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大一会儿,晏颂亲自下厨给未婚妻做饭的消息就长了翅膀飞出去,整个晏家都知道了。
感叹纪云涯命好,摊上个这么好的未婚夫。
冬天天冷,尤其是现在,几乎到了零下,哈一口气出去都能结雾,滴水成冰。
怕面凉了,晏颂用保温桶装着,用大衣裹在怀里离开了厨房。
晏颂前脚刚走,后脚佣人们就一窝蜂的钻了进来,锅里还剩两口面汤,几个年轻的女帮佣对视一眼,如恶狼般扑了过去。
简直跟狗抢食似得,“好吃好吃,没想到晏颂少爷手艺这么好,比张大厨做的都好吃。”
张大厨是厨房掌勺的大厨,手艺非常好。
长的那么帅,怎么连做饭都那么好吃,还让不让人活了……
晏颂走在抄手游廊上,迎面三个少女走了过来,晏星看到晏颂,下意识一颤,想起来膝盖就疼。
孟君辞看了一眼,眉眼微垂。
“大哥。”晏华笑吟吟的走过去,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保温桶上:“云涯还没吃晚饭吗?”
晏颂没和这些小姑娘闲聊的心思,淡淡的“嗯”了一声,面色冷酷,越过三人就要离开。
游廊边上是屋顶上落下的积雪化了形成了薄冰,孟君辞不小心踩了上去,脚下打滑,一下子就往旁边摔去,晏星惊呼一声就要去拉她,却被孟君辞不动声色的避开,眼看就要往晏颂身上跌去。
晏颂眉眼一沉,敏捷后退,眼睁睁看着孟君辞以狗啃屎的姿势摔在地上,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晏星赶忙蹲下去扶她:“阿辞姐姐,你没事吧,我刚才扶你你怎么把我推开了啊……。”
晏星没心眼,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孟君辞磕的全身都疼,尤其是膝盖那里,闻言恨不得拿针把晏星的嘴给缝上,也不敢去看晏颂的脸色,心底忐忑着。
晏华蹙了蹙眉,走出来解围:“大哥,云涯还好吗?我这两天功课多,没时间去看她,等会儿我能过去看看她吗?”
晏颂瞥了她一眼:“今儿不行。”话落没再看三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那修长的背影如松竹般挺拔,眨眼就消失在游廊尽头。
孟君辞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消失,闭了闭眼,痛感犹在。
晏星扶着她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大哥也太没爱心了吧,扶你就顺手的,他竟然就眼睁睁看着你摔倒。”
孟君辞心底吼,晏颂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晏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孟君辞,道:“我看大哥怀里抱着保温桶,要是扶了阿辞,保温桶怎么办?那肯定是给云涯的晚饭,说来大哥虽然冷酷,可这个世上他的温柔只给了一个人,我们无福消受罢了。”
那个人是谁,还用说吗?
孟君辞握了握拳,站起来,走一步膝盖都疼,心底有些酸涩,他的温柔,只给了一个人?
“二哥也回来了,待会儿我找机会把二哥骗过来,让你跟二哥说会儿话,阿辞姐姐你以后要是成了我二嫂,要好好感谢我呢。”晏星洋洋自得的说道。
孟君辞笑容透着几分苦涩:“他也忙,还是算了吧,你不是要带我去看你的礼物吗?”
