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缃缃试探着问道。
裴轻寒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白缃缃赶忙去扶他,却被裴轻寒不动声色的拂开手。
两指捏了捏眉心,裴轻寒面色略显苍白。
头痛的似要炸裂开了。
昨晚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回放起来。
正想要离开,他看到水晶灯掉了下来。
女孩清丽的背影笼罩在灼白的灯光下,耀眼而夺目。
然而,却命悬一线。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他一贯不喜欢招惹麻烦,更不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还是第一次,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豁出性命。
然而那一刻,他心里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一样,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只知道,如果不救,一定会后悔。
遂即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博爱了。
他想起临昏迷前,那道柔软的声音,莫名的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遥远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又那么清晰的,印刻在他的心底,以至于现在想来,她的每一个字句的音调停顿,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裴轻寒的面色,白缃缃大气都不敢出,他到底记起来了没有,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犹豫了一下,她试探着说道:“你昨天晚上救的女孩你知道是谁吗?”
裴轻寒蹙起眉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谁?”
看来没有记起来。
白缃缃心底重重松了口气,面上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认识就救她,轻寒,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裴轻寒眉头紧蹙:“不认识吗?”
这时月生领着一个医生走进来,瞪了眼白缃缃:“寒哥刚醒,你给他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一个打手罢了,也敢这么嚣张的跟她说话,白缃缃心底气怒,委屈的看了眼裴轻寒,裴轻寒却根本就没有看她,也没有任何责怪月生的意思,跺了跺脚,转身坐到沙发上去了。
医生给裴轻寒检查了一下头部,又问了裴轻寒几句,让他再住院观察几天。
临离开前,医生奇怪的看了眼裴轻寒的眼睛,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眼睛却眨也未眨,手腕忽然被裴轻寒握住,只见那薄唇微勾,“医生,我不是瞎子。”
医生手腕被捏的生疼,“是我搞错了,裴先生不好意思。”
裴轻寒松了手,医生着急忙慌的走了。
月生担忧的看着裴轻寒:“寒哥,你的眼睛……。”
“没事,瞎不了。”那语气略有些自嘲。
白缃缃压下心底的震惊,怪不得她刚才觉得他很奇怪,原来眼睛……
“小白呢?”裴轻寒偏头问道。
“寒哥你昨晚出事,帮里留下一大堆事情,小白去处理了。”
裴轻寒轻点了点头:“李龙如果不松口,就把他那个私生子提过来,不见棺材不掉泪。”
月生嘿嘿一笑:“寒哥放心吧,小白可是得了您真传。”
裴轻寒想到什么,眉峰轻蹙,问道:“我昨晚救得那个人……。”
“轻寒,昏迷了一晚上,你肯定饿了吧,月生哥,能不能派人买点早餐回来,我和寒哥都饿了。”白缃缃忽然插口。
月生狠狠瞪了她一眼:“寒哥都没有说话,你插什么嘴,饿就忍着。”
“昨晚那个人寒哥肯定……。”
看月生马上就要兜出纪云涯的身份,白缃缃忽然哭起来:“月生哥,你是不是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责怪我,我向您道歉好不好,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不该诬陷你,可是我也是为了轻寒能注意到我,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哭的真叫一个梨花一枝春带雨,明明她才是做了错事的那个,反倒成了最委屈的。
月生最讨厌听到女人哭,忍不住要发脾气,裴轻寒忽然道:“白缃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缃缃哭着趴到他床前,握着他的手:“轻寒,你爱我吗?”
