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恩恩怨怨早已流逝在时光的长河中,想要找到证据难上加难,当年的证人也都被陆玉珂处理的干干净净,但纸包不住火,瞒不过晏南陌,更瞒不住晏颂。
当年陆玉珂收买了给穆紫苓接生的产婆,那时候医疗设施不齐全,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再加上穆紫苓当时受了惊吓,发动的太急,根本就来不及送医院,因此老夫人找了个当地经验最丰富的稳婆来给穆紫苓接生,当时胎位不正,难产,最后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穆紫苓产后大出血,死在了床上,当时大家都陷在悲杵中,没人去细想,再加上晏国茂的失态,等有心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接生的稳婆早被陆玉珂处理了。
根据晏颂的调查,这个稳婆回去的第三天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落水溺亡了,那条河里淹死过不少人,因此也并没引起大家注意,但是这个稳婆的儿媳妇黄氏却是偷听到了稳婆跟陆玉珂的谈话,陆玉珂信不过别人,自己乔装去见的稳婆。
黄氏记得陆玉珂的声音,但是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晏家的大奶奶,直到有一次她去晏家做工,听到陆玉珂指挥下人的声音,想到多年前婆母蹊跷的死因,再暗地里调查了晏家的一些事儿,越发觉得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她当时儿子重病,急需大笔钱,准备试一试敲诈一笔陆玉珂。
她也是个聪明人,没有贪心要太多,只希望能凑够儿子的手术费,但她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狠心,陆玉珂假意答应给钱,却暗暗将死神的镰刀对准了她的脖子,黄氏心底不安,也是想到婆母的下场,怕自己步其后尘,就偷偷把真相写在一张布上缝在儿子的贴身内裤上,果不其然,没多久黄氏就出车祸死了,留下一个重病的儿子,陆玉珂试探了一下这个人,发现他并不知情,也许是想到自己那个先天病弱的儿子,良心发现,留了这个孩子一命,还掏钱给这个孩子付清了所有医药费,还把这个孩子收为义子,在下人间赚足了口碑好感,彻底洗白了自己。
这个孩子活到岁,在临死前收拾遗物的时候,终于发现潜藏在内裤里的秘密,他知道自己奶奶和母亲的死全拜自己救命恩人所赐,他竟认贼做母,这个孩子也是有气节的,把东西交给了值得信任的朋友代为保管,他知道终有一天会有人找来的,做好这一切,还没等找陆玉珂同归于尽,就被陆玉珂发现端倪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
陆玉珂不知道流传在外的证据,只知道这个孩子可能知晓了真相,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养不熟的白养狼。”她这样评价死去的那个孩子。
晏南陌顺着线索找过去,亲手拿到了那张遗书,上边写满了陆玉珂的累累罪刑,但为了晏家,他不能拿陆玉珂怎么样,而且这不成作为直接证据,换句话就是说,虽然对陆玉珂的罪行一清二楚,因为没直接证据,并不能把她怎么样。
而现在,晏颂要做的就是,即使没有证据也要捏造出来证据,陆玉珂逍遥了这么多年,是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第二天,云涯去看望苏玉,在此逗留的久了些,跟殷素华还能说上几句话。
从苏玉处出来,云涯看到晏华红着眼睛跑过来,云涯蹙眉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晏华也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眶。
云涯看了眼四周,把她拉到自己房间,晏华一直沉稳安静,相比晏星来说成熟很多,还鲜少见到她如此一面。
没人的时候,晏华抱着云涯哭了起来:“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好害怕……。”语气如此悲伤无助。
云涯愣了愣,这才想到她说的是晏南风,她的亲叔叔。
云涯一直觉得,晏华对自己亲叔叔的感情有些不正常,但她想晏华年龄小,思想不成熟,许是同病相怜,但现在,她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云涯什么都没说,默默陪着她,哭了一会儿晏华擦着眼泪,“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控制住……。”
“没关系,发泄出来就好受多了。”云涯笑的温柔而包容。
晏华心底松了口气,忽然抓住云涯的手,乞求道:“云涯,你师承华神医一脉,能救好太爷爷和六婶,你肯定也能救五叔的对吗?你救救他好不好?他已经那么不幸了,我不想他死……。”
云涯不想拒绝一个女孩如此卑微的请求,可他是陆玉珂的亲生儿子,每当想到这个女人对晏哥哥的爷爷奶奶做的那些事情,她就恨屋及乌,对那个晏南风也好感不起来。
