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慌忙跪倒,“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求小姐明查。”
“大厨房的婆子,何以到小厨房值夜?”
“玉嬷嬷邀张嬷嬷、吴嬷嬷吃酒,结果两位嬷嬷喝多了些,无法当值,玉嬷嬷怕夫人怪罪,便要奴婢先来替替。求小姐明查,奴婢,奴婢只收了几钱银子,别的什么也没做。”
“玉嬷嬷?”凤翎蹙起眉峰。
这婆子日子过得大约太舒畅了。
这时,一旁跪着的蔓儿忽然插了句话进来,“回小姐,这倒是真的,奴婢出来的时候,吴嬷嬷和张嬷嬷还在厨房歪着呢,看样子是喝多了,玉嬷嬷己经回去了。”
凤翎点头,蹲下身伸出食指往面前打翻的燕窝里细细翻找,果真从里面挑出两片淡紫色的东西来。
形状有些似血燕,颜色偏紫,却没有血燕软滑。
不是血燕。
托在指尖伸往两婆子面前,厉声道,“这是什么?”
两婆子伸长婆子,瞪眼往凤翎指尖瞧了一眼,忽然面色煞白,磕头如捣蒜,“奴婢不知,奴婢不知!这……不是奴婢放的。”
“不是?看样子,不让你们吃些苦头,你们真不会说实话。”凤翎说完,唤了一声琥珀。
琥珀应一声,飞起一脚踢向其中一婆子的心窝,婆子一声哀嚎,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你呢?”凤翎挑眉向另一婆子。
“奴婢,奴婢……”婆子嚎啕大哭,“这牵牛子不是奴婢放进去的,奴婢,奴婢只是熬了碗燕窝,并没往里面加任何东西!求小姐明查。”
“牵牛子?”蔓儿忽然捂嘴惊叫,“嬷嬷,前些日子我还听你嘱咐你媳妇,说千万碰不得那牵牛子,怎么会……”
蔓儿瞪大眼睛,似是被吓着了。
凤翎站起身来,问蔓儿,“她媳妇在哪儿当值?可是有了身子?”
蔓儿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答。
“说!”
凤翎一声低吼,吓得蔓儿一阵颤抖,“回,回小姐,在,在浣衣房。”
“去带过来。”凤翎吩咐琥珀,又向琳琅道,“把这地上的收一收,得她媳妇儿来,让她媳妇吃下去。”
琳琅应下,快步往灶前取了碗来。
“不要,小姐,”婆子扑到燕窝面前,用身子将燕窝挡住,边哭边将头摇得似拨浪鼓,“小姐,奴婢就只有一个儿子啊,好不容易求来的身子,求小姐饶了奴婢的媳妇,什么过错,奴婢一人承担!”
“你可知这牵牛子打胎?”
婆子犹豫一下,“知道。不过,这牵牛子,真不是奴婢放进去的。奴婢来,奴婢来,真的只是替人当值,借奴婢个胆子,也不敢往里面掺牵牛子啊!”
“去带她媳妇过来!”凤翎怒吼。
“小姐!”婆子大哭,扑过去搂住琥珀的脚,琥珀一抬脚便将婆子掀倒在地,婆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扑过去又搂琥珀的脚,一边哭道,“小姐,奴婢说,奴婢说,是玉嬷嬷指使奴婢的,是玉嬷嬷让奴婢把这,这牵牛子放入燕窝之中,说要送给大奶奶吃。玉嬷嬷,玉嬷嬷,也是拿奴婢媳妇的性命来要胁,奴婢才不敢不从!奴婢真是不敢的啊!”
凤翎即去让琥珀将玉嬷嬷绑来,“别惊动那边。”
琥珀会意,着个小丫头诓出玉嬷嬷来,再反剪了双手抓来,一脚踢倒在凤翎面前。
玉嬷嬷一骨碌的刚想爬起来,却被琳琅在身后又踢了一脚,跪倒在凤翎面前,不由仰脸带着怒意,道,“大小姐,奴婢虽然没什么脸,却也是太太跟前的嬷嬷,跟了太太一辈子,太太还敬我几分呢,你虽是小姐,却又怎可以这么肆意枉为,不怕天报应么!”
“报应?天若是有报应,你又岂会活到今日!”凤翎冷笑,“说吧,谁指使你的?”
玉嬷嬷脸色微变,话语也有些滞顿,“奴,奴婢不知,小姐说,说的什么。奴婢做,做错什么了?”
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凤翎将托着牵牛子的手掌送到玉嬷嬷面前,“这个,嬷嬷认得吧?”
“奴婢不识得。”玉嬷嬷别过脸去。
“掌嘴。”凤翎低喝一声。
“啪啪啪啪”几个耳光打得玉嬷嬷眼冒金星,嚎啕大哭,“小姐,奴婢做错了什么,让小姐如此怀恨在心?”
凤翎咬牙,“你若不说出幕后主使,明年的今日,你就等着你家太太给你烧纸钱吧!”
“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玉嬷嬷扯着嗓子嘶叫,“小姐,就算是死,也该让奴婢死个明白!奴婢是太太身边的老人,若是就这样死了,小姐打算如何跟太太交待!”