裴轻寒愣了愣,像是在思考爱是什么意思,遂即他勾了勾唇,薄凉而不屑,毫不犹豫的抽回手。
“啧……。”
那语气,满是嫌弃。
“白缃缃。”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白缃缃恍然想,他叫的真好听,然而,却不含丝毫感情,冷的她心底发抽。
裴轻寒偏头看着她的方向,眼中没有聚焦。
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看她,这种游移不定的感觉,让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就跟在半空中飘着似得,落不到实地。
“你想太多了,野心也太大了,很抱歉,你要的我给不起,另谋高就吧。”
“不……。”白缃缃死死抓住他的手:“轻寒,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女人,你忘了我是谁吗?你忘了我们以前的经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裴轻寒轻轻抽回手,语气幽凉的问道:“你爱我,我就必须要爱你吗?多大脸?还有,我并不记得我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如果你误会了什么,那么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
白缃缃死死盯着他的嘴。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全身力气一下子卸了下去,白缃缃震惊的倒退,眼泪飞快的滑落,“不能……轻寒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你一定是把脑子摔坏了,什么都记不得了,那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好了,轻寒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裴轻寒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月生,把人带走吧,以后我不想再看见她。”
“是。”月生冷冷的看着白缃缃,朝门外吩咐道:“来人。”
两个黑衣人推门而入。
“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以后禁止她接近裴爷。”
两个黑衣人得了吩咐,就来拉白缃缃,白缃缃愤恨的挥手:“滚,别碰我。”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裴轻寒:“轻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我改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裴轻寒闭了闭眼,面色隐有不耐。
月生吼道:“都愣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赶出去。”
两人驾着白缃缃的胳膊,也不管她如何大吼大叫,把人强硬的带了出去,白缃缃绝望的呼喊一直在耳边盘旋,直到渐不可闻。
裴轻寒有些头痛,月生赶紧扶着他躺了下来,本来想说什么,可看裴轻寒苍白的面色,什么也没说。
虽然不知道是谁,可他很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白缃缃,仅凭一只蝴蝶发卡,就容忍一个女人在他身边作妖这么久,看来那个遗忘的人,应该对他很重要。
裴轻寒越努力回想,脑袋就越痛,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
“蝶姨,我和云涯是真心相爱,您是她敬爱的长辈,如果得不到您的祝福,云涯是不会开心的,我知道您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云涯,会一辈子关心她,宠爱她,如违此誓,就让我天打雷劈。”
少年语气坚定,眸光清明,高大的身体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大山般,挺拔巍峨。
他就像太阳,浑身散发着光和热,让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无比向往。
无疑的,这是一个很优秀的少年。
无论是长相家世能力还是人品方面,都是万里挑一。
“哼,要是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纪蝶还是气不过,我家如花似玉的小小姐,就被你这样给睡了,简直……想想都要呕出血了。
晏颂很有耐心,“蝶姨,说一千句大话,不如做一件事,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的。”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小小姐到底那什么了没有?”纪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晏颂耳尖有些发红,摇摇头:“她还小,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纪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可不能骗我。”
晏颂无奈道:“蝶姨,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云涯。”
“那好吧,我就暂时信你了,但你要记着自己的话,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举动,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涯涯。”
撂下这句话,纪蝶转身去厨房做早饭去了。
晏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付这种女人,比让他跑十公里还要累。
云涯洗漱后走出来,一下子扑过去,抱着晏颂的腰。
晏颂看了眼厨房方向,纪蝶一回头就能看到两人,估计自己刚才的保证就该作废了。
不由得推了推云涯:“别被蝶姨发现了。”
云涯抱得更紧了,“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你怕什么?”
云涯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现在终于体会到我面对庄姨她们的心了吧。”
晏颂叹了口气:“感同身受。”
两人在客厅里腻腻歪歪,纪蝶忙着做早饭,也没发现。
等做完了早饭端出来,看到跟连体婴似得抱在一起的两人,脸色虽然不好看,可也没说什么。
其实她不是责怪,更多的是心疼,也许从小缺失亲情,才让小小姐如此依赖男人。
希望晏少爷真能如他所说的那样,一辈子把小小姐放在心尖上宠爱,他要是敢让小小姐伤心流泪,她一定会跟他拼命。
吃完早饭,云涯和晏颂商量着去医院看看裴轻寒,云涯让晏颂先去楼下等她,她有几句话要跟纪蝶说。
晏颂摸了摸云涯的头发,什么也没问,转身离开了。
客厅里,纪蝶在收拾餐具。
云涯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蝶姨,如果我记得没错,十年前,你跟秦叔表白,秦叔拒绝了你,对吗?”
