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晓沫并没有挣脱她的手,而是看着她,看着她保养得当仍显年轻优雅的面容:“你能约我出来,我很高兴,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这些。”虽然她是自己的妈妈,但是,隔了二十多年,她想找回的,是母女间亲密无间的感情,而不是金钱的满足。
于沛玲非常失望,目光里,带着沮丧。
戴晓沫将钥匙重新装回信封放到她的面前,刚刚她所说的‘妈妈一间,沫沫一间’让她很动容:“亲情不需要金钱来点缀,我很高兴你能想着我,如果以后有时间,我会跟你多碰面的。”
于沛玲黯然……良久,方说:“钥匙我先保管,沫沫,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时,别忘了,我是你的妈妈……女儿跟妈妈,没有什么要求是不能说出口的。”
话已至此,戴晓沫还能说什么,只能轻轻的点头。
其实,对于戴晓沫的生活现状,于沛玲已经从侧面非常的了解了,但是,她仍旧细细的过问着晓沫的起居生活。
“听说你要结婚了。”于沛玲已经见过孙辰的照片了,但是,她有些诧异,因为她也收到女儿与顾柏潇的照片了。
戴晓沫摇摇头,心底,稍稍有些涟漪,毕竟,那日孙辰忿怒的离开,让她愧疚:“婚礼取消了。”甚至,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怎么告诉聂珍。
“为什么?”其实,女儿嫁给孙辰,一个大学老师倒让于沛玲安心,毕竟,她也希望女儿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戴晓沫淡淡的,并没有回答,她怎么能告诉母亲,孙辰之所以与她取消婚礼是因为她怀了旁人的孩子。
见她不愿意说,于沛玲也没有再追问。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戴晓沫拒绝了于沛玲的相送,而是迎着阳光往聂珍家的方向走去。
慕博涛刚从香港回渝城,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妻子坐在沙发里,虽然没有叹息,但是他却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他打开一个小盒子:“沛玲,看看我从香港给你买什么了?”
于沛玲勉强的勾了勾唇角,看着那闪烁的珠宝,却提不起任何兴趣。
“怎么了?不喜欢?”慕博涛吻了吻妻子的脸颊,若是往常他出差很多天才回来,妻子总会投入他的怀里,带着笑容跟他说话。
于沛玲摇摇头:“喜欢。”晓沫拒绝了她的心意,让她的心情沉入谷底。
“云霆惹你生气了?”慕博涛实在想不出妻子会因为什么事不高兴。
“没有。”于沛玲有些黯然,却欲言又止:“博涛。”
慕博涛不是一个耐心的男人,他放开她,颇有些不悦:“沛玲,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他向来不会去猜女人的心里想什么,而于沛玲是唯一一个能留住他心,让他根本不想在外面再找情人的女人。
“我......你还记得吗?”于沛玲闭了闭眼,说:“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有过一个女儿。”虽然,她嫁进了慕家,但是,她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孤影。
慕博涛将外套脱去,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舒服的坐在沙发里,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屑的说:“现在她回来找你了吗?”他好像还记得,她的女儿是跟她爸爸住的,十多年了,几乎没有再听她讲过。
“她爸去世了。”于沛玲非常了解慕博涛,但是,这次,她却不知道说出想法之后,他会怎么样,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哦。”慕博涛打开电视看新闻。妻子说的话,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她还年轻,又没有其他亲人。”于沛玲见丈夫丝毫不在乎的模样,心底有几分伤感:“我只是担心,她以后该怎么办?”
慕博涛说:“她不是还有你这个妈妈吗?沛玲,依你的实力,在物资上照顾她应该没问题吧。”每年,他都会将自己所有收益的5%划拨到妻子的帐户上,作为她私人的财产,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妻子工作的那些年,应该也攒了不少钱,而她也自己出资开“慕思蛋糕”连锁店,据他所知,渝城里,“慕思蛋糕”连锁店至少有十家以上,所以,他不用细想,也知道妻子的财力应该不弱。
于沛玲坐到了丈夫身边:“她很倔,”说着有些伤感:“她不肯接受我给的东西......”她与女儿见面,却感觉不到母女间的亲情,彼此就像是两个陌生的人一样。这样的感觉让她心慌害怕。
“直接给钱。”慕博涛伸手将妻子搂进怀里,在他的观念与世界里,钱是万能的:“或者买房子送给她。”
于沛玲安静的伏在丈夫怀里:“她什么都不要。她宁愿住在朋友那儿,也不愿意住我给她买的房子。博涛......”
