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朝宫内,侍女成群。
水榭堂廊横穿假山假水,亭台玉阁,雕栏玉砌。
而在某一处辉煌的殿内。
炎兆指着殿内中半人高的琉璃鼎,道:“公子,此为琉璃玉鼎,从下而上镶金戴银,中刻祥龙纹条,蜿蜒而上。别小看此鼎,可是书中称神器,耗费我东朝万人百日精雕细刻而成,象征我大东朝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公子顺着东朝王的指尖看去,然后叹了一口气,“陛下,琉璃玉鼎好是好,可是陛下没有物尽其用倒是负了这个鼎的用处了。”
炎兆大惊,连忙问道:“那依公子看……”公子连连摇头,似乎略有为难。
“公子尽管言便是。”
姜儒看炎兆这么诚恳,踌躇了一番,终于抬头,“陛下,古有龙千岁,而如今最长的命数不过百岁,既然为神器,不如借神器,炼得金丹,方乃称霸天下,生生不息!”
看到了预料中炎兆眼中的野心,公子垂首,哀叹:“陛下,我先回去了。”那神情仿若背叛了国家的懊悔。
炎兆不动声色,“公子莫怕,我会尽全力护公子周全。”
“那谢陛下。”
这几日,初水走访民间下来,发现百姓多有不满。税愈来愈高,乞讨者愈来越多。不仅如此,东朝王不勤政,不知从何处取到炼丹秘方,夜以继日地练就,愿成长生不老。对此根本不管不顾,导致怨声多起。
任辰飞肆意摇着折扇,“害了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害着百姓。”语气中颇是对东朝王的不满。
初水逗弄着面前的小孩子,语气甚是不在意,“总会有报应的时候。”自作孽不可活,炎兆,不用我来杀你,你就是自取灭亡。
小孩子呀呀地笑着,初水的脸上也满是笑容,任辰飞问道:“这是襄王的孩子么?”
初水点头,“襄王平日里在外征战,很少回家。”
“挺可怜的”确实可怜,这小世子多大了,该有五岁了吧?她想着。
初水起身,“好了,让奶娘抱走,去拜见下襄王吧。”襄王是东朝国唯一与炎兆有血亲的诸侯王。当年,襄王炎瑞替炎兆铲除异己,为炎兆称王立了偌大的功劳。
穿过水榭,来到一处楼阁,此时翩翩公子装扮的初水缓缓而入,“萧某拜见东襄王。”
白衣银面,卷入眼帘,任谁看了都不可置信,死去多年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不过到底的王公贵族,襄王炎瑞很快缓了过来,“公子萌!”
是公子,公子没有死,公子萌的气质天下无双。
这个消息犹如惊涛骇浪打在了炎瑞的心中,他激动上前,“公子,天不亡我东朝!”是啊,他原以为这东朝的繁华要毁在炎兆的手中。扶持炎兆是他一生的错误,炎兆变了,现在的炎兆不顾百姓穷苦,强征赋税,徭役繁重,这东朝虽然表面上的繁华,里头却早已千疮百孔。
沽族入侵,当沽族侵占到东台的时候,就是东朝灭亡的大期。
襄王决定,就算背负谋逆的罪名也要倾全力,推翻这个腐朽的统治。
成,东朝荣;败,他便一同随同东朝消失在历史长河!
初水摆摆袖子,笑道:“襄王真看的起我!”不过她还是接受了襄王的想法,因为东朝等不起了。
她还是以原来的方法,依旧在画摊上卖画。以至于街坊的人都认得他,有人看他无时不刻都带着面具,不由问道:“小伙子,好好的一张脸为何要遮起来?”
每逢至此,初水都会抚着银面唉声叹气,“多年风寒让这张脸不能见光,否则会溃烂的。”
惹得街边人连连同情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可怜的小伙子。”
初水不以为意,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直到某一天,一顶珠光布鼎的轿子落在面前,一位侍女对着初水道:“我家小姐问,能否到府上画上一副画?”
