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绷紧的神经,在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后,突然放松了下来,这就样眼前一黑,她便晕了过去。
“阿月!”
在意识陷入模糊之际,她听到耳边传来一身撕心裂肺的呼唤。
她知道那是赵沉的痛呼,她其实很想开口告诉他别担心,自己真的没事,但巨大的疲惫向她袭来,下一秒钟人就陷入了昏迷中。
赵沉脸色巨变,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袭来,伸手狠劲的摇晃着她的身子,一边摇一边吼,“不许睡,睁开眼睛,听到没有,不许睡!阿月!”
但她却仿佛死去了一般,任凭自己怎么摇晃,身子半点都不动一下,瞧得他的红了眼眶,眼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浮动,那一刻他恨不得掐死自己。巨大的痛意和自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敬妃被他这一惊一乍的给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高声的怒斥道,“你再这么摇晃下去的话,真的就把她给摇死了!”
手突地一僵,赵沉茫然的转头看着自己的母妃,颤抖的唇角似乎是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敬妃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失措的表情,心中狠狠的一痛。眼圈顿时红了,她从来没有再自己这个儿子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那样的脆弱不堪。
即使当年小小年纪的他知道自己的父皇要杀自己时,他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手抚上他僵硬的脸,叹息一声安慰道,“别担心,她只是体力消耗太大,暂时的昏睡过去了,等她睡饱了,自然就没事了。”
赵沉喉结来回的滑动,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不堪,“真的?”
简单的两个字,他说的却无比的艰难。
敬妃喉咙哽了哽,抬手将跪坐在地上的儿子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真的,母妃向你保证,月儿绝对不会有事,她一向都很厉害的,不是吗?”
赵沉身子软在敬妃的怀里,狠狠的一闭眼,感觉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冯氏看着眼前的母子和床榻上躺着的女儿,心里是又喜又痛。喜的是她看到了自己女儿在自己的丈夫心里的位置,痛的是女儿差点就难产死掉,但世上哪个女子能不生孩子?
不能生育的女子,才是最可悲的。没了儿子做靠山,要如何在这深宅大院中立足?
三个产婆手脚麻利的处理好李扶月的身子,又将刚刚出生的小世子清洗干净,这才将孩子抱给了冯氏。
冯氏接过孩子,眼圈顿时一热,都是这个小子,差点要了他娘亲的性命。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即使他差点折腾死自己的女儿,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喜欢,这个小子,可真能折腾人。
冯氏看了眼头埋在敬妃腰间的赵沉,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欣慰,上前一步道,“丛嘉,你也来看看你儿子吧。”
赵沉身子一僵,慢慢的将头从敬妃的怀里抬起来。
看着冯氏手里的小小一团,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是因为这小子,他差点就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按理说他应该是怨恨他的,但这小子却也是他最爱的女人给自己生的儿子,总之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
敬妃从冯氏的怀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却怎么也不舍得放手,心里喜欢的不行。其实刚生出来的孩子,并不好看,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皮肤也微微的泛着红。但这却是她的第一孙子,心里头自然喜欢的紧。
敬妃咧着嘴一笑,伸手逗弄了下小家伙,谁知道这孩子,非常高傲的撇撇嘴,转头继续睡。
话说,这小子就刚刚出生时哭了两声,之后竟然一声都没哭,看来长大以后又是一个能绷得住的家伙。
即使孙子没给自己面子,但还是瞧得敬妃心里一阵柔软。心里想,这小子和当年的老十三还真的很像,她将孩子递到赵沉的面前道,“抱抱吧,你的儿子。”
赵沉幽深的眸子沉了沉,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呼吸变得越来越浓重,这么小小的一团,竟让他有些无措。
笨手笨脚的从敬妃手里接过儿子,僵硬着手臂,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伤到他。
敬妃好笑的看着他,拍拍他僵硬的手臂,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没事的。”
赵沉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眉头微微拧着的小人儿,心里却一片柔软,这个小不点就是自己的儿子,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
其实在李扶月怀孕初期时候,他并没有要为人父的太大感受。
他也曾期待自己与她的孩子,但也仅仅是期待,并没有过多的感受,但此刻抱着怀里的小小一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丈夫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肩上的责任似乎更重了。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儿子,赵沉僵硬的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嘴角微微的勾着,眼里更是一片柔情,看的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
这哪里还有半分的冷酷战神的样子啊?分明和寻常人家一些初为人父的男人没有分别。
赵沉侧头看了眼榻上昏睡的小女人,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子,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的他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身旁。
看着这一大一小睡得香甜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有妻有子,这样的日子他很满足。
敬妃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一阵感触,眼眶再一次的微微发热。感叹着,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她的儿子都已经当爹了,看来不服老真是不行了。
为了不打扰这温馨的一幕,敬妃带着屋里的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房门刚一打开,李父便迎了上来,扯着冯氏便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是闺女还是小子?”
冯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就惦记孩子了,你闺女你也不问问?”
李父觉得自己有些冤枉,若是李扶月真有个什么好歹的话,她们能这么平静的出来?
“是个大胖小子!”冯氏重重的叹息一声,瞪着李父发牢骚道,“都怪那小子实在是太胖了,可害苦了她娘了。”
李重新闻言乐的差点没窜起来,在地上来回的转圈圈,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傻笑,嘴里直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亓王府终于有小主子了,呵呵……呵呵呵……”
俗话说的好,一家欢喜一家忧。
赵怀仁自打听到孩子啼哭后,整个人就傻愣住了,心像是被人拿着刀,一下一下的割着,痛的他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已经为人母了,为了不是他的男人生了孩子。
敬妃看着脸色铁青的赵怀仁,心思沉了又沉,信步走到他的面前,微拧着眉头道,“怀仁,今日亓王妃差点难产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本宫回宫后,定会与陛下说明情况,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赵怀仁僵硬的将视线转到敬妃那张愤怒的脸上,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话却哽在喉间发不出声音来。
敬妃说的没错,李扶月之所以会差点难产,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赵怀仁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血管暴突,但她就没有原因了吗?
若不是她刺激自己的话,他也不会失手将她推倒,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所以,所以这件事,主要还是要怪李扶月自己。她不该出言激怒自己!
敬妃看着赵怀仁不甘又怨恨的眸子,心里重重的叹息一声。都是虐缘啊,最后叮嘱了他一句让他好自为之后,转身离去。
这件事赵沉还不知道,若是被赵沉知晓的话,怕是又会是一场大闹。
敬妃下意识的不想让赵沉知晓李扶月差点难产,是赵怀仁造成的。
赵怀仁现在是皇太孙,是以后的皇帝,她不想让赵沉与他的关系闹得太僵。
说到底,敬妃的心还是偏了。
她宁可李扶月这次吃点哑巴亏,也不愿给自己的儿子树敌。
她这半生几乎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出身平凡没有母族的力量支持,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要艰难许多。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深院中,她能荣宠二十多年,也实属不易,当然了,这也多亏了她没有母族的力量,否则建元帝也不会宠幸她这么多年,她该知足了。
别人都说她的心狠,只有自己知道,她是将自己最柔软的那部分藏在了最深处。
她努力逼着自己年幼的稚子学会坚强,学会生存,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努力让自己忽略自己的亲身骨肉。所以,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
没人能真正的理解她,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但她不后悔,因为她的儿子比任何人都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