“对哦,我们快走。”晏星立刻把刚才的想法抛诸脑后,拉着孟君辞跑了。
晏华摇头叹了口气,星儿什么时候才能长长心眼儿。
晏颂提着保温桶进去,云涯正歪在床头看书,见他进来,扇着鼻子笑道:“好香啊。”
晏颂将汤面倒在碗里,霎时香气飘溢整个房间,云涯饥肠辘辘的说道:“饿的受不了了。”
晏颂挑着筷子,亲自递到云涯嘴边,云涯接过筷子:“我自己吃。”他喂自己不够麻烦的。
晏颂把碗递给她:“烫,你慢着点儿。”
云涯吸了一口,眉眼都舒服的眯了起来,笑吟吟的看着晏颂:“还是熟悉的味道。”
晏颂笑着摇头看了她一眼,倒了杯开水,用两个杯子来回倒想快点冷却,等温度降了点儿亲自试了试,然后递到云涯嘴边。
一碗面云涯吃的干干净净,连口汤都不剩,什么山珍海味,鲍鱼海鲜,她统统都不喜欢,她只喜欢晏哥哥做的一碗面,简简单单,但却是满满的幸福。
云涯下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散步消食,晏颂收拾了碗筷,阿芸走进来拿了出去。
“晏哥哥,我等会儿想去看看太爷爷,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晏颂欣然应允。
“去之前先去看看庄姨。”
晏颂什么也没说,找了羽绒服给她穿上,云涯裹得跟只企鹅似的,她上辈子这辈子加一起都没穿这么厚过。
北方太难熬了,也许她是南方人,不习惯这样的天气。
才两天,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疲累,忍不住靠在他怀里,“晏哥哥,我喜欢南方的温暖如春,这里太冷了,真想找个壳缩进去再也不出来。”
晏颂握着她的手,这么快又凉了,慢慢搓着:“等过了年,我陪你回江州。”
“可是你不是还有工作吗?陪我回去没关系吗?”京都她是真不想呆啊,人多事儿也多,更关键的是天气又冷又燥,哪儿有江州舒服。
晏颂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会申请调回江州。”
“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不会。”他笑着,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我说过,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
云涯喟叹一声,窝在他怀里,掰着指头算道:“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最起码也得等过了十五再走,这就有十五天了,不过想归想,我答应过庄姨要陪她多住几天,就这么走了多不好,更重要的一点,嘿嘿……。”
云涯笑道:“庄姨说一个月后要给我们办订婚仪式,到时候昭告天下,你就是我的了,我当然不能走。”
晏颂笑着瞥了她一眼,抱着她出了门。
云涯挣扎了一下,“我自己走。”晏颂就改牵着她的手,两人先去庄曦月的房间,庄曦月正拿了云涯写的字给晏南陌看,晏南陌品评颇高,大致意思跟庄曦月一样,不过他想的要更深一点,字里行间充满杀气,看来这孩子心底的恨很深。
“哪天我带她回去看看我爸,爸就喜欢有才情的孩子,云涯这么优秀,他肯定会喜欢的。”庄曦月小心的把字卷起来,准备回头找人给裱起来。
“也是,两个孩子要订婚了,是该带她回去看看爸妈,几个孩子里爸妈最疼爱阿颂,阿颂娶媳妇,要先让爸妈过过眼。”
庄曦月翻着日历找来找去,挑选黄道吉日,“就元月十八这天了,易嫁娶,是个良辰吉日,我这就安排下去,给订婚做准备,到时候大办一场,热热闹闹的。”
晏南陌沉吟了一下:“订婚而已,还是低调从事吧,等以后结婚了再大办也不迟。”
庄曦月看了他一眼,点头;“行,到时候给亲戚朋友发个请帖,其他无关人员就算了。”
烈火烹油、繁花着锦,这个时候的晏家,确实该低调一些。
但是庄曦月心底不想委屈了云涯,但是也没办法,等以后结婚了再弥补回来。
“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舒天成那老头子还跟我拿乔起来了,非逼着让阿颂娶他那个外孙女,我一口给回绝了,话也说死了,实在是气不过,真是老糊涂了。”庄曦月想着就生气,什么玩意儿啊。
晏南陌笑道:“舒老这些年确实太一帆风顺了,回头我找他说说,要是还执迷不悟,多的是人想顶替他的位子。”
庄曦月担忧的看着他:“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晏南陌挑了挑眉,桃花眼潋滟灼灼,灯光下动人心魄:“你在担心我?”
