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他再一次敲着他的画作跟我强调那一片湛蓝的大海的时候,我默默地把自己想要嘲笑他的话咽了回去,一个可怜的色盲,我就不想要再打击他了。
荣智良那副画是在我们住在顾城的公寓里面画的,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画完的,后来他还特意表了画框,非常自恋的挂在了沙发后面,那一坨屎黄色的大海,以及乱七八糟的怪石活像是掉在粪坑里面一样。
所以他询问我那副画应该取个什么名字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有味道的海”。
荣智良摸着下巴故作深沉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同意了,自我解读道,“不错,海风是有味道的。”
我不知道海风有没有味道,我只知道海鲜有味道,但是如果大海长成荣智良画作里面这样的话,再美味的海鲜恐怕也是很难下咽的。
总之殊途同归,那副画最终就被定为有味道的海了,挂在简介明快装修的那一片客厅沙发背后,突兀的让人想要自插双目。
有荣智良这个先例在,我原本并没有对阿月姐的画技抱多大希望,但是事实往往出人预料,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阿月姐正在对她刚完成的画作做修饰,见我来了,捧着满是颜料的调料盘转过身看了我一眼,“你来啦,正好,来帮我看看这幅画。”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山间图,山林茂盛,一条消息横穿葱绿的树荫,鹅卵石密布,在小溪上搭成一条横跨的小桥,小桥两边是弯弯曲曲的小路,一条通往密林深处,一条不知来处,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这是前段时间姨妈刚买的地,我去过一次,很漂亮的,要建度假村。”
这么纯天然的一片林子,要建度假村的话,里面的生态平衡肯定是不可避免的被破坏的,我忍不住有些扼腕。
“可是我总觉得,建成度假村有些可惜了,不如做成原生态的体验园。”阿月姐的画笔沾了一抹水泥灰的颜料在小路尽头抹了几笔,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栋山间小屋的模样。
“我跟姨妈说,可以在这林子里面添几处茅草屋或者竹屋,弄些原生态主题,让人脱离都市的钢筋水泥,感受一下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的生活。”
这画技跟荣智良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我忍不住佩服起来。
“莞莞,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了会儿,连连点头,“是挺好的,现在那些人去度假村不就是喜欢原生态的东西吗,但是度假村大多数所谓的原生态都是人为的,只要是人造的就不够真实,所以难得有这么一片林子,还是不要破坏的好。”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阿月姐的眼中亮了亮,但是很快就黯淡了下来,有一笔没一笔地在画作上修补,语气惋惜,“但是好可惜,姨妈应该不会听我的,她觉得把这这片林子铲平了之后重建比较方便,毕竟林子太大,设备什么的都没办法运进去,工程很麻烦。”
跟荣智良说的一样,阿月姐在魏氏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在齐万红那里也是一样,不过是一个侄女而已,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自然不会给她太多的权利。
“很多事情,我们尽力就好,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些,能力之外的,就不是我们能办得到的了。”
我实在是不怎么会安慰人,所以也只能说出这番话来,似乎没什么作用。
好在阿月姐这个人性格非常好,也只是沮丧了一会儿,她只是有些遗憾而已,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本温和的样子,“阿良画画也是画的很好的,”
听见这话的时候,我有些诧异。
那副屎黄色的画作,真的是一个画的很好的意思吗?
我的审美有问题?
“咳咳,”我干笑了一声,“有幸见过,好像,不是很符合大众的审美。”
“你见过?”阿月姐怔了怔,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他现在还画画?”
“嗯,可是好像…….”我有些犹豫不决。
荣智良是蓝黄色盲这件事,我也不好妄下定论。
“可是他色弱,在蓝黄这两个颜色之间经常混淆。”
说到这个,阿月姐叹了一口气,“阿良以前拿过帝都少年宫画作展少年杯冠军的,差一点就要去国外一起参加美术大赛了,只是有些可惜,去国外那年眼睛受了伤,”
我微微一愣,还有这么一回事么?
“是个意外,不过从那之后,阿良就不画画了。”阿月姐放下调色板和画笔在一旁洗手,“他原本是个挺规规矩矩长大的孩子,比起帝都那帮纨绔,算得上是最根正苗红不可多得的正经孩子。”
这话让我很不解,我见到的荣智良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人总是要遭到有些变故,所以就会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变化是可以逆转的,比如他这幅花天酒地的德行,不就在遇到你之后哦收敛了很多嘛?”
阿月姐洗干净了手,摘了围裙,松了头发,挽着我去一旁餐桌,白色的餐布上摆着佣人送来的茶点,碎花的骨瓷杯子摸在手上顺滑细腻。
“还有斐然,也是欧阳那小子结婚了以后性情大变,好好地一个正经孩子,倒是变得跟以前阿良一样了,真是让人心疼。”
提到顾斐然,我心里咯噔一下,感情的事情最是磨人,我离开的这五年即便世界没有沧海桑田,也的确是可以物是人非了。
我将半边马卡龙塞进嘴里,忽然觉得味道甜腻地有些令人发指,勉强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大口花茶,这才安慰住了我最近变得异常娇贵的胃口。
阿月姐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很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随便提两句她也就都能闲聊两句,跟她待了两天,帝都那些乱七八糟的豪门关系,甚至于齐万红娘家的情况我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齐万红当年跟魏长空是少年夫妻,齐万红大魏长空三岁,订了婚以后迟迟没有结婚,阿月姐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缥缈,“我母亲还在的时候总说大姐脾气很倔强,魏家那会儿正是最困难的时候,一家子都不同意我姨妈嫁过去,可是姨妈就是很坚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