“乐意至极”
这位就是初水千辛万苦,等的人。
画娘。
面前华帐罗缎,丝绸光凉,画娘姣好的面容却因为倦态失了光彩的色泽,“听说你是街上最好的画师。”
“不敢”初水不敢想象,三年后故人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画娘,是初水负了你。
“不必过谦,名声不会空穴来风,给我画上一副像吧。”
婉拒不了,初水应了。
铺开宣纸,提笔蘸水点画。
专心致志,她画的是人,还有心,还有那不曾解释过的亏欠。画娘那意气风发的姿态被宫殿消磨得一干二净。画娘,若是我早些与你讲,我是女子……
会不会你早已寻了好人家然后嫁了人。
不一会,在初水高超的笔下,一抹孤傲的身影跃然纸上。最后,初水由感而发,提笔写下了几行隽秀的书法。
待写完,刻上了随意捡来的红章。
就这样,完成。
呈上画卷,画娘疲惫地招呼侍女打开,由上往下看去,直到看到那几串书法。一扫倦意,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她抬头急忙道:“速速把银面脱下,让我看看!”
裴初水如她愿的褪下了银面,也看到了画娘眼中浓浓的失望,只听她轻轻呢喃:“终究是回不来了么……”
初水依然默不作声,等待画娘的命令。
良久,“你留下,做我的专属画师!”初水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她要的。
画娘,对不起,利用了你对公子的眷恋不舍。出宫的时候,初水回望天际。有些东西哪怕是情,必须要利用,这是姜儒教给她的。
也许是画娘看见了旧影,她让初水进宫的次数愈多。每次都会盯着初水的身影发上好一会呆。
……
“笑笑,笑笑……”初水刚到襄王府里头,就看到奶娘手中的小世子张开双手面向她呼喊。
初水压抑的脸上终于荡漾起波纹,“川洛”
“笑笑,抱!”奶声奶气的声音确实会让初水动容,她从奶娘手中接过襄王的小宝贝,“川洛,乖不乖,有没听父王的话?”
“川洛很乖!听了!”这个小世子不喜别人,就特别喜欢黏着初水。
初水看着川洛笑得如花一般的脸,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川洛一定要听父王的话!”权位争锋,总要伤及无辜。
“恩”
老天不负炎兆这个东朝王,那琉璃鼎内终于滚出了几枚黑乎乎的丹药。这让人只想远离的东西却被炎兆宝贝似的护在手里。
“恭贺陛下”
“恭贺陛下”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谄媚,无不祝贺陛下炼成了丹药。
“公子,成了!”炎兆面上遮不住喜悦,满是欢喜又再次大摆了三天三夜的筵席。
宴席上,炎兆赐给公子儒一个锦盒,又命小侍赶紧为公子打开。
公子看着这用金帛托起黑丸子,轻笑了一声,起身举袖,“多谢陛下!”然后在众人面前,捻起那颗丸子,放在了嘴中。炎兆看公子服下,心中像吃了定心丸,一股脑的赶忙将那些黑丸子大口吃下。
“陛下似乎年轻了!”不知谁抬头喊了声,而后,接二连三的声音接踵而来。
“陛下更胜当年!”
“陛下英勇无比!”听得殿上的东朝王沾沾自喜。
看了看周围,公子端酒起身,“我敬陛下一杯!”
歌舞升平,乐声四起。而坐下后的公子儒摆玩着面前的酒觞与这里格格不入……
醉酒的东朝王,意兴阑珊,招来一名侍从。随后,穿着华缎锦绣的画娘如步步生莲缓步夺到了炎兆的身侧。
她手中拿着一卷画,跪着呈上,“陛下,这是一名画师给我做的画,您看如何?”
东朝王打开画卷,同样扫到了尾部的书法,不同于画娘初看时的惊异,炎兆的眼中是深深的恐惧,他下意识将画扔出老远。不过回头看到眼泪婆娑的画娘,到口的责问不由心软,“哪来的画师?”
画娘低低地抽泣着,“那是街头的画师画的,人家画了有几年了!这样一副好画,你怎么就说扔就扔了呢!”语气中怨愤,喝醉后的东朝王是听不出来的。而姜儒确实在旁轻笑着。
听到此,炎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脸色好言相哄,“不就是一幅画么,我再给你几幅就是了!”
而公子儒顿住了把玩酒觞的手,他的视线飘向了面前地上展开的画,眸中神色变幻莫测。突然,他重新拾起酒觞,侧手倒满了酒,举起,仰脖一饮而尽,而后起身离席。
边走边想。尽管是匆匆一瞥,但他不会忘,接连二三地看到了萧覆萌的行踪。
竟然还成了画师,想到此,姜儒突然又笑起来,在月夜下绽放光华,“兰一”
“公子”兰一像个鬼魅般很适时地出现了。
“兰一,你说我让她一直欠我,她会怎么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