庄曦月瞪了他一眼:“废话,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晏南陌笑着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放心,到我这个位子,已经轻易没人能撼动的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害怕啊。”庄曦月叹了口气。
晏南陌轻轻咬着她的脖子:“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们母子平安。”
庄曦月推了他一下:“好了,别老不正经了?”
晏南陌扣进了她的腰:“我老了吗?你要不要试试?嗯?”
“还不老,你看你鬓边都有白头发了。”
两人正在腻歪着,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庄曦月惊了一下,猛然推开晏南陌,整了整衣服,咳嗽了一声:“谁啊?”
“庄姨,是我。”
是云涯啊,庄曦月瞪了眼晏南陌,起身走过去开门,云涯和晏颂手拉手站在门口,看到庄曦月出来,笑道:“庄姨,我下午睡着了,对不起。”
庄曦月笑着将她拉进来:“说什么对不起,我总不能把你从床上拽下来吧。”
云涯看到晏南陌,礼貌的笑道:“晏叔叔。”
晏南陌笑着点点头:“云涯来了啊,跟你庄姨聊着,我跟阿颂说点事。”
话落转身去了里间,屋子是三间的,右边是卧室,左边是书房,中间是会客的客厅,装修的要更古朴雅致。
晏颂看了眼云涯,抬步跟在晏南陌身后离开。
庄曦月拉着云涯坐下来:“吃晚饭了吗?”
云涯笑道:“吃了,是晏哥哥亲手做的面。”
“这臭小子,做饭有一手,不过我们可从来没吃过他做的饭,也就你有这个福气,我这个亲妈都没份。”庄曦月酸酸的说道。
“阿颂比他爸可强多了,你晏叔叔结婚到现在可是从来没进过厨房。”
“晏哥哥做饭的手艺怎么会那么好?”云涯好奇的问道。
庄曦月就笑道:“这也亏我有先见之明,阿颂初中毕业放暑假的时候,我给他报了个训练营,野外生存,这小子跟着历练了一个暑假,结实了不少,厨艺也大有长进。”
“原来是这样啊。”
庄曦月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刚才挑选了日子,日子就定在元月十八,还有二十多天,到时候礼服什么的都要准备,你有想邀请的人给我说,我派人把帖子送出去。”
云涯摇摇头:“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就按庄姨的意思办吧。”
庄曦月心疼的看着她:“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书房,晏南陌看了眼外边,眸底透着一股温暖:“看到了没,你妈有多喜欢这个媳妇,你以后要敢对她不好,我跟你妈都饶不了你。”
晏颂偷偷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白说,你会对我妈不好吗?”
晏南陌笑了,这个儿子像他。
“昨天你妈带着云涯去找舒老了。”晏南陌转移话题。
晏颂闲闲的坐在椅子里,眸色慵懒:“我知道。”
晏南陌挑了挑眉:“你怎么看?”
“他是不会死心的,化被动为主动,难道还等着敌人打上门来?”晏颂冷笑道。
“舒老是萧参谋的人,想要动他,恐怕有点难。”晏南陌也是存心想考考自己这个儿子。
晏颂不屑的撇了撇嘴:“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一条不听话的狗,有什么理由留着?”
晏南陌惊讶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两人之间的信任哪里能那么轻易攻破?”
“没有缝隙就创造缝隙,舒老头不是最喜欢给他外孙女找老公?那我们就满足他的愿望,萧参谋有个独子,可正值婚龄。”
“你这招够毒。”
“无毒不丈夫,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晏颂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不说了,我得陪着云涯去看太爷爷。”
走了两步,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办,你物色合适的人选接替舒老头,早看他不顺眼了,赶紧滚蛋。”
“你接下来要去那儿,有想好吗?”
晏颂摆了摆手:“以后再说。”
两人从庄曦月的房间出来,云涯眉眼都愉悦的眯了起来,晏颂瞥了她一眼,笑道:“妈给你说了什么事?看把你高兴的。”
“妈把订婚的日子都拟好了,下个月十八号。”她忽然捂住嘴,娇羞的垂下脑袋。
头顶响起一阵闷笑声,云涯抬眸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晏颂勾着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我笑你这声妈叫的可真顺溜。”
云涯推搡着他胸口,看了眼四周:“人来人往的,你注意影响。”
“我抱我自己未婚妻,谁敢说一句话?”
