福星,宁清欢心底乐颠颠的想到。
“多谢大姐。”少年垂眸应道,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安静里,染满了无尽的漠然。
宁子衿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子期说的不错,确实是个很好的苗子,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她,却比年轻时的她更懂得隐藏自己,眼底潜藏的危险会掀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她很期待。
她年轻时便是这样的性格,不破不立,疯起来连她自己都怕,所以她对这个少年很是期待,期待她会给宁家带来新的希望。
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就是这个看起来略显安静的美少年,会在未来,为了一个人,覆了一座城,一一同覆去的、还有她最牵挂的宁家。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会。
“收拾收拾,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
顾春容早想到了这一天,因此礼服也早就备好了,一件粉色的蓬松小礼服,看起来很是甜美可爱。
白缃缃长了张娃娃脸,穿着这种浮夸的公主风,一点也不维和,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梨涡,甜到了人心里去。
顾春容满意的点头:“我的缃缃真漂亮。”
白缃缃对着镜子,两手提着裙摆,做了一个西方宫廷的见面礼,眼眸弯弯的对镜子里的人说道:“我的王子,站在原地别动,等着我找到你……。”
顾春容拿出一个水晶冠要给她戴上,她摇摇头:“我不要戴这个。”拉开化妆柜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只见那是一个做工十分精致华美的蝴蝶发卡。
她嘻嘻笑着拿出来,对着镜子别在发上,霎时,那只彩蝶好像活了,翩翩欲飞,流光溢彩,越发映的少女轮廓秀美,双眸点漆。
白苒看到走出来的白缃缃,真的像被保护的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样单纯简单的笑容,让人仿佛也能感受的到……
她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那只蝴蝶在黑暗里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她不由得愣了愣,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以及那染满笑意的悦耳声音。
抿了抿唇,她垂下眼眸,眉头一时拧的更深。
她把儿子留在了家里,顾春容虽说为人刻薄了点,现在也对她越发看不上眼,但她女儿还得指靠她,所以她只会好好待自己儿子,绝对不敢动他一根汗毛。
顾春容对着两人摆摆手:“苒苒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在家照顾好熙儿的。”
一路上,白缃缃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白苒只觉得耳边有只苍蝇“嗡嗡嗡”似的飞来飞去,让她直想一巴掌拍死。
“姑姑姑姑,你说晏家的人会来吗?”少女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白苒淡淡回道:“我怎么知道?”
白缃缃一手捂住胸口,双颊染上少女的羞红:“如果晏家的人也来就好了,我就能见到我梦寐以求的男神了。”
一副少女思春的样子,白苒忍不住勾了勾唇:“哦?你男神?”
白缃缃立刻点头如捣蒜:“就是晏家大少爷晏颂啊,你是不知道他在我们学校有多受欢迎,几乎全校女生都暗恋他,当然也包括我,我看过他打篮球,真的帅爆了,他只要能跟我说一句话,让我死都心甘情愿啊……。”
少女说这话时的样子,有着对爱情的向往和不顾一切。
白苒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微笑。
“应该会来,我想你会如愿的。”
白缃缃立刻激动的捂住脸,双颊羞红火热,她感到闷热,不由得降下车窗,凉风随着平缓的车速灌进来,渐渐吹散了她脸上的火热。
她不由得趴在车窗上,目光向往的看向天空,天边夕阳如醉,金色的光芒淡淡的洒落在她身上,那只在微风里似要振翅欲飞的蝴蝶流转着金黄的光芒,璀璨耀眼,绚烂如醉。
一辆黑色低调的轿车与之擦肩而过,车里坐着的男人本是不经意一望,却忽然愣在那里,只是这一闪神的功夫,车子已驶离而去。
“停车。”男子极少露出这种疾言厉色的样子,司机惶恐中赶紧停到路边。
男人从车里大步走下来,想也不想就朝车子离开的方向追去,长腿迈的坚实有力,却也略显急迫焦灼……
仿似循着梦的脚步,不知疲倦的追赶……
那只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蝴蝶,牵引着他所有的悲欢喜乐,他想抓住,却总是落空。
不要走……
然而那车子早已消逝在车流中,男人失落的停下脚步,那般孤冷落魄的身影,与这座温暖的城市背道而驰。
站了半晌,他忽而转身离去,如同竹节般清瘦的背脊却透出坚毅。
“寒爷……。”司机战战兢兢的开口。
男人漫不经心的抚了抚微起褶皱的衣服,玉色的面容流露出犹如寒玉般的温润薄凉。
“走吧。”那声色如同沾染了夜的凉气、冬的冷寒、令人下意识心神一颤。
司机赶紧发动车子。
男人目光望向窗外,看着渐次亮起的霓虹灯,灯影变幻,流连在那如玉的面容之上,那绯色的薄唇弧度微翘,那漆黑的眼底一片温柔。
——
今晚的华都酒店,可谓是热闹至极。
从六点开始,一辆辆豪车相继抵达,多少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物,竟然也露面了。
这云家、究竟多大的面子?