“啪嗒、”碗掉在地板上,碎裂开来。
被人提起了伤心事,纪蝶脸色苍白。
云涯勾了勾唇,眉目安然如画:“你说纪澜衣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了,秦叔还没忘了她?她哪里有蝶姨你好啊,温婉知性,一定是一个贤妻良母,秦叔眼光真是不怎么好。”
“云涯,她是你母亲,你不能直呼她的名字。”纪澜衣语气有些颤抖。
“啊……真是不好意思,谁让我叫习惯了呢,那句妈还真叫不出口,纪澜衣这个名字,叫着更顺溜些。”
纪蝶弯腰去捡碎渣,却不小心乍破了手,血珠瞬间涌出来,刺痛了她的眼。
“不过说来也是呢,你只是纪家的一个佣人,无权无势,长相又不出众,秦叔凭什么退而求其次呢?纪澜衣怎么说,也有第一名媛的名头,那风采,我想都能想得到。”
“小小姐,你别再说了。”纪蝶语气哽咽道。
云涯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拉着她的手,心疼道:“怎么流血了呢?我给你包扎一下。”
拉着纪蝶坐到沙发上,云涯找来酒精棉签先给消毒,给伤口吹了吹:“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手指受伤了,蝶姨就会给我吹吹,这样就不疼了。”
那样天真的神情,让纪蝶思绪回到很久以前。
小姐对小小姐要求很严厉,从小就让她学习各项礼仪以及才艺,为了培养小小姐的古典气质,还让小小姐学古筝,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皮肤嫩的能掐出水,那琴弦又锋利,小小姐经常练的满手都是血,小姐却丝毫不松懈,小小姐只要一偷懒,顶在头上的水碗立马就会浇满头,如果今天水碗洒了,不准吃晚饭,更不准睡觉,严苛的让纪蝶都辛酸的不得了。
随了小姐,小小姐也是个倔性子,从来不喊苦累,即使满手是血,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继续她手上的曲子。
而后果,就是小小姐练的手都差点废了,事后小姐从来不关心小小姐的手伤成什么样子,每次都是她给小小姐包扎,那时候小小姐多懂事啊,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想到这些往事,纪蝶就忍不住眼眶酸涩。
“小小姐……。”
“叫我涯涯。”
云涯语气温柔,眼神更是柔情似水:“蝶姨,你从小抚养我和渺渺长大,在我们心里,你就跟我们的母亲一样。”
叹了口气:“我多想你能得到幸福,可惜,秦叔他不喜欢你……。”
“纪澜衣有什么好的,又自私,又刻薄,更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这样的人,怎配得到幸福?又怎配得到秦叔的爱?”
纪蝶不赞同的看向云涯:“涯涯,你怎么能这样说小姐,她是有苦衷的,有哪个女人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
云涯忍下心底的戾气,笑道:“即使她有苦衷,就可以作为她抛弃子女的理由吗?蝶姨,你也亲眼看到我和渺渺从小是怎么被她对待的,她虽然生了我们,可她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在我心里,只有您才是我的母亲。”
她眼睛渐渐红起来,看起来是那么委屈。
“涯涯,小姐她……。”纪蝶还想给她的小姐洗白,却突然感觉词穷,是啊,她也是亲眼所见,小姐是如何对待小小姐和小少爷的,那时她还能安慰自己小姐是望女成凤,可现在,随着云涯的话,她有些动摇起来。
尤其是云涯那句话,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有那么重要的位置,这让纪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心底一时有些激动。
可她想到什么,那激动就淡了下去,她有自知之明,她是不能跟小姐相比的。
“涯涯,我只是一个佣人,早晚有一天,小小姐会回来的。”
云涯真想撬开纪蝶的脑子,看看里边都装的什么,纪澜衣何德何能,一个个对她死心塌地。
云涯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蝶姨,你还爱秦叔吗?”
纪蝶神色微愣,继而失落的垂下脑袋。
“蝶姨,你也是和秦叔一起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妈妈,你和秦叔也许早就在一起了,又何必蹉跎十几年的青春,而且,妈妈她爱的是爸爸,她从来就没有爱过秦叔,如果你真的喜欢秦叔,就不要看他再泥足深陷,他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他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这句话,实实在在的戳中了纪蝶的心窝子。
她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愣愣的看着云涯:“我可以吗?”