凤翎伸过掌去,“单是这片牵牛子,就可以让我向你太太交待。”
“牵牛子?”玉嬷嬷转了眸子,盯着凤翎掌中看了一会儿,面色微愕,“这……与奴婢何干?”
不待凤翎回答,刚才的婆子扑在玉嬷嬷面前,大哭失声,“玉嬷嬷,您就招了罢!奴婢都招了!求您饶了我家媳妇儿,我,我也是实在没法子,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奴婢,奴婢实在……不该啊!”
“你说……”玉嬷嬷愣了一会儿,忽然瞪大眼睛向着婆子,“你说,我……”玉嬷嬷扯过婆子的头发,抬手就给了婆子一记耳光,咬牙切齿,“好个作死的奴才!你收了别人多少银子,敢污我清白!我何时命你放什么牵,牵牛子!”
婆子在玉嬷嬷的手上不停的挣扎,一边哭道,“玉嬷嬷,哎哟,玉嬷嬷饶了我吧?若不是玉嬷嬷以我儿媳的性命要胁,借我个狗胆,我也不敢来这小厨房啊!小姐……我也是……迫不得己啊!求小姐饶了我家的媳妇儿吧!”
“你还敢……”
玉嬷嬷还想再打,琥珀上前将她拉开,狠狠的甩在凤翎面前。
凤翎冷眼向她,“你还有何话说?”
玉嬷嬷爬到凤翎脚下,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一边磕头,一边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没指使过谁用这牵牛子,也没,没有害人之心。奴婢,奴婢要见太太!求太太作主!”
“玉嬷嬷,你指使婆子将堕胎的牵牛子加到大奶奶吃的燕窝里,还说没有害人之心?看来,若是不给你些厉害瞧瞧,也撬不开你的牙!本小姐就替你作主!”
凤翎一个眼神,琥珀便上去冲她拳打脚踢,打得玉嬷嬷满地打滚的哀嚎,嘴里却不服软,“奴婢不曾,真的不曾啊……小姐明查,明查,是这两个作死的奴才冤枉奴婢!”
“打!”
琥珀几顿拳脚下来,打得玉嬷嬷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没了哭的力气。
蔓儿吓坏了,哆哆索索的劝道,“玉,玉嬷嬷,您,您这又何苦?快跟小姐说了吧……”
“呸!”玉嬷嬷拼尽全力,冲蔓儿吐出一口血来,“少给老娘放屁!你个没心没肝的小贱蹄子!”
琥珀往她心窝踢上一脚,“还不说!谁指使你害大奶奶!”
玉嬷嬷滚倒一旁,哭得迷糊,“太太……”
“小姐,她招了。”琳琅接道。
琥珀再一脚,玉嬷嬷晕了过去。
“把这几个婆子塞上嘴,关进柴房,上锁。”凤翎吩咐琥珀,“大过年的,别伸张,过几天再说,不准给饭。”
琥珀应下,一手拎起晕死过去的玉嬷嬷,一手拎着晕倒的婆子,又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婆子,“走!”
琥珀将人带走后,凤翎再让琳琅将蔓儿带回屋里问话。
跪在凤翎面前,蔓儿瞪大眼睛,惊恐的抖个不停。
凤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丫头,脑中找不出相关的记忆。
前世,她是无意中从陶姨娘嫣红口中得知与陆氏身份有关的那个稳婆的消息,却是从未见过这个丫头。
也从不知道陶姨娘和这个丫头曾有的纠葛。
“起来吧。”凤翎柔声道。
蔓儿颤声谢过,起身后双腿依旧不停的发抖,似乎真的是吓坏了。
凤翎让琳琅搬了张凳子来给蔓儿,蔓儿谢过,侧坐半边。
“你是知道那燕窝里有东西吧?”凤翎开门见山的问。
蔓儿犹豫了一下,答道,“回大小姐,奴婢也是猜的。奴婢是无意中听得的消息,又,又来不及说,所,所以只好冲去打翻,惊,惊着小姐了。”
“琳琅,打赏。”
琳琅便拿出一个二两的银角子来。
蔓儿诚惶诚恐的接过。
“把你听到的都说给我听。”
蔓儿应了一声,便开始说道,“奴,奴婢是大厨房的烧火丫头,夜里院里唱戏,厨房的婆子娘子们都去看戏,守夜的婆子不在,奴婢也,也偷懒……偎在柴火边睡,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见得玉嬷嬷在灶台边将个什么东西交给王嬷嬷,奴婢听得,说是什么牵牛子,还有什么大奶奶,太太的。奴婢听人说过,牵牛子是打胎的毒物,想起大奶奶有了身子,奴婢吓了一跳。”
“奴婢身材小,躲在柴火后面,玉嬷嬷没有瞧着,奴婢也不敢出声,王嬷嬷、苏嬷嬷走了以后,就见着吴嬷嬷张嬷嬷来了,和玉嬷嬷一起吃酒,奴婢躲着不敢出来。好容易等到吴嬷嬷张嬷嬷醉过去了,玉嬷嬷走了以后,奴婢才敢从柴火后面出来,想起玉嬷嬷刚才的话,这才往小厨房跑来,就见王嬷嬷端着燕窝,奴婢想万一真给大奶奶吃着就遭了,一急,便一头撞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