云涯拿他没法,刚走了两步,就见孟君辞拉着晏星迎面走了过来,晏星看到晏颂有些害怕,朝云涯打招呼:“大嫂,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云涯目光掠过孟君辞,笑吟吟道:“去看看太爷爷,这么晚了,你们在外边晃荡什么?”
“阿辞姐姐说屋子里闷,我就陪她出来散散步,你们要去看太爷爷啊,我也要去。”
云涯就笑道:“那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半路又遇上晏舸,这小子看到云涯立刻两眼跟开了光似得:“云涯姐姐,你跟我哥干嘛去?”
到了近前,晏颂眼神犀冷,晏舸只能止了步。
晏星朝孟君辞挤眉弄眼:“二哥……。”
孟君辞机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去看太爷爷。”
“正好闲着无事,我跟你们一起去。”
本来是云涯和晏颂两人,没一会儿两人身后就跟了三条小尾巴,晏颂脸色冷得很,没人敢靠近他,晏星就拉着晏舸“二哥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每次放学回来都找不到你人。”
晏舸自动拉开跟晏星的距离:“学校乐队训练。”
晏星就叉腰吼道:“你骗人,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几次了,你根本就不在学校。”
晏舸呵呵冷笑:“谁说的训练就要在学校,你找我干什么?别逢人就说你是我妹妹,我可没你这么蠢笨的妹妹。”
晏星气的脸白,看了眼静默的孟君辞,咬牙忍了,“阿辞姐姐,你不是喜欢猫王吗?他也是二哥的偶像呢,你可以跟二哥讨论讨论。”说着撞了撞孟君辞,把她往晏舸身边挤。
孟君辞冷不丁擦了晏舸一下,晏舸十分嫌弃的拍了拍衣服,孟君辞脸色有些难看,她比瘟疫还可怕呢?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她?
“什么猫王,我偶像早就换了。”话落看了眼走在前边的晏颂和纪云涯,快步跟两人拉开距离。
“哎二哥你跑什么跑。”晏星要拉晏舸,被孟君辞一把拉住了:“算了,你没看他的心都在纪云涯身上吗?”
晏星愣了愣,一抬眸就看到晏舸凑在纪云涯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一点都没有在她们面前的嫌弃,张口闭口云涯姐姐的叫着。
“二哥只是把她当姐姐吧……。”晏星咂了咂舌,又觉得这个想法并不能说服自己,“你肯定是想多了,她跟大哥马上就要订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对纪云涯刚升起来的一点好感马上就要降下去了。
“庄姨说定在下个月十八订婚。”云涯柔柔笑道。
晏舸兴奋的说道:“那就提前恭喜你跟大哥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姐,这样显得亲近嘛,叫大嫂总觉得会把你叫老了。”
云涯弯唇笑道:“随你的便。”
晏颂冷眸扫了他一眼:“叫大嫂。”
晏舸跳脚:“你凭什么管我,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臭小子,翅膀硬了。”晏颂眯了眯眼,语气冷沉。
晏星笑道:“果然是我想多了,二哥就是把她当姐姐嘛,阿辞姐姐你担心什么,二哥玩心重,就还是一孩子,等以后他长大了,自然就体会到你的好了。”
孟君辞轻轻摇头,“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阿辞姐姐你在说什么?”