云涯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有力:“除了你,这个世上还有谁爱他呢?”
纪蝶忽然痛哭起来:“可是他心里只有小姐,我能怎么办?”
云涯心忽然揪痛起来,她在想,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蝶姨和秦叔,都是那么单纯的人,她不该利用他们……
可是很快,云涯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都是为了她们好,这样,他们才能幸福……
云涯自私的用自以为对她们好的方式,这样安慰自己,然而内心深处,她不愿承认,她只是在报复纪澜衣。
对你最死心塌地的两个人背叛了你,依你高傲的性子,一定无法接受。
纪澜衣就是那种,即使不爱,也不允许背叛的性格。
自私到了骨子里去。
“假以时日,秦叔一定会看到你的好,蝶姨,我会帮你。”
纪蝶犹豫了一下,猛然摇头:“不……他喜欢的是小姐,我不能背叛小姐……。”
云涯暴躁的想杀人,她深吸了口气,温柔的说道:“蝶姨,这怎么能是背叛妈妈呢?妈妈她从来没有喜欢过秦叔啊,是秦叔一厢情愿,难道你忍心看秦叔孤苦一生吗?没有得到母亲的爱,他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两个之间,就需要有一个人勇敢的跨出这一步……听我的吧,蝶姨,和秦叔在一起,并不是背叛你的小姐,这是你的爱情,与她无关。”
她知道,纪蝶对纪澜衣忠心耿耿,想要在短短时间内让她改变心意,难如登天,就是因为难,她才更想要一试。
云涯的声音充满蛊惑,纪蝶楞愣的看着她:“我……我真的可以吗?”
云涯轻轻抱了抱她:“当然可以,蝶姨,我一定会让你得到幸福的……。”
关上门,云涯眼底弥漫上一层幽冷,如雾般迷离晦涩。
勾唇轻笑,笑意薄凉而嘲讽。
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天性怯懦善良的纪蝶依旧固执的守着这份爱,更为了她的小姐,而默默吞咽着苦涩。
可是一旦得到,品尝过幸福的滋味,又怎舍得放手。
这就是人性呵……
等到了狭路相逢的那天,是她的小姐重要,还是她的爱情和幸福更重要?
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只想大胆的赌一次,赌人性的阴暗!
希望蝶姨到时候不要让她失望啊!
而秦叔,他早已将纪澜衣当成了他的信仰,那份怦然心动的爱情,经时光磨砺,早已变质,也许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没有女人来点醒他。
如果一个男人从身体上开始背叛你,那么离精神背叛,还有多远?
纪澜衣,我知道你活着,就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我就要你亲眼看着,最爱你的人,怎样背叛你……
云涯从楼道里走出来,阳光落满全身,驱散了满身阴寒。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头顶刺眼的太阳,微微眯起眼睛。
那太阳,逐渐变成了少年的脸,俊美逼人,笑意温柔,仿佛一阵春风,吹进了她的心田。
心底暖融融。
她笑着,扑进他怀里,感受他温暖的体温,滚烫的心跳。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看她如此依恋的模样,晏颂只觉得一颗心软化成了一滩水,“怎么了?不开心吗?”