“华儿,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医术真的有限,太爷爷和六婶那是他们幸运,我也只是做了一个医者该做的事,但是五叔……恕我直言,如果其他人都没有办法,我更是无能为力。”
晏华眸子里的光彩一寸寸熄灭下去,最终化为一滩死水,整个人灰败下去,像是一瞬间抽走了灵魂。
云涯虽怜惜,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救一个仇人的儿子。
晏华恍惚着走了,云涯担忧她出什么事,一直跟在她后边,晏星正在院子里跳花绳,见云涯进来,立刻跟只花蝴蝶似得跑过来,欢喜的说道:“云涯姐姐,你怎么来了?我们一起来跳绳吧,很好玩儿的哦。”
云涯摇头笑笑,指了指晏华:“我跟你二姐过来的。”
晏星看了眼恍恍惚惚的晏华,撇了撇嘴:“最近老丧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钱不还似的。”
“别这么说你二姐,她心里不好受。”
云涯话落跟着晏华走了进去。
孟淑景最近都没出门,见晏华进来,张口喊道:“华儿?”晏华却没理她,径直去了里间,晏华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哪里这么失礼过,孟淑景当下蹙了蹙眉,直到她看到随后走进来的纪云涯。
“大娘,别来无恙啊。”少女巧笑倩兮。
孟淑景猛然站了起来,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别开脑袋看着窗台上的盆景,冷哼道:“你来做什么?”语气不阴不阳,可见心里还憋着气呢。
“大娘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云涯坐下来,,无奈的叹道。
孟淑景信她才怪,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心思却比海深,把她拖下水她倒是上岸了。
“其实我也是为了大娘好,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你怎么能看清人心呢?大娘怪我不若怪利用你的人,我也委屈的很呢。”
孟淑景呵呵冷笑:“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大娘确实要感谢我。”云涯笑眯眯说道。
“你……。”孟淑景噎了噎,只觉得她的笑是那么刺眼。
云涯笑容一收,面无表情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大娘怨我我认,但你就不想报仇吗?”
孟淑景目光一顿,暗暗打量着云涯。
云涯唇畔绽放一抹轻柔的微笑,不知为何,却猛然令孟淑景打了个寒颤,那笑容如同罂粟花般危险。
“你……你想做什么?”
——
庄曦月整天忙的晕头转向,虽累却也是快乐的,晏南陌最近很忙,有外国领导来访,他忙着接待,晚上的国宴庄曦月也是要出席的,准备了华美的礼服,是最能体现华国国粹的刺绣旗袍,温婉优雅,大气端庄,成熟不失风韵,美丽兼并风情。
回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她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床上,这种场合最累,顶着无数双眼睛无数个镜头,笑的脸都僵硬了还要保持仪态。
这时云涯推门进来,端了一杯牛奶,给庄曦月轻柔的捏着肩膀,庄曦月不顾形象舒服的哼哼出声。
云涯道:“庄姨,今天一定很累,喝了这杯牛奶安眠。”
庄曦月喝了,见云涯收拾东西要走,就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都是聪明人,云涯一进来她就知道了,看来云涯是见她太累,不忍再打扰她。
云涯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着庄曦月,灯火幽幽,她看到庄曦月眼底的温暖和鼓励,心口一动,抿了抿唇。
“庄姨,这件事不适合我来说,但我是真的把自己融入到了这个家里,为晏哥哥,为你为晏叔叔着想……。”
庄曦月笑着点点头:“好孩子,你想说什么庄姨明白,庄姨要告诉你,不论你们做什么,庄姨永远在背后支持你们,做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晏南陌是晏家人,他是晏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对这个家的责任感很重,所以他下不了手,更不忍看老爷子神伤,但她可忍不了那么久,现在儿子出手,她自然乐见其成,还要瞒着晏南陌,等事情了结了再告诉他不迟……
云涯心头感动,庄姨真是个很好的人,她哪里知道,庄曦月只对认定的人好,平时也是很高冷的,多少人冲着她的身份攀交,均被庄曦月毫不留情的驳斥。
她本人从来没那么好接近。
——
陆玉珂有一个疯狂的计划,这么多年,每个午夜梦回都被心底的不甘憋醒,那些耻辱那些嫉恨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如噩梦般如影随形。
