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和晏颂走进荣居园正厅,就见屋子里或坐或站好些人,晏家的后辈基本上来齐了,殷素华坐在首位,熬死了陆玉珂和裴英,她如今可是扬眉吐气了。
苏玉坐在殷素华下首,拿手帕捂着嘴,面色有些苍白。
晏南坤坐在她身边,抬手轻拍着她的背,眸中暗含担忧。
伊素尘坐在苏玉对面,面色淡淡,无悲无喜,毫无存在感。
孟淑景和晏兰坐在一起,两人面色都不怎么好,晏国松和晏国柏站在一旁,对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中医在问什么。
“沉疴之症,药石无医,也就是熬日子罢了,准备后事吧……。”话落摇头叹息着准备走。
云涯眉眼一沉,一阵风般卷过去走进了里间。
晏国柏看到她,还没说什么见她跑了进去,立刻追了进去。
卧室里有一种难闻的药味,庄曦月坐在床边,正在给老爷子擦脸,见云涯进来,立刻惊喜道:“云涯……。”
“庄姨。”云涯快步走过来,抬眸打量了一眼老爷子的面色,脸色发黑发沉,正要抬手去切脉,被人挡了一下,云涯抬眸,便见晏国柏冷声道:“老爷子也是你能碰的?”
云涯还没说话,晏国柏忽然被人捉住手臂推了出去,晏颂高大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冷眸扫着晏国柏。
“四爷爷,难道你不想太爷爷早点好起来吗?”
晏国柏甩了甩发麻的虎口,心底暗骂这小子还真狠,指着云涯说道:“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你们太高看她了,要是爸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你们负不起,她更负不起。”
晏颂冷笑道:“那就用不着四爷爷操心了,四爷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给我生个小叔叔也算是一桩美谈。”
这话说的晏国柏老脸微红,李笑笑怀孕了,这件事在晏家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孩子有惊无险的保住了,晏国柏的孙子都上高中了,现在又要有儿子了,简直是……不嫌害臊的慌。
但其实他心底还是挺高兴的,晏南容因为裴英的关系,这个儿子他向来不大亲近,女儿也是如此,晏南归又因为某些原因跟他并不亲近,他的满腔父爱就倾注在这个还未出世的儿子身上了。
“反正爸不能让她碰,不过是个毛都每长齐的小丫头,给她多大的脸?”晏国柏态度坚决。
“四叔,你这话就没了道理了,以前爷爷身体不适,都是云涯调理的,不说云涯师承华神医一脉,就说她是Ny医生这个身份,她就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更有资格给爷爷诊脉。”庄曦月冷声说道。
晏国柏噎了噎,“什么Ny医生?”
“呵……四叔啊,你连Ny医生是谁都不知道,唬我们呢吧。”
听到里边传来的动静,一群人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晏兰,语气满含嘲讽。
现在网络媒体四通八达,全世界谁不知道Ny医生就是纪云涯,要是不知道Ny医生是谁,别拿无知当笑话了。
其实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晏家大部分人都是不愿相信的,纪云涯本身就很优秀了,如今又传出这个身份,简直就像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让晏家的人生出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错觉,但看庄曦月每天都笑的那么开心,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从那之后纪云涯就没回来过,听庄曦月的意思是跟晏颂出门玩儿去了,这还是爆出她是Ny医生的身份后首度在晏家现身,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就变了。
现在谁还敢说她配不上晏颂?有种晏颂反而配不上她的错觉肿么办?
晏国柏老脸红了红,他一个整天流连花丛的老色鬼哪里知道Ny医生是什么鬼?看几人的眼神,好似很厉害的样子……
晏国松咳嗽了一声,朝庄曦月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拉着晏国柏走了出去。
“三哥,你拉我干嘛?老三媳妇太胡闹了,那丫头怎么能给爸……。”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Ny医生是国际上最知名的外科专家,在她手中从没有失败的手术,是一个经验和技术都相当厉害的外科医生,全世界多少大人物排队找她做手术也要看人家心情好不好,你说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给爸看病?”晏国松冷声说道。
“可是……。”晏国柏可是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最近实在太荒唐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晏家如今就是靠老三在撑着,老三要是倒了,你我我们晏家的每一个人谁都跑不了,老大就是下场,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转身走了进去,独留晏国柏愣怔在原地。
“云涯,怎么样了?”
云涯蹙了蹙眉,换了另一只手,脉象正常,但人为什么昏迷不醒?