云涯摇摇头:“即使有不开心的事情,可是只要在晏哥哥的怀里,就都烟消云散了。”
晏颂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嘴儿真会说。”
杜山开车,送两人去了医院,两人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个果篮,云涯还买了束蓝色康乃馨。
裴轻寒住的是顶层的VIP豪华病房,这一层人本就少,楼梯口还守了两个黑衣人,病房门口也是守了两个黑衣保镖,看到云涯和晏颂从电梯里走出来,眼睛犹如探照灯般将两人扫了一遍。
认出两人昨晚就出现过,并没有拦截。
云涯和晏颂手拉着手走到病房前,门口的黑衣保镖拦下两人,这时月生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云涯愣了愣,只是看着晏颂的眼神,就没那么平静了。
脸到现在还疼,这小子下手可真狠。
“月生,裴先生醒了吗?我们来看看他。”
“寒哥早上醒了,不过刚才又睡下了,你们的心意我代寒哥领了,等寒哥醒来我会代为转告。”
云涯笑了笑:“那好,这些东西你们收下,有时间我们再来。”
迷迷糊糊中,裴轻寒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月生。”
月生赶忙推门而入。
“寒哥,你醒了。”
“是谁在说话?”裴轻寒问道。
“哦,是昨晚寒哥救的那个女孩,她带了果篮和花来看寒哥。”
裴轻寒拧眉想了想,坐了起来:“让她们进来吧。”
“可是你的身体……。”
裴轻寒摆摆手:“我没事。”
月生抿了抿唇,转身出去了。
裴轻寒视力不好,经过这一撞,可能更加严重了些,他只大概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一高一低的,从门外走进来。
他将视线定格在那道稍矮的身影上,是个女孩,好像是穿着白衣服,所以看来是一团模糊的白色,他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却只能是徒劳,眼睛酸涩起来,隐隐发疼。
闭了闭眼,耳边听得女孩柔软又清脆的声音,如清溪般缓缓流淌进他的心扉。
“裴先生,今天好些了吗?”
裴轻寒笑了笑:“嗯,好多了。”
云涯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惊:“你的眼睛……。”
裴轻寒漫不经心的说道:“老毛病了。”
云涯心想是不是十年前那些石灰落到眼里没有及时清理才会给眼睛留下这么大的后遗症,说到底,都是她害的。
她不想再拖欠他,却不知不觉中,又欠了那么多。
云涯心底五味杂陈,很不好受。
晏颂瞟了她一眼,暗暗握紧了她的手。
“昨晚很感谢你救了我女朋友,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的命,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晏颂一定会尽力而为。”
晏颂直视裴轻寒,背脊挺得笔直,语气铿锵。
云涯欠的,他来还。
裴轻寒心惊这个少年的气势,即使看不到,也感受的到。
晏颂,这是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他的父亲是晏市长,其背后的家族,更是令人讳莫如深。
裴轻寒旋即轻笑开来:“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晏颂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明显是不想裴轻寒狹恩以报,裴轻寒也没想怎么着,只是下意识就那样去做了,事后他也没有后悔,只是听着这少年的话,心底不怎么高兴。
“那好,既然晏少爷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岂能不满足你?”
“晏市长手下有个招商引资的项目,名额有限,我希望寒山集团能有幸拔得头筹。”
寒山集团是裴轻寒名下的投资集团,低调无闻,这个公司用来干什么的,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
晏南陌主抓经济,想要决定名额,再简单不过,寒山集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远远不及那些一线的投资公司,晏南陌凭什么选他?
这是要他插手政事了?
晏颂皱了皱眉。
“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答应。”裴轻寒语气轻嘲。
云涯拉了拉他,让他不要冲动,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晏叔叔都有可能会受牵连。
“好,我答应你。”晏颂开口。
云涯愣了愣,遂即低声道:“你疯了,这种事情能轻易答应吗?”
晏颂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裴轻寒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震惊过后,笑道:“如果真能办成,这笔恩情就了了,晏少爷,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正是晏颂想要的结果,他不想云涯欠别人,尤其是男人的。
“还有十年前的,一笔勾销。”
裴轻寒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十年前?”
晏颂勾唇,认定了这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是了,他是什么人,救人肯定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恐怕就等他往里钻呢,但为了云涯,他也要乖乖的钻进去。
“跟我装傻有意思吗?这两笔恩,一笔勾销,我就帮你办成这件事。”
裴轻寒望着两人的方向,想要努力的看清,然而只有两团模糊的影子,“十年前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十年前什么事情?
内心隐隐有一种急切,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晏颂皱了皱眉,“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云涯疑惑的看着裴轻寒,这时充当隐形人的月生开口道:“寒哥记忆缺失,对于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大清了。”
原来真的不记得了。
云涯隐隐松了口气,忘了最好。
晏颂勾了勾唇:“忘了正好,这两笔恩换这个名额,恐怕对你来说很划算。”
“等我的消息吧。”话落拉着云涯转身离开了病房。
裴轻寒眉头紧蹙,忽然拉住月生:“十年前什么事?”
