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答应了我和皓雪的婚事吗?”傅玹玥沉声说着,暗哑的声音里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傅琰揶揄地瞟了傅玹玥一眼,“如今,你与她依然有婚约在身。不是吗?”
傅玹玥变暗的双眼,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可是,你今天却当着文武大臣和皇上的面,说皓雪是你的义女……”
“玹玥!”不待傅玹玥彻底爆发,傅琰已沉声打断了他,“你现在来质问我,不觉得自己很蠢吗?”
浑厚的声音里,流露着胜利者的喜悦。
傅玹玥顿时呆了,确实呆了!他原本有些泛红的脸蓦地变白,然后变紫……
不错。
是他棋差一招,中了爹娘的计。
是他疏于防范,才让爹娘有机可乘!
既然明知他们势必要让皓雪进宫,他现在再质问他们,又有何意义?
傅玹玥微微抬起眼睑盯着傅琰,双目不知因愤怒还是酒精的缘故而涨红了,“我一定不会让皓雪进宫!”语气甚是笃定。
傅琰冷笑了一声,“哼哼,由不得你!”懒懒的语气听起来甚是自得。“你不要忘了,皓雪身上还中有‘白石散’的毒。”
傅玹玥眼眸一缩,头顶如乌云霹雳一般,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只要皓雪能进宫,我一定将《紫冥辑录》交给你。”傅琰信誓旦旦,“是想让她死,还是想她活着,你好好想清楚。”
傅玹玥双手握拳,关节咯吱作响。他眉梢微皱,眉心拧成个结,铁青着脸道:“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这么做?”
天下的父母,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爹娘却要处心积虑的破坏他的幸福呢?难道江山社稷,对他们而言,比自己儿子的幸福更重要?
“从你决定带她进摄政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今后会是这样的命运!”傅琰右掌不轻不重地搭在傅玹玥的肩膀上,“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儿女私情,不必念念不忘。”
傅玹玥冷戾的目光缓缓落定在傅琰的脸上,“倘若娶不到皓雪,我便终生不娶!”冰冷的语气不是威胁,而是发誓!
“你……”傅琰顿时虎眉倒蹙,银须乱抖。
“这一点,爹你应该最能明白我!”傅玹玥目光变得空洞而冷漠,“当年,你为了我娘可以抛弃荣华,选择浪迹天涯。如今你们用‘白石散’控制皓雪,虽然我不能带她走,但是我的心已经跟着她走了。”
“还有,你们认为皇上不清楚皓雪的真正身份吗?”傅玹玥声音懒懒的,听起来有气无力,好像对什么都已经不在乎了,“之前皇上已经调查过,皓雪是我从‘满月楼’赎回来的。如今你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谎说皓雪是你的义女……皇上心思缜密,倘若你们再安排皓雪进宫。你们猜,皇上会怎么想?”
傅玹玥话音未落,傅琰一张铁青的脸已变得煞白了!
若司徒灏祯知道皓雪并非摄政王府的人,而是他们找来的一个酷似邹贤妃的女子。那么以司徒灏祯的心智,必然能够猜到他们安排皓雪进宫是有所蓄谋。那么,岂不是打草惊蛇,让司徒灏祯有所防范了吗?
“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计划?”傅琰身子一颤,向傅玹玥问道。
“那倒未必,”傅玹玥淡淡地道,“或许,皇上只是在摄政王府的试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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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蝶似的雪花,翩翩飞舞在漆黑的夜空中。
放眼望去,松雪帝宫的房顶皆披上洁白素装,松树上覆盖了厚重的一层棉花,城墙像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方的黑夜里。
麟禧宫内。
司徒灏祯兀自坐在笼着浅粉色帐幔的绣榻边,捧着一副画像发呆。
画像中的女子穿着浅粉色小短袄,套着一条浅白色长褶裙,披着一件天青色貂毛斗篷。她手执一支腊梅,随意而优雅地倚着一颗腊梅树立着。
这画中的女子一张白皙而又俏丽的脸儿,两道细溜溜的眉毛,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挂着恬静的微笑。乍眼一看,与闵云舒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柔弱,少了几分倔强。
“宁儿……”
司徒灏祯右手指尖轻轻触碰画像女子的脸颊,声音略有些哽咽。
“皇上,您已经这样呆坐了好几个时辰了。龙体要紧啊,不如早些歇着罢。”立在一旁的刘荣,忍不住柔声提醒。
司徒灏祯慢慢抬眸看向他,这才发觉脖子已有些僵硬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向刘荣吩咐道:“把画重新挂起来罢。”
刘荣怔了一怔,才唱喏一声,上前卷好画卷,捧在手中。柔声问道:“皇上今晚,是在哪儿歇息?”
“朕今晚就睡在麟禧宫。”司徒灏祯回答得不以为意。
“是。”刘荣不敢多言,转身绕出屏风,吩咐宫人们进来伺候皇上更衣就寝。
虽然邹贤妃已去世一个多月,但是麟禧宫的一切司徒灏祯都保留着,就跟邹宁儿活着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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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将原本司徒灏祯命人收藏起来的邹宁儿的画像重新挂在墙上,司徒灏祯呆望着画中人儿,心尖又是隐隐一阵刺痛。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屏风外响起:“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请皇上移驾崇阳宫。”
光听着声音,已知是上官宛如的贴身宫婢段凌香。
司徒灏祯斜睨了屏风上映着的暗影一眼,冷冷地道:“身体抱恙就请太医,朕又不会治病!”语气说不出的冷漠。
“可是……”段凌香兀自福着身子,面露难色。
“还不走?”司徒灏祯的语气听起来已然不耐。
段凌香不敢抗旨,只得唱喏一声,退出麟禧宫大门,悻悻而去。
司徒灏祯目光又变得柔和而多情,他留恋地看了画像上的邹宁儿一眼,才向刘荣问道:“你肯定那个叫皓雪的女子,是穆朝国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