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那些餐具,深深呼吸,便和平时一样,下楼跑步,去面包房买面包。一如既往的早上。那个关于温暖的插曲,明天也会被遗忘。
凤凰花依旧开得如火如荼,我站在树下仰着头望“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确形象。色彩艳丽,堪比青春的华衣。而我的青春,不知何时已零落成泥。垂下黯然的目光,拖着无力的步伐回到房间,塞上耳机,找出纸和笔,沙沙地延续未完成的故事。
与其漫无目的地消磨时光,不如直截了当地选择死亡,短促的疼痛总好过一生的凄凉。我看着自己写下的这段文字,内心充满了凄楚和绝望。耳朵里充斥着张楚的歌,悲凉的曲调,那个寂寞的歌手,唱出了多少行者的悲伤。
叹着气快速地将写完的故事浏览了一遍。这个故事,连我这个写的人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本想给她们一个美好的结局的,遗憾的是,我始终不知该如何下笔去书写一个喜剧,总觉着,人生本该以悲剧结束。
习惯是下意识的举动,无需提醒甚至与记忆无关。所以当我将这个故事结束之后,便来到了一个名为“暮色”的酒吧。如此嘈杂的地方,却偏偏有一个让人温暖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太协调。然而,又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和谐。这个世界,岂不是本来就有很多不可理喻之处。
酒吧,很混乱的地方,可我喜欢。喜欢歇斯底里的摇滚震天地响,喜欢看形形色色的糜烂的人群。而我自己却从不参与其中,端着一杯白开水,坐在角落安静地看,有跳脱在红尘之外的感觉。我想这个酒吧的调酒师是认识我的,我走进去,他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杯白开水。
“这个故事写的时间好像有点长,我以为你早该来了。”
我耸耸肩没有说话。
“每一次的故事结束你都会来这里喝白开水,”他低低地笑,“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来酒吧喝白开水的人。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倒显得自然而然,若是你来酒吧是为了喝酒反而得让人大吃一惊了。”
这个时候我也笑了:“如果我是第一个来酒吧喝白开水的人,那么你就是第一个调白开水的调酒师。”
“遇上你的人总要做那么一两件不同寻常的事。”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没遇上我之前你已经很不平凡了,是不是呢?爱上老板的调酒师。”我暧昧地笑笑。
他白了我一眼:“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天的保质期,怎么每次来这件事你都记得这么清晰。”
“你知道,我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的。”我淡淡地说。
“你是个很难捉摸的女人。”
“只要你用心,每个人都是简单的孩子。”
“我不懂。”
“那是因为你很少用心。”
他低着头不语。半晌才抬起头来回答:“这个世界上值得用心的人太少。”
“你的老板呢?他今天怎么没来。”我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值得用心的人。
“他最近在躲我。”他苦苦地笑,给自己调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你都跟他说了。”我无可奈何地叹息。
“嗯,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个人就是你。”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他摇摇头,笑得凄楚。“没有用的,我了解他。无论你是不是爱他,他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变。”
“不,爱情都是有保质期的,他的爱情只不过保鲜的时间较长而已。一个人寂寞久了,需要的也许不再是爱情而是可以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就算他一辈子都爱着同一个人,最后也未必会选择那个人作为最后的归期。爱情太美好,只适合想象,如同花朵一般因为结局必然是凋零才能越加显出美丽。”我指了指手里的白开水,“而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谢谢你。”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也许每个人到最后需要的就只是一个温暖的家。”
“大概是的。”
“那你呢?”
“我么?我也不知道。”
“你也应该找个家的。”他说,“一个人流浪太孤独了。”
“你该知道我是个安定不下来的人。”这下轮到我苦笑了。
他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你只是不想安定,你应该有一段还未曾放下的过去。”
“是的。”我承认,“即使你能轻易看透别人的悲喜,到了自己也一样会坠入云雾里。”
他点点头,“只希望你能早些走出来。”
“会的。”我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端着白开水扭身坐进了一个角落。一边轻啜着白开水的味道,一边在脑海里构思下一个故事。
“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坐吧。”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个很清秀的女生。白色的连衣裙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好,我叫莫离。”她露出美好的笑容,同时伸出了洁白的手掌。
“哦。”我淡淡地应了声,象征性地碰了碰她的手掌。若是青春以人的形象出场,那么毫无疑问该是她这样的形象。我这样想着,也随口这样说了出来。
“呵呵。”她笑,“是么?”
“嗯,你平时应该很乖。”
“的确,那是青天白日下的莫离。但其实我经常来这里,经常做一些很不乖的事。”她侧着头,看着杯中的酒“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那天我们成了朋友