“连房子都不要?”慕博涛略略吃惊,现在难道还有这样的人?
“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沛玲叹息着:“我生了她,却从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博涛,她一个女孩子,身边又没有亲人,孤孤单单的,我真的放不下心。”
出差多日,慕博涛疲惫,回家来却听妻子叨叨念念着她从前婚姻的产物,所以,颇有些不悦,于是闭着眼睛养神。
于沛玲病了。
往日她生病了,仍旧会每周去三次慕思蛋糕查询工作情况及财务状况,但是,这一次,她却足不出户,甚至也拒绝慈善舞会的邀请,更是拒绝了陪慕博涛去应酬。
可慕博涛已经习惯了出去应酬时带着于沛玲,因为她说话八面玲珑,应对得体从容,她,是他工作与生活上的好帮手,可最近她的拒绝,倒让他觉得颇为无趣,更觉得自己应酬时少了左膀右臂。虽然她没再说,他却感觉到她正为她女儿的事烦恼。
看着验孕条上清晰的两道红杠时,戴晓沫的心,在瞬间安定了。
她真的又有了他的孩子。
但是,此时,她却没有旁人怀孕时的激动,而只是觉得欣慰。
五年前,她的孩子没能保住,那已经成了她心头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是上天垂爱她,竟然又赐给她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一次,她决定好好保护这个小生命,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把孩子生下来。
与孙辰的婚约,就这样解除了,但是晓沫难过的是,这一次,她的怀孕,真的伤害到了他......但她又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早一些解除,总比许多年后孙辰才发现她不爱他来得轻松吧。
当下定决定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晓沫的脸上,开始有了久违的笑容。
可在戴大同的墓前,她却只是沉默,不敢将孙辰的事和自己身体的状况告诉他。
最近于沛玲也经常约她,可她仍旧不能从她身上感觉到母爱......如果要去弥补的爱,那就不是真正的爱。晓沫暗暗决定,她一定会给他们的孩子最圆满的母爱的。
从前,她是为了爸爸而活,而现在,她得为了他们的孩子而活。
拿着台历,她开始翻看着日期,从那个醉酒缠绵的夜晚开始到现在,孩子应该快两个月了。七个月之后,孩子就会出世。
看着存折里的数字,戴晓沫犹豫了,还要不要去找工作?如果不去找,恐怕还没到她生孩子的那天钱就已经花光了,但是如果去找,现在还会有谁会聘用一个孕妇?
低眉沉思间,戴晓沫突然想到了豆豆,她,是否要接受顾柏潇的聘请,做豆豆的家庭教师?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自己否决了。
虽然孩子是她与慕云霆的,但是,她却决计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孩子的生世,包括慕云霆。若她在顾柏潇身边,那么,迟早会让慕云霆遇见的。渝城很大,只要她甘于做市井小民,相信与慕云霆碰面的机会几乎是零。
而她还要考虑的是,如何跟聂珍说。
“漂亮不?”聂珍从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裙子往身上比划着:“晓沫,你结婚那天我穿这条裙子做伴娘怎么样?”
“聂珍。”戴晓沫抿了抿唇,之前,她一直犹豫着该如何跟聂珍说他们的婚礼取消了的事......
“不好看吗?”见晓沫趸眉的模样,聂珍有些不解:“这可是他们力荐的伴娘款,我已经试过了,刚刚合适。”
“我......”晓沫暂停了几秒之后方说:“我和学长的婚礼取消了。”
“取消?”聂珍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不是酒店都订好了,请柬也买了吗?为什么要取消?”
“我们不结婚了。”戴晓沫很坦然的告诉她。
聂珍手里的裙子落在了地上,而后她不悦的说:“晓沫,你为什么不跟学长结婚了?”孙辰对晓沫的爱恋,这几年聂珍一直看在眼底,羡慕在心里。“你不怕伤害他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会死心踏地爱一个女人五年多,他这么抛去男人的尊严爱你,你竟然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了。”她为孙辰忿忿不平:“你对得起他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