几人说这话,就到了荣居园,刚掀帘子进去,就见屋子里坐着一个男人,长的很是俊美,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的风流,陪着老爷子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云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但她迅速在心底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长相年龄气质,在晏家符合的,只有晏南归。
听到脚步声,晏南归扭头望了过来,“阿颂,来了啊。”
目光在他身侧的少女身上掠过,眉梢微挑,潋滟如春:“这位就是阿颂的未婚妻吧,长的真好看,跟画上的仙女似得。”
云涯眉头微蹙,觉得这人说话透着一股轻浮,确实不亏他风流的本色。
晏颂冷眸微凝,不懂声色的将云涯拉到身后,淡淡道:“七叔。”
晏星和孟君辞乖乖的叫七叔,早知道七叔在这里她就不来了。
晏舸翻了个白眼,“七叔,这么晚了,不去灯红酒绿,来这儿装什么孝子?”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晏南归也不生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你们又为什么来?”
“我们可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根正苗红,哪跟你似得,呵呵……。”晏舸蹲到老爷子面前,笑嘻嘻道:“太爷爷,我跟哥还有云涯姐姐来看你了。”
老爷子拉着他的手,眸光眯缝着:“是舸儿吧。”
晏舸笑的非常开心:“太爷爷还记得我啊。”
晏颂拉着云涯走过来,老爷子一看到云涯,立刻松了晏舸的手,拉住云涯的手:“丫头,你好几天没来看我老头子了。”语气竟然有些委屈。
云涯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我每天都来陪太爷爷,只要太爷爷不嫌我烦就好。”
晏南归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托腮看着云涯,眸光一片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涯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心底非常不舒服。
就是这个男人跟四婶偷情啊,长的确实不错,但是行径确实不敢恭维。
晏星恨不得扭头就走,但来都来了,不说几句话过不去。
孟君辞偷偷看了眼晏南归,见他盯着纪云涯的背在发呆,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光。
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老爷子乏了,晏福笑着走过来:“老爷子困了,少爷小姐们都回去吧。”
晏福推着轮椅回了里间,晏颂拉着云涯抬步就走。
晏舸和晏星孟君辞赶紧跟上。
晏南归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阿颂,跑那么快做什么,生怕我吃了你媳妇啊。”
晏颂脚步一顿,淡淡道:“云涯困了,我送她回去休息,七叔见谅。”
三两句话的功夫晏南归就追上了云涯,笑道“我听说你是美国名校毕业的?”
云涯不动声色的笑道:“是。”
“看来是个天才呢。”晏南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瞥了眼晏颂:“阿颂,好福气呢。”
晏颂心底冷笑了一声,拉着云涯快步离开了。
晏南归步子顿了顿,看着两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里,勾唇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晏星小声道:“七叔不会看上纪云涯了吧,我看他那眼神,很有可能。”
纪云涯长的那么漂亮,谁不知道七叔最喜欢美女,看到纪云涯那样的,不起心思才怪。
孟君辞低声道:“别乱说,免得坏了纪小姐的名声。”
“我也就是说说,你看大哥那眼神,恨不得活剥了七叔,哈哈以后就热闹了。”
孟君辞眸光微闪,跟着晏星回了房间。
晏华早早卷了铺盖去了客房睡,星儿以前喜欢黏着孟君辞,一年中孟君辞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宿在晏家的,孟君辞就跟星儿睡,她不喜欢和别人挤一张床,星儿就罢了,再加个孟君辞她极为不喜,所以她一般都会给她们腾位子。
临睡前,晏星还在她耳边念叨着纪云涯要介绍她跟麦铮认识,激动着就睡过去了。
孟君辞却了无睡意,望着帐顶发呆。
翻来覆去,想到晏颂、纪云涯,然后又是晏南归那张脸,脑子里思绪纷杂。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该怎么办?
今晚月光很亮,照的大地一片霜白,晏华睡不着,披着衣服起床,在门外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的晏家显得十分幽静。
不知不觉,她走到一间偏僻的房门前,窗前长着一簇冬青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并不畏严寒。
她走近两步,静静的站在窗前,窗户关着,一股浓郁的药气扑鼻而来,借着银白的月光,她看到屋内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四下寂静无声,只余不知名的夜虫的啾啾声,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谁?”一道清雅虚弱的声音突兀响起,晏华心一跳,几乎是落荒而逃。
转身跑远的那刻,她没有听到随后传来的声音,惊喜中夹杂着深深的期待。
“是华儿吗?”