她看着那个贱人的儿子混的风生水起,爱情事业两得意,看着她的孙子更加耀眼,她不甘心,为什么她的儿子一个平庸无能,一个瘫病在床,她甚至连个孙子都没有,老天太不公平了。
然而错过了最佳时机,当年小小的孩子早已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再也找不到丝毫机会,只能眼看着他一日日壮大,如今再看着她的孙子也如此吗?
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他那么瘦,瘦的让人心惊,她心底的不甘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为什么她的孩子要有这样的命运?
他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医生下了最后通牒,他没剩下多少日子了,他最终要离开她了吗?
不……
陆玉珂心脏一阵揪疼,这个孩子她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怎么能离她而去呢?要死也是那个贱人的儿子死……
男人艰难的睁开眼睛,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他来说已显得那么吃力,他的眼睛是那样漂亮,纯粹的不掺杂丝毫杂质,像琉璃一样透净,更如瓦尔登的湖水一般清澈。
看着面前苍老的女人,他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苍白的唇艰难的启动:“妈……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
他的声音虽羸弱,却也那般清澈动听,像是风拂过窗台,风铃摇晃发出的声音。
陆玉珂笑了笑,“接着睡吧,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男人弯了弯唇,眼睛一闭,再次睡了过去。
他一天中,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
陆玉珂不知道待了多久,才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订婚宴?呵呵,她会让所有人给她的儿子陪葬。
刚回到房间,她还来不及坐下,就见窗外忽然一道白影飘过,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也没在意,直到她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空气中忽而飘来一道幽幽的嗓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诡异的令人汗毛倒竖。
“大嫂~大嫂~……”那声音像哭又像笑,却如此悲凉而阴森。
陆玉珂脑子轰得一下就炸了,冰凉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钻满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敢睁开双眼,那声音越加清晰,还伴随着沙沙风声,越发诡谲幽森。
她忽然睁大双眼,从床上翻身坐起来,黑暗中四周静的人心底发慌,她连鞋子都没穿跑过去打开灯,光亮刺的她下意识抬起双手遮在眼睑上,屋子里空荡荡一片,昏黄的灯光越发为这个房间蒙上了一层阴凉,她跑到窗前打开窗户,跑到门口打开门,世界安静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候那道声音又开始响起了,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想要驱逐那道声音,滚啊,快滚啊……
她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挥落到地上,“噼里啪啦”声音在寂静的午夜如此刺耳。
听到响动的翠嫂赶紧跑过来,见到陆玉珂光着脚在砸东西,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她定了定神,快步跑过去,“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陆玉珂就像抓住一只救命稻草忽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那双眼睛阴翳的吓人,翠嫂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陆玉珂梗着脖子问道,语气特别吓人。
翠嫂被吓傻了,只觉得后背一股冷气往上蹿,双腿不自觉打摆子,“没……没有啊……。”
“怎么可能?”陆玉珂猛然推开她,“怎么会没有呢?你仔细听?有人在叫大嫂,是那个贱人回来了,她找我报仇来了,哈哈哈哈,当年她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她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一个鬼魂而已,你能奈我何?
