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雁青萝眉梢一挑,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陌绯夜,“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去救姬云姒,还有,你怎么知道要在这里等着我?”
陌绯夜脸上一片沉默,良久,他方才开了口,拿下脸上的面具,对着雁青萝道:“我现在是地门少主,姬云姒是我允许大长老将她绑在天阁之上引诱东方冥,你说,我怎么能不知道。”
雁青萝微微一顿,说不吃惊是假的,更加吃惊的是,他竟然知道一切,可是她不懂的是,为什么他要同意地门大长老将姬云姒绑在天阁之上。
摇头,雁青萝说,“我不懂,你不是喜欢她的么,为什么舍得让她冒险?”
陌绯夜桃花般的眼底流露出异样的光芒,他说,“也许是嫉妒,想让她看清东方冥不会为她以身犯险,又也许觉得自己太过护她,这世上那么多的危险,我不能总是一次次的为她化解,她还需要太多磨练。”
雁青萝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楚是羡慕姬云姒还是讨厌她,总之,她的喉咙苦涩,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久,雁青萝才道,她说,“可是,师兄,你错了,东方冥不仅去救了她,而且她还受了伤,大长老一掌击在她的胸口,看那样子,筋脉应该断了不少。”
“什么?!”陌绯夜身体一震,绯色的桃花眼中,杀意漫天翻涌。
……
东方冥抱着姬云姒离开天阁之后,继而一路疾走,带着姬云姒到了他们第一次落地的曼陀罗花海之中。
月色之下,曼陀罗花妖艳灼灼,甚至将月光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清冷薄薄。
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东方冥将姬云姒放到了曼陀罗花海之中,然后去探姬云姒的气息,她的气息很是微弱,弱到仿佛会断掉呼吸一般。
东方冥缩了缩眸子,大掌握住姬云姒冰凉的手,随后他一个不支,嘴角淡淡的逸出一丝血来。
之前身体受了天阁尊者十几剑,他能撑到现在已然不易,为了保护筋脉,他封了自己身上十几处大穴,可惜在和地门大长老对峙的时候,他冲破穴道,拼着一身内力羸了一招,是以现在,他心如绞痛,那种感觉不比姬云姒差不了多少。
忽略掉身上的疼痛,东方冥抬手用大拇指抚了抚姬云姒干涩的嘴唇,轻声唤她,“苏三。”
声音低低,那是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温柔,也是姬云姒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声音。
可惜,姬云姒已经晕了过去,根本不可能听见东方冥的声音。
东方冥的目光沉着,眼底心里全是她此刻的样子,他忽然想起那次在医馆,他以为她死掉了,一遍遍的命令她醒来,那时的慌乱,他至今仍然记得。
这世上如果曾有一人,她不在时会让他害怕的话,那么也只有她了。
将她揽进怀中,他让她靠在他的怀里,随后,他一遍遍的渡气给她。
他的内力已经损耗了不知多少,此时再渡气给她,俨然是一个不明智的方法,从来都会考虑后果和值不值得的他,这一次什么也没有考虑,不管不顾的给她渡气。
十长老那一掌下了十成的内力,诚如雁青萝所说,她的筋脉断了不少,或者应该这样说,她的筋脉断了很多。
姬云姒的身体其实并不怎么好,这一路走来,大抵都是受伤受伤再受伤,倘使再好的身体遭受她这样的对待,能留一条命就算好的了,说起来,还是姬云姒心志足够顽强。
这次断了这么多筋脉,如果还能活着固然很好,如果不能活下去那么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不过,若换普通人,受过她这么多的伤,早已一命归西,她之所以现在还留下一口气,还是因为在医馆的的时候陌绯夜给她吃下的那药丸。
一遍一遍的渡气给她,到最后,东方冥的脸色惨白一片,侧廓映着那淡红的月光,他沉峻的面容第一次看起来如此虚弱不堪。
最终,东方冥没有力气了。
他看着姬云姒回归一些血色的脸颊,墨色的眼底浅了浅。
正要放下姬云姒,身后却蓦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这样给她渡气是没用的,断了筋脉的人,除非有地门续命丸续命,否则命不久矣。”
微微侧头,东方冥看去,只见白发女人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手中柱着一根拐杖,用漆黑的眼眶一动不动的瞧着东方冥这边。
东方冥没有动作,听完白发女人的话,他是淡淡的转过了头去,低眼瞧着躺在他胸口的姬云姒。
白发女人见东方冥不语,又说,“我可以帮你拿到续命丸,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东方冥低低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