——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州,裴家别墅却是灯火通明。
裴轻寒披着外套从楼上走下来,长身玉立,面色有些许苍白,却无损那温润如玉的容颜。
傅白快步走过去:“这伙人身份暂时还没查明,夜闯裴家,简直是活腻歪了。”说着拿出一包东西:“竟然还想点迷香,幸亏月生警惕,否则咱们还真着了道。”
裴轻寒静静看了一眼:“不用查了,无外乎是京都来的。”
“这也欺人太甚,看来是想迷晕您带走。”
裴轻寒走到客厅中央,地上跪着两个黑衣人,双手反剪在身后,月生拿着手枪瞄准两人的脑袋:“给我跪老实了,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们。”
两人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裴轻寒走到两人面前,淡淡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人抬眸,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名震黑道的魁首,反而像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气质一点都不符,两人对视一眼,选择沉默。
“不是裴家,就是别人,这些年想杀我的人不少,但凭你们,还没这个本事。”男人语气轻淡,却有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令人下意识心脏发颤。
裴轻寒走到沙发上坐下,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会回去,却并不是怕了你们,有些事情,是该做个了解了。”语气轻叹。
月生眼睛瞪得如铜铃:“寒哥,咱不能放虎归山。”
裴轻寒淡淡道:“将人放了。”
月生咬牙,将子弹上膛。
傅白瞪了他一眼:“蛮牛,没听寒哥说的,快把人放了。”
月生无奈,只好把人放了,一人上去一脚:“赶紧滚,再让老子碰见一次剥了你们的皮。”
两人没想到能全身而退,朝裴轻寒拱了拱手,“话我会如实带到,告辞。”
话落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月生大步走到裴轻寒身边:“寒哥,怎么能把人放跑了。”
“派人跟上,看看是谁的人?”
“是。”傅白吩咐下去,看月生还在执著这件事,扯了他一下:“你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吗?这些人不是来杀寒哥的。”
“那是干什么的?”月生没傅白脑子转的快。
裴轻寒忽然起身:“你们都饿了吧。”
月生和傅白都楞了一下,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看了眼钟表,凌晨一点,这都大半夜了……说起来,还真有点饿了。
“我去做宵夜,你们喜欢吃什么?”裴轻寒说着笑了笑:“小白喜欢意大利面,月生喜欢炸酱面,我现在就去做。”话落脱下外套随意的搭在沙发上,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月生和傅白面面相觑,寒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阿凌赶紧跑过来,“先生想吃什么吩咐我就成了,这油烟之地先生怎么能进来?”
裴轻寒淡淡的笑了笑:“没事,我来吧。”
阿凌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没听说过先生会做饭啊……
裴轻寒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一一摆好,先将肉切成碎末,用来做炸酱面,他刀工看起来很好,肉切的均匀统一,一看就是会做饭的。
阿凌来到裴家也有四五年了,第一次知道,先生原来也是会做饭的……
半小时后,月生和傅白面前一碗炸酱面一碗意大利面,两人受宠若惊,就见裴轻寒转身又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裴轻寒端着一碗汤面走出来,上边卧着一个荷包蛋,洒了葱花,香气四溢。
而月生和傅白的碗已经见了底,舔的一根面条都不剩。
裴轻寒轻轻问道:“好吃吗?”
傅白和月生齐齐点头,异口同声的回道:“好吃。”
裴轻寒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的不掺染丝毫杂质,一种最由衷的欢喜。
傅白却看的有些酸涩,他知道为什么,不久前,京都传来了消息,有关于那个女人的,她和晏颂订婚了,晏颂给她做了一碗面,整个晏家甚至整个京都都知道晏少爷有多疼爱他的未婚妻……
当时,寒哥听着只是笑了笑,然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
他不喜欢寒哥这样,明明喜欢,为什么要放手?然后一个人落寞忧伤,孤寂徘徊?
