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女人从井中出来的时候,放眼看去,月光静白一片。
身上的衣衫都被血迹浸湿了,走一步,拖曳一路的血迹。
身形摇摇晃晃,白发女人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那会儿东方冥将悬崖边将噬心蛊给了白发女人之后,东方冥便抱着姬云姒来到了院子中,此时东方冥正站在床边瞧着躺在床榻上眉目紧闭的姬云姒,只听吱呀一声,他转过头去,
只见白发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白发女人,东方冥皱了皱眉头,直接问她,“续命丸呢?”
白发女人喘息两声,听到东方冥的声音,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东方冥的眉头在一瞬间全都拧了起来,冷笑一声,即而身形一掠,向着白发过了来,大掌掐住白发女人的脖子,东方冥冷戾的眉眼如刀,问道:“我说过,如若你再敢骗我,我定教你生不如死!”
说完,东方冥一双大掌收紧,只见白发女人的脸色涨的青红,喘不过气来。
白发女人身体上的伤口还在潺潺的流着血,她脖子上红印斑驳,都是刚才被陌绯夜勒的,一连被人勒了几次,那感觉真的很不好,白发女人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已经尽力了,阴罗门的人太厉害,他们不给续命丸,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她逃的快,她很可能就会死在陌绯夜的手上,不过这些都没关系,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目光微扫白发女人的身上伤口,触及到她身上斑驳的血迹之后,他的目光缩了缩,不用说什么,这些伤口足以证明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掌一甩,东方冥直接将白发女人甩到了一边,对着她冷声而道:“噬心蛊我已经给你了,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要给我拿过续命丸!”
东方冥声音冷寒,直逼人的心底,俨然,没有将她一下子掐死,这已经到了他的最大的限度了,但如果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到他的底限,他相信,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置之死地!
东方冥的心思,白发女人很明白,身体被东方冥甩的撞上墙角,白发女人呕出一口血来,微微抬头,她对上东方冥的目光,说道:“阴罗门的人实在太厉害,你给我的那些噬心蛊差不多全废掉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拿到续命丸的话,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东方冥沉声道。
想了想,白发女人说,“续命丸藏在长老阁的暗格中,你去引开阴罗门的人,我去找续命丸,否则只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行。”
长长的拖曳下来的头发遮盖了女人脸上的情绪,从东方冥这个角度瞧过去,只能瞧见女人说话时微动的嘴角。
东方冥眉头皱起,他在思考,姬云姒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只靠他一直渡气给她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他的内力已近损耗的快差不多了。
就算内力全损耗完他也不怕,他怕是她撑不住,她等不了,按照白发女人口中所说,他去引开阴罗门的人,她去拿续命丸,这个方法或许很不好,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发女人身上受了那么多的伤,不死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让她去引开阴罗门的人,估计连一刻也撑不到,到时候两厢俱败,什么也拿不到。
思虑良久,倘使知道这可能是个有去无回的局,东方冥也决定要闯一闯,爱上一个女人,注定要有一次为她抛弃身份,抛弃身上承担的责任,为她奋不顾身,为她将天下百姓置之身后。
这一次,为了她的命,他自己的命却也不想要了。
有些想笑,然而他却没有笑出来,只是转过身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姬云姒,心情复杂。
半响,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节出来,在她的唇辦边来回摩挲,指节在她的肌肤上磨蹭,似是贪恋她肌肤上的温度,俯身,他在她的耳边低喃,说,“答应我,这次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以后不要在躲避我可好?”
话是朝她问的,可惜她却昏睡着,根本不可能回答他。
其实他也没有奢望她会回答,只是在心里存了一些念想,有念想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天下之主,一国之君,自负如他,却诚然没有像此刻这般忐忑,眉眼微拧,他的指节离开她的唇辦,随后起身,最终彻底抽离而去。
转身,东方冥凝着白发女人身上的伤口,对着女人道:“你确定你可以进长老阁拿到续命丸?”