翠嫂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有些疯癫的女人,这是一贯强势精明的大奶奶吗?简直就是一个疯婆子啊……
陆玉珂笑声戛然而止,收的太快,反而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她目光幽幽的看了眼翠嫂,“你在这儿干嘛?”
翠嫂什么都没说,屁滚尿流的跑了。
陆玉珂信鬼神,但她坚信鬼神奈何不了她,她看了眼四周,忽然走到床边,在床底下摸了一下,只见床后边的墙面忽然从两边裂开,现出来一个小型的密室,大概供奉佛龛那么大的位置,然而上边不是供奉的佛龛,而是摆着一个类似道家八卦图的一种法器,下边摆着两个布扎的小人,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两人身上扎满了针,背后写着生辰八字,同样在脑门上贴了符纸,烛光幽幽,映着陆玉珂阴沉的脸,显得格**森恐怖。
女偶脑门上的符纸快掉了,她走过去重新贴了上去,笑道:“原来真是你来托梦了啊,怎么?想救你的孙子?呵呵……。”眸色一厉:“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们两个不是死也要做夫妻吗?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在十八层地狱里做生生世世的夫妻,永世不得超生,千万不要太感谢我,呵呵,还有啊,你的好儿子好儿媳你的好孙子好孙媳,我都会让他们一齐下去陪你的。”
身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陆玉珂豁然扭头,“谁?”
风声幽幽,哪里有人影,遂即暗道自己想多了,扭头含笑道:“你命好,长得好,家世好,才学好,连那么优秀的男人都对你一往情深,可那又怎样?你照样死了,死了惨不忍睹,我当年就警告过你,别和我抢,你却非要跟我抢,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云涯陪着晏颂说话,不知何时屋子里站了一道声音,云涯吓了一跳,抚着胸口。
明月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晏颂,将事情说了,包括那间密室和那些摆设。
云涯蹙了蹙眉:“她是想干什么?”
明月瞥了眼晏颂的脸色,咳嗽了一声,低声道:“那些东西,是道家的一种咒术,在小人背后写上生辰八字,用符纸镇压,意寓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是一种十分残酷阴损的道家秘法。”
哐当”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云涯恍然扭头,就见晏颂脸色冷的吓人,薄唇抿的死死的,双手紧握成拳。
云涯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拳头,给他无声的温暖和力量。
她没想到,陆玉珂竟然这么毒,简直令人发指。
跟陆玉珂比,云姝算什么?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云涯给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一眨眼就消失在原地,屋子里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云涯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晏哥哥,别难过。”再多的安慰她说不出口了。
晏颂闭了闭眼,每一个字眼都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下一下震得云涯胸口发闷。
“陆玉珂,我要她不得好死。”
“好,不论如何做,我都支持你。”
晏颂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涯涯……还好我有你……。”
云涯唇角勾起一抹轻柔的微笑,晏哥哥,还好,我也有你。
三天后,陆玉珂照常出门,殷素华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调笑道:“大嫂,你是没休息好吗?看看这黑眼圈,啧啧……怎么,做梦梦到大哥了?”
当年的事情这些妯娌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陆玉珂当年要死要活嫁的可不是晏国寿,而是晏国茂,可惜啊,人家晏国茂多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有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青梅竹马,看上她那除非是脑子长泡了。
晏国茂跟穆紫苓私奔后,陆玉珂退而求此次嫁给了晏国寿,虽然都是一个娘生的,但差别可大了去了,晏国寿虽是长子,可碌碌无为,那懦弱和平庸完全遗传给了晏南宵,而且还有些好面子,逼不得已娶了陆玉珂这个丑女,心底不知道多嫉恨呢,夫妻几十年,简直就是一场血雨腥风,晏国寿死的时候,陆玉珂就差放炮了。
她这句话完全是挤兑陆玉珂的,一个乡下来的丑女,看把你给能耐的。
陆玉珂“啪”一巴掌直接扇在了殷素华脸上,眸光阴狠:“不会说话,我这个长嫂就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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