裴轻寒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笑了笑,声音轻若无声,像是说给自己听:“其实,我的厨艺也是很好的。”
月生没傅白想的那么多,像傻子一样笑道:“我从小可是吃寒哥你的饭长大的,小时候像什么老鼠肉鸟肉寒哥都会做出不一般的味道,后来都把我的胃口养刁了,那时候是没有条件,为了填饱肚子没办法,不过现在倒是有些想念那种味道了……。”
傅白听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知道月生和寒哥都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没想到小时候过的那么惨,孤儿院都不管吃的吗?
傅白不知道,两人在孤儿院经常受排挤,孤儿院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有黑暗也有腐败,饿肚子是常有的事,要不是月生经常去弄些老鼠什么的吃,他们早就饿死了,哪儿还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裴轻寒慢慢吃了起来,他吃相很优雅,即使是面条,也能吃出一种法国大餐式的优雅绅士。
“京都那边安排好,明天我们就动身。”裴轻寒淡淡的说了一句。
傅白应是,拉着月生走了。
离开客厅前,他扭头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男子静静坐在那里,面如冠玉,身姿昕长清瘦,如松竹朝露般清俊温雅,然而男人却满身孤冷落寞。
他的眼睛好了,却丢了心。
傅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吃完面,裴轻寒搁下筷子,阿凌走过来收拾了碗筷:“先生上楼休息吧,我来收拾。”
“嗯。”裴轻寒抬步朝楼上走去。
看着那孤寂的身影,阿凌摇头叹息,自从纪小姐离开后,先生就跟失了魂似得,纪小姐为什么不和先生在一起呢?先生那么好,那么温柔……
阿凌有些想哭,为先生心疼。
裴轻寒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快步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吐,刚才吃的面条全都吐了出来。
他的胃不好,年幼时落下的毛病,晚上不能多吃东西,一吃就吐。
他从没告诉过所有人,连傅白都不知道,傅白只以为他是为了养生,晚上不吃东西或者少吃,因为他的作息规律的确实跟一个老头子似得,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活的像个苦行僧,没有烟酒、没有香车、没有女人……
人生,就是一场苦难的修行,如果走不到最后,那是因为,我遇上了你……
他呵呵笑着,脸颊苍白虚弱,胃绞疼着,他大口喘息,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冷汗,他撑着马桶站起来,拧开水龙头,掬了清水扑到脸上。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目光渐渐恍惚。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对他说:“轻寒,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你不知道,遇上你,才是我的幸运,你是我的阳光,我的雨露,我的、人间四月天。
一觉醒来,一切都改变了。
你不再需要我,不再有那些痛苦的回忆和经历,你活的灿烂鲜活,手刃了仇人,身边早已有了另一个男人相伴。
多好啊,这样的人生,才是我所希望的。
辗转反侧,忧伤忘怀,日日相思,夜不能寐,我所希望的,仅是你安好,如此而已。
那些过往,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回忆,固守着这些记忆,是我最甜蜜的幸福。
我曾说过,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手,有时候我会后悔,又会暗嘲自己的懦弱,可是怎么办,当我终于鼓足勇气的时候,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落寞的笑了笑,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边放着一枚精致的蝴蝶发卡,能看出来有些年岁了,蝴蝶有些发旧,然而上边的钻石却历久弥新,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像极了她的眼睛。
将蝴蝶发卡放在床头,他躺下来闭上眼睛,有一只蝴蝶牵引着他,步入另一个梦中。
“哐当”病房门被人大力踹开,男人疯了一般冲进来。
病床上,少女已然死去多时,至死,她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如天使般至纯。
满身的血,满嘴的血,那殷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
她再也不会醒来了,她死了,他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不可置信的到退一步,忽然不敢向前,老天,这是梦,这绝对不是真的……
童佳看着这俊美又温润的男子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试探着走过来问道:“请问、您是这女孩的什么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