女人咯咯的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而我和你做交易,并没有言明我要亲自和你们上十九重天,地门之人与我不共戴天,我若去了,那是自寻死路,你可以认为,我不想死,所以才会设计离开。”
东方冥没有再接话,他目光一沉,身形如风般的忽然向着白发女人掠了过来,大掌掐住白发女人的脖子,“你若再敢骗我,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发女人的脖子被东方冥掐住,她的呼吸难耐,白皙的脸颊涨的紫红,有些喘不过气来。
手中的拐杖掉落在地,白发女人双手开始挣扎,她说,“没有退路了,如果没有续命丸,那女人三天就会死,你就算给她渡再多的气也没有用。”
压制体内的疼痛感,东方冥听到白发女人的话,手上更加用力,只要他轻轻一拧,白发女人的脖子就会断掉,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脑海中划过姬云姒那张脸,而后,他大掌一甩,将白发女人扔到了一边,危险道:“最好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救不回她的命,那你便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女人被摔在地上,脆弱的骨骼根本经不起东方冥这一摔,只听见一声闷响,女人后背的骨头断了一根。
并不怎么感到疼痛,因为比起这个,黑鸦啄食她的肉的感觉要更加痛苦一些,女人堪堪从地上起身,对东方冥说,“生不如死我已经尝试了十几年了,然而我不愿意再尝试一遍,所以,我不会骗你,因为我还要好好活着。”
……
长老阁中,陌绯夜负手站在那里,面前是地门众弟子还有大长老。
只听陌绯夜冷笑一声,他道:“大长老,若不是有人来禀报,我竟不知你居然伤了我的侍女,怎么,你觉得她很该杀么,还是其实你是在针对我,连我身边的人也一惯针对了起来?”
大长老心下一惊,之前陌绯夜的确吩咐过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了姬云姒一分一毫,但是姬云姒实在太过可恶,如若不是她先伤了地门弟子,他又怎么可能出手。
躬身,大长老道:“不敢。”
“不敢,不敢……”陌绯夜上前一步,那双眼睛闪过危险之意,“我看你敢的很……”
说完,陌绯夜大袖一挥,只见站在他身旁弟子手中的长剑出鞘,稳稳的扎在了大长老的面前,剑身发出一阵嗡鸣。
大长老不知道陌绯夜所谓何意,即而扫了一眼扎在他脚边的剑,随后又抬起头来瞧着陌绯夜,对上陌绯夜的目光,说,“少门主这是为何?”
“为何?”陌绯夜缓缓而道:“地门的规矩我不是不懂,你身为地门大长老当年也是一步步拼着武功走过来的,我相信地门当中很多人都不服我,今日,就在此,大长老和我比一场,如果大长老能胜我,那我别无怨言,退下这个少门主之位,如若大长老不能胜我,那大长老也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陌绯夜又是一顿,又道:“拿起你的剑。”
铮然一声,陌绯夜又从身旁的另一个弟子手中抽出了一把剑,他将剑横在身前,长身临立,睥睨傲然。
大长老突然发觉陌绯夜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要和他比武,像地门当中弟子一样,谁胜谁败,只取决于武功高低。
说实话,大长老不知道陌绯夜的武功怎么样,但就在陌绯夜拿剑的那一瞬,他恍然有种错觉,通过陌绯夜,他忽然想到了陌夜笙,当年那个武功高深莫测的男人,那么他的儿子,武功又是如何?
想着想着,大长老便拿起他脚边的剑,突然有想试一试陌绯夜的冲动。
眼看大长老拿起剑,陌绯夜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冷寒的弧度出来。
手中长剑横在身前,他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映在剑身上的一角,而后,陌绯夜足下一点,身形如风般的向着大长老而去。
大长老着实没有想到陌绯夜会先出手,他抬剑去挡,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激越之响。
大长老的武功地门弟子都知道,至于陌绯夜……围观的地门弟子瞧着对峙的两人看去,只看见两团模糊的身影。
此时夜下月光清洒,陌绯夜的银白身影和月光交织成一团,到最后,大长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陌绯夜的身影实在太快,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挡陌绯夜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