月生看了眼门口方向,将十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裴轻寒。
裴轻寒怔怔的坐在病床上,半晌,方问道:“那个你绑架的小女孩,她是不是戴着一个蝴蝶发卡?”
月生对这个记得很清楚:“没错,寒哥,你记起来了?”
裴轻寒闭了闭眼:“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吗?”
“是啊。”
“叫什么名字?”
“纪云涯,她是云家大小姐,就是那个开发房地产的云氏集团,云深那个奸商就是她爸爸,她外公是当年著名的慈善商人纪淮西。”
原来记忆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她啊。
裴轻寒有些自嘲的想,竟然会以为是白缃缃,他真傻啊。
可是即使是她又怎样?不过萍水相逢,不过缘路陌识,可又为何,总有些眷恋和难以忘怀的心动,这么多年,萦绕梦中,始终无法忘怀。
究竟哪里错了呢?还是说,究竟有什么,是被他忽视了的?
两笔恩,换一个源源不断的利益,晏颂说的没错,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确实特比划算。
可是又为什么,心底总有些不甘。
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一时头痛的无法忍受,裴轻寒双手抱头倒在病床上,有什么片段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却快的抓也抓不住。
——
走出医院,云涯皱眉看着他:“晏哥哥,你刚才太冲动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有可能会牵连到晏叔叔的仕途。”
晏颂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放心吧,这些情况答应他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也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欠他的吧,你欠的,我来还。”
云涯深吸一口气。“可是我欠你的怎么办?”
晏颂把她抱怀里:“我就是要你欠我好多好多,多到你还不清,要你用一生来还。”
云涯心底甜丝丝的,“你好会算计。”
欠谁她都愧疚,唯独欠他的,欠再多她也心安理得,因为她会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来偿还,如果有个期限,那就是生命的尽头。
“不算计怎么抱得美人归?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睛,知不知道我也很辛苦的。”晏颂抱怨道。
晏颂送云涯回云家,亲眼看着云涯走进去,才回晏家。
昨晚一夜没回去,等待他的又是狂风暴雨。
云涯走进客厅,姜锦瑟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悠闲自得。
看到云涯回来,眸光瞟了过来:“呦,这不是我们云家的大小姐回来了吗?昨晚又去哪儿风流了?”
云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电视里正演着姜锦瑟主演的现代家庭伦理剧,她在里边饰演白莲花女配,一个费尽心机往上爬的小三儿,以挤掉正室为终生奋斗目标,其恶毒程度令人发指,没有三观,道德尽失,
这部电视剧当初首播的时候可谓是万人空巷,她所饰演的小三儿让人恨的牙痒痒,也就是这部电视剧奠定了她万年小三儿的影视之路,从影视剧发展到现实生活,即使上位了,也甩不了小三儿这个恶名。
记得当初观众太入戏,还联名上书要姜锦瑟滚出娱乐圈,姜锦瑟就靠着这个角色,火了一大把,在全华国,有谁没听过姜锦瑟的大名?
剧情正演到后半段,靠孩子成功上位后,风光得意一时无两,但她忘了,一个出轨的男人,出了一次轨,第二次还会远吗?
就在她坐月子的那段时间,她费尽心机得来的丈夫,跟她的外甥女滚在了一起,亲眼所见的她大为震惊,整个人都疯了。
电视里,姜锦瑟又哭又闹,跟疯子似的疯狂捶打两人,反被男人狠狠甩了一巴掌,那个小四儿乖巧又柔弱的伏在男人怀中,委屈的望来。
“小姨,我和小姨夫是真心相爱的,你成全我们好吗?”
简直是剧情重演,她当初靠孩子逼婚前任的时候,甚至连台词都没变动。
“贱人,他是你姨夫,你这是**。”女人跟个疯子似的叫骂。
“爱情,是不分界限的,我只知道,我爱他,要和他在一起,要给他生孩子,而他也爱我,这就够了。”
“你们这两个贱人,我跟你们拼了。”还没做什么,就被男人又甩了一巴掌。
西装革履的男人冷酷又无情的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疯子一样,我早就厌倦你了,每晚跟你睡一起我都要吐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你以为我会娶你?”