说起来,这云深也是个人物,他大刀阔斧的整改,把原纪氏很多项目都停了,虽然招致一些元老的反对,可在强势的云深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
后来云深瞄准房地产这一行业,在最萧条的时候出手,而云深本人也确实极有经商天赋,经过十年的发展,云氏已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商,房地产如今是国内最景气的行业,可以说是经久不衰,和国家民生经济紧密相连,可想而知,云深手中到底握着多少资产。
身资丰厚,又俊美成熟,娱乐八卦最喜欢报道他的八卦,最为人所乐道的就是他和白苒姜锦瑟的三角恋,正宫和小三儿的争斗随着正宫的退出而偃旗息鼓,后来有人说白苒的儿子根本不是云深的,云深这顶绿帽子戴的够大够亮。
有人说两人根本不是为爱走到一起,婚后都是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还有说云深给别人养儿子,心真够大的。
事件的另一主人公姜锦瑟倒是凭借着这些绯闻八卦出尽了风头,在娱乐圈虽然不少人骂她狐狸精小三儿,她却凭着这些形象打造出妖娆情人的形象,女人磨刀嚯嚯,恨得牙根痒痒,男人却是爱的不得了,把她奉为女神。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女人越坏,男人越爱,这就是埋藏在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今晚挽着云深胳膊出现的,是姜锦瑟,媒体不由得感慨,这大概是史上最强小三儿了,不过十年了也没上位,也够悲催了。
这些媒体是云姝请来为这次宴会宣传造势的,却不被允许进入会场,只能在外边拍拍红毯什么的,就这也够明天的头条了。
有民营企业家……有娱乐圈大牌……有政府高官……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后出现的,是晏市长一家……
晏市长一家可谓是颜值逆天的一家人,这要进娱乐圈还有那些小花旦小鲜肉老腊肉什么事儿,分分钟秒杀……有年轻的记者认出那走在女子身畔高大俊美的少年,不由得捂嘴:“他……他不是那个国民男神吗?天哪他竟然是晏市长的儿子……。”
有老记者拍了她一巴掌,低声警告道:“你要是明天就想丢了饭碗,就给我使劲儿拍。”
年轻的女记者愣了愣,扭头看了眼四周,刚才疯狂拍照的同行这会儿一个个低头摆弄相机,仿似对那帅炸天的一家人视若无睹,女记者愣了愣,遂即明白过来什么,再次看了眼那俊美少年郎,默默低头把刚才拍的给删除了。
在这一行,有些东西、有些人是永远也不能碰的禁忌,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也不要埋怨不公平,这就是现实!
晏舸看了眼四周的媒体,笑着打招呼,却没一个人鸟他,全都低头摆弄相机去了,不由得无语。
晏颂哼笑了声:“自作多情。”
晏舸忽然笑嘻嘻的凑近他:“哥,你不是国民男神吗?为什么那些记者不拍你啊,难道你这个国民男神的头衔也是浪得虚名?”
晏颂嗤笑了声,不屑道:“国民男神?别拿来恶心我。”想到那些女生痴迷的眼神,一口一个男神老公的叫着,就恶心的不行。
哎呦我去,他哥的洁癖已经纵向发展了,从身体洁癖发展到精神洁癖,这妥妥的变态啊……
“哥,我真怀疑未来嫂子该怎么和你生活,那一定得疯的节奏。”晏舸眼神奇怪的盯着他,仿似已经看到了未来嫂子悲惨的下场。
晏颂脸色僵了僵,把脸扭到一边去,冷声道:“你是乌鸦吗?废话一大堆。”
庄曦月看兄弟俩说的挺开心,不由得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晏舸凑过去笑嘻嘻的说了自己刚才的话,庄曦月不由得看了眼晏颂。
那少年一身黑色西装,一米八五的身高显得格外挺拔修长,尤其是那双大长腿,把西装裤子都弄成九分裤了,露出一截脚脖子,却又增添了一丝时尚感。
头发漆黑浓密,此刻把头发全梳上去,显得几分凌厉的同时,也将那张俊美的面庞彻底曝光,剑眉微扬,一双本该潋滟的桃花眸泛着深冷的光,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组合在一起,犹如鬼斧神工的巧技,让人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少年此刻眉头微拧,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不过却该死的吸引人啊,小姑娘看到估计又该尖叫了。
庄曦月觉得自己这儿子性格实在是有些问题,洁癖越来越变态的同时,性子也越来越怪癖,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也捉摸不透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将来和得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才能降的住他?