云涯检查了一遍,身体各器官正常。
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见她面色凝重,庄曦月有心想问话,却憋着没问,其他人也是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云涯最终目光落在窗前的一株植物上,细长的绿叶,翠意盎然。
云涯手指翻搅了一下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手指在叶子上抿了一下。
云涯虽然做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眼神却暗暗观察着对面人群里的每一个人。
终于……她嘴角挑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收了手。
“爷爷到底是怎么了?云涯,你给个准信儿行不行,要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孟淑景重重的叹了口气,面色哀愁,一副为老爷子忧心伤身的表情。
云涯摇摇头:“恐怕这次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庄曦月猛然倒退一步,面色瞬间苍白:“爷爷……。”
其他人亦是一脸悲杵。
晏颂拿着帕子,拽着云涯的手,细心的给她擦掉手指上的泥土。
“你不是Ny医生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现在救不了太爷爷?你就是个骗子……。”晏笙忽然指着云涯破口大骂。
晏颂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晏笙吓得缩了缩脖子,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
“那你呢?你又为太爷爷做了什么?有何资格指责云涯?道歉。”晏颂声音冷的掉冰渣。
晏笙咬了咬唇:“凭什么?”
晏颂眸光危险的眯起。
晏笙怕了晏颂,但又磨不开面子,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算了晏哥哥,我们跟一个孩子计较,没得失了风度……。”云涯扯了扯晏颂的袖子,小声说道。
这话……可令晏笙成了没教养的熊孩子,晏笙一夕之间失去父母,在这个家里没了庇佑,但大家可怜他,平时也尽量照顾着他,但现在这模样,可是跟他爷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晏笙脸颊急剧憋红,双手紧握成拳,一扭头跑了出去。
云涯勾了勾唇,这孩子就是欠教训。
晏笙回到房间,趴在床上大哭起来,现在在这个家里,谁都可以欺负他,纪云涯她算个什么东西,连晏家的门还没进来呢,就敢这么说他。
随着父亲远走,祖母去世,他在这个家里彻底没了地位,想到前路不由得眼前一片黑暗。
忽然,他觉得背上有些痒,抬手抓了抓,但越抓越痒,就像有蚂蚁在咬一样,他下手重了些,舒服的喟叹出声,但紧接着又一波奇痒来袭,只能越来越用力的抓挠,直到刺痛和痒意混杂,让他难受的在墙壁上蹭来蹭去。
就这样一番折磨之下,他虚脱般坐在地上,抬手一摸后背,摸到一片湿腻,放在眼前一看,差点晕死过去。
只见满手都是血。
这时背上又开始痒了起来,并且痒意逐渐朝着他的大腿蔓延而去,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咬着他的肌肤,他抱着自己在地上滚来滚去,然而不够,他只能抓挠着,任凭鲜血淋漓……
——
云涯想到晏笙如今的惨状就觉得痛快。
臭小子,姐姐懒得跟你计较,先给你点教训尝尝,以后说话记得要过脑子,不是什么人都跟姐姐一样好说话。
以前师父教过她一些制毒的配方,但她平常很少用到,现在不得不重新捡了起来,没想到这痒痒粉还挺好用的。
只要沾到一点,绝对痒到怀疑世界,不抓个全身鲜血淋漓绝不罢休,解药很简单,只要在洗澡水里滴几滴白醋,泡半个小时就好了。
“云涯,太爷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一回到房间,晏颂立刻担忧的问道。
云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这才说道:“爷爷其实是中了毒。”
“中毒?”晏颂眸光忽沉,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可怕。
云涯点头:“没错,中毒,但下毒者很高明……。”想到什么,云涯眉头微蹙,想了想说道:“对方也许,并不是想要太爷爷的命……,是我想错了。”
晏颂皱眉看着云涯。
云涯眸光微眯,“就让我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
——
晏家最近沉浸在一片低沉的气氛中。
晏老太爷药石无医,时日无多,晏家甚至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巧银快步走进来:“大夫人,纪小姐来了。”
“啪嚓”茶杯忽然掉在地上,瓷釉的茶杯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孟淑景反应过来,立刻蹲在地上捡起来。
云涯提着裙子走了进来,含笑道:“大娘,你怎么了?”
“云涯来了啊……。”孟淑景站起身来,巧银快步走过来蹲下来捡瓷渣。
云涯眉梢微挑,坐下来,问道:“大姐姐呢?多日未见,我来为她诊个脉。”
“真不巧,她去见一个朋友了,等她回来我让她亲自去找你……。”
“原来大姐出门了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云涯摇了摇头。
“既然来了,就坐坐再走,巧银,去沏茶,把我珍藏的大红袍拿出来。”孟淑景吩咐道。
“是。”巧银立刻退了下去。
云涯看了眼四周,问道:“萱萱呢?怎么没见到她?”
孟淑景笑笑:“萱萱最近借住在锦儿一个朋友的家里,这两天就把她接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啊,孩子还那么小,住在别人家里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大姐也真舍得……。”
孟淑景眸光微闪,陪着笑脸:“可不是,我都说过锦儿几次了,这孩子就是心大,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心疼……。”
云涯看了眼孟淑景,忽然叹了口气:“太爷爷如今这副样子,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孟淑景拉着她的手,劝慰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已经尽力了,爷爷不会怪你的……。”
云涯眼眶微红:“我只是想到太爷爷没有多少日子……而他又对我如此好,我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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