女人不可置信,简直是晴天霹雳,云涯不得不说,姜锦瑟演技真的不赖,将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演绎的淋漓尽致,奥斯卡影后真该颁给她。
那女人附在她耳边,恶毒的笑道:“小姨,风水轮流转,当初你是怎么抢走小姨夫的,我比谁都清楚呢,啊……我忘了,还是我给你出谋划策呢,多谢你把那个顽石给我扳走,好让我跟小姨夫心无旁骛的在一起,至于你,如果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再在这个位置上多享受一会儿。”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姜锦瑟张牙舞爪的要去撕烂这女人的嘴脸,女人早有防备,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缩回男人怀里,如同一朵柔弱的小白莲:“小姨好可怕……。”
男人温柔的安慰怀中的女人,对待那个疯了的女人,却是冷酷无情。
电视剧拍的很好,演员表演的也很敬业,冲突矛盾深深的抓住观众的心,欲罢不能,小三儿自有小四儿收拾,而小四儿呢,可能有小五,小六来收拾,正是那句话,风水轮流转。
云涯看着看着就笑了,这剧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姜锦瑟原型出演,那个薄情寡性的男人跟云深像极了,而那朵柔弱的小白莲,不正是姜锦弦吗?
云涯怀疑这剧的编剧是不是熟知姜锦瑟三人的三角恋,简直就是为他们而生的剧情,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眼神都能找到似曾相识的味道。
不得不叹一句,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看了眼姜锦瑟,发现她看的津津有味,面色平静,眸光略带嘲讽。
她在看的时候,心底在想什么?
“这小三儿实在太过可怜了些,啧啧,不过也是活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这个小三儿也够蠢笨了,到现在才发现两人的奸情,难怪被人耍的团团转。”
姜锦瑟勾唇笑了笑:“是啊,真是够蠢的呢。”
“姜阿姨,如果你是这个女的,你会怎么办呢?”云涯挑眉问道。
姜锦瑟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瞟了眼对面的女孩,勾唇笑道:“平静的接受,套取了财产,将渣男贱女净身赶出去。”
云涯皱了皱眉:“似乎不够惨呢。”
“死太便宜他们了,只有活着才能受尽折磨。”语气颇为阴狠。
云涯眸光晃了晃,“看来姜阿姨很有心得了,人被逼到绝路上,总是会激发身上的潜能,我很期待姜阿姨的绝地反击。”
姜锦瑟看着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同古井深潭,让她的心猛然一跳。
这个女孩就是头披着羊皮的恶狼,姜锦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与虎谋皮。
虎又怎样,她又不虎口夺食,不触动她的利益,又有共同的目标,只会更快的达成目的。
姜锦瑟现在被刺激的,聪明了不少,最起码眼界没那么窄了。
“绝地反击,也需要一个好的盟友。”姜锦瑟目光直视云涯� ��
云涯嘲讽的笑了笑:“做我的盟友,你还不够资格。”话落起身离开了客厅。
姜锦瑟暗暗握了握拳头,不够资格吗?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
——
姜锦瑟确实聪明了不少,最起码不会眼界窄到只盯着她一个人,还知道找个盟友。
可惜啊,姜锦瑟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还是个马前卒,使命完成了,也该死了。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在她的死亡名单上。
姜锦瑟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与虎谋皮,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更何况是一只早就瞄准了猎物的饿虎。
回到房间,云涯打开电脑,想跟渺渺视频,想到他那里还是早上三四点的时间,渺渺肯定在睡着,不由得笑了笑,又关上了电脑。
手机没电关机,云涯给手机充上电,感到有些累,就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醒来,已经下午一点多,云涯有些饿了,正想要起床找些吃的,想到晏哥哥可能会找她,就打开了手机。
刚开机,一个越洋电话就打了过来。
云涯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接通电话,她还没说话,对方拽着英文叽里呱啦说了起来,语气很急切。
云涯豁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身形几欲摇摇欲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