想到这里,庄曦月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晏舸朝庄曦月炸了眨眼:“妈,你就别忧心了,我告诉你……。”他趴在庄曦月耳边偷偷说了句什么,庄曦月双眼“噌”的就亮了。
“谁,是谁家的姑娘?”只要能降服了她这混世魔王的儿子,她把人娶回来当祖宗供着。
晏舸想到什么,那种兴奋立时从眼角眉梢如流水般褪去,有些沉默的垂下脑袋,一时不知该怎么给母亲说。
就在几人走到酒店大厅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庄曦月扭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宁子衿出现了,这个女人比任何的娱乐圈女星都出名,不仅是她宁家掌门人的身份,更因为她跟盛华太子爷叶枫的感情,三天两头上娱乐新闻。
宁子衿今晚是一个人来的,想必明天的头条又是两人婚变的传闻。
也是,两人结婚八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叶家一脉单传,又那么大家业,怎么可能不要孩子,听闻叶母已经在逼儿子离婚,也不知道宁子衿还能再撑多久?
感情里永远没有公平,女人也远比男人要承担和付出的更多,可怜宁子衿这个一生强势的女人……最终到底会不会在爱情面前妥协。
晏颂回头看了一眼,他没有看宁子衿,而是落在宁子衿身边的那个少年身上。
那少年也看了过来,一双安静的眼睛,看起来很是乖巧纯善。
晏颂眯了眯眼,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少年第一眼印象,很不好。
他不喜欢这个少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本能的厌恶,晏颂甚至不想追究这厌恶的本源,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不喜就是不喜,没有理由。
收回视线,他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
少年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唇畔缓缓勾起一抹微笑,看起来,是那般无辜而纯净。
——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本来准备收工的记者一看,不由得嗤笑。
来这种宴会竟然坐出租车,这是有多穷。
车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裙裾。
夜风轻轻吹来,那裙摆微扬,犹如一场绝美的幻境……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车里缓缓走下来。
霎那间,那皎白的月光也似黯淡了下来,唯那道纤美的身影,立在黑夜尽头,惊艳了这无边的夜色。
记者在惊艳了三秒之后,闪关灯“咔嚓咔嚓”闪烁个不停。
少女望着眼前恢宏华丽的酒店,唇角微勾,眼底盈满了温柔的笑意。
那温柔的水波深处,是薄凉的讥讽和最刺骨的深冷。
——
今晚的宴会可谓是空前盛大,整个江州几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露面了。
庄曦月看了眼这衣香鬓影的画面,不由得勾唇冷笑。
今天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当着所有人的面,云姝一定要给她一个说法。
楼上的休息室,姜锦弦看着镜中的人儿,缓缓勾唇。
一袭紫色斜肩晚礼服,露出一截白皙圆润的肩头,显得妩媚而清纯,那纤弱的身姿仿若百合花般清新柔美,静静立在那里,娇柔清新,楚楚动人。
宋伊人笑着� ��点头:“阿弦,你这样真美。”
其实姜锦弦远没有她漂亮,不过是气质占上风,宋伊人也不过是随口一夸。
姜锦弦看着镜中的人儿,目光有些恍惚。
昨夜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夹杂着烟味的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
今早她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是故意躲着她吗?
心头不由得一阵失落,是因为她长的没有姐姐漂亮吗,所以他永远也看不到自己。
这时,云姝从门外走进来,今日她也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典雅端庄,美丽的让人看不出年岁。
“该你出场了,今日是你十八岁成人礼,从今天开始,你就彻底是个大人了。”
“走吧,让母亲牵着你的手,面对所有人的祝福和期待,一起迎接你的未来。”
姜锦弦收敛所有情绪,温柔的笑了笑,轻轻点头。
姜锦弦的出现,点燃了宴会的气氛,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她如同公主般万丈光芒的从二楼走下来。
宋伊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角落里的少年,不由得一喜,提着裙子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晏哥哥……。”她甜甜笑着,明艳的笑容如同盛放的花儿一般美丽。
晏颂眉头微蹙,看都没看她一眼,声音冷的结冰:“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晏哥哥。”
少女不置可否,依旧笑嘻嘻道:“那我不叫你晏哥哥叫你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我的晏哥哥呀。”
晏颂心头忽然一阵烦躁,抬头目光凶狠的瞪着她,仿佛吃人的猛兽似得,让宋伊人小心肝普通乱跳。
“我说不准叫就不准叫,你耳朵聋了吗?”
宋伊人被吓得泪眼朦胧,从来没见过晏颂那么凶狠的样子,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能叫晏哥哥了,他那吃人的眼神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得。
白缃缃远远的看过来,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那宋伊人真不要脸,在学校就总以男神的青梅竹马自称,私底下竟然还纠缠男神。
就在这时,端立的庄曦月抬眸看向那光芒万丈的一对母女,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优雅的声音却远远的飘荡在会场上空,极有穿透力。
“云夫人,您待一个养女都能如此尽心,为什么亲孙女却被您弃之十年而不见人,这养女和亲孙女倒像是换了人生,还是说,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其实是您的亲生女儿?否则这不符合人伦啊……,您说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