女人嘴角一扯,倘使身上受了这么多的伤,她仍旧能淡然的笑出来,抬手,女人指着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盒子,说,“里头有一颗药丸,我将它拿来给我。”
东方冥余光睨了一眼那角落里的盒子,却没有动作,白发女人又是一笑,从地上起身,虽看不见,但房间里的哪个角落她都分的清清楚楚,拖着残破的身体,女人朝着那角落里的盒子走了过去。
转而站定,女人颤颤巍巍的打开盒子,摸索到盒子里的药瓶,然后将药瓶的药丸倒了出来,放进了嘴里。
那药丸一进肚子里,便立即融化在了血肉里,稍即,只听见骨肉生长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东方冥看去,女人身上的伤口竟全然都好了。
似乎知道东方冥会疑惑,于是女人对着东方冥解释道:“这就是生肌丸,以前还被关进石林中的时候,我对这东西甚是好奇,便偷偷在屋中留了一颗,或许是那人太痛恨我,所以以在我被他石林之后,我这屋子他一脚也不曾踏入。”
“也幸好他一脚也不曾踏入,才没有发现我这屋子里藏的东西,也幸好我以前留了一颗生肌丸,所以既使我身上被戳了十几天窟窿还能重新站起来,真是造化弄人,呵……”
女人的话东方冥没有仔细在听,他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但于生肌丸,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可也仅止于好奇罢了。
这一夜还未过去,浓腥的味道仍在混合在空气之中,雁青萝身上受了好几处伤,但都无碍,随便包一包,那血也就止住了。
况且雁青萝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陌绯夜。
长老阁中,十大长老站成一排,大长老为首,十长老最未。
雁青萝站在陌绯夜的身边,目光紧紧凝着陌绯夜,只听陌绯夜问大长老,“灵雪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
陌绯夜语气薄薄,听不出来是喜是怒,但就是这样的语气,才叫人感到不安害怕,因为天生有种人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
大长老没有去看陌绯夜的目光,刚才的一切他均看在眼里,他相信,如果陌绯夜真的发怒,那么这怒气是谁都承受不了的。
喉咙像卡了一根刺,顿了顿,大长老还是开了口,道:“我知道。”
只是仅仅三个字,话落,长老阁中便有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人人如刺在背,脊骨发凉。
以前,陌绯夜发怒雁青萝从来不当真,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真的生气发怒,然而当她真正见识到陌绯夜发怒的时候,她才知道,以前她认识的他,从来不是真正的他,只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才是真正有血有肉,会发怒会生气的陌绯夜。
只是,再有血有肉也罢,她还是不希望他发怒,清清淡淡不卷入俗事没什么不好,毕竟,她只想让他开心。
思绪很乱,长老阁中一片沉静,忽而,雁青萝又听陌绯夜开了口,“为什么要瞒着我,陌夜笙教的?”
陌夜笙是陌绯夜的爹,然而从白发女人出现开始到现在,雁青萝听见的全都是陌绯夜直唤陌夜笙的名字,她未曾听见过他唤过陌夜笙一次爹。
到底是怎么样的恨才会如此,雁青萝发觉也许只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陌绯夜才会懂得,哪怕她再怎么体会,也无法真正了解他的痛楚。
大长老闻话暗了暗眼睛,说,“门主没有让我瞒着少门主,只是少门主当时还是年少,有些事情不懂,少门主不问便没有人会说,而后来少门主失踪了,所以这些事情便也沉了下去。”
“我不问,你就不说,如果不是那女人亲的口告诉我,你打算瞒着我到何时,嗯?”陌绯夜抬脚脚,步步向着大长老紧逼而来, 眼神冰冷。
大长老没有丝毫退却,对上陌绯夜的目光,他说,“少门主,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提及只会让少门主乱了心,我是为少门主着想。”
冷笑一声,陌绯夜抬脚便向大长老踹了过去,他一脚踹的很重,大长老先前受的伤还未好,这回又被陌绯夜踹中,只觉心头疼痛难忍。
强压制心底翻涌之感,大长老捂住胸口,只听陌绯夜说,“为我着想,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会等到现在才说实话,大长老,当年地门你和灵雪一起联手铲除我娘,我看的清清楚楚,有些记忆,是抹不掉的,哪怕你再忠心耿耿,可是我看见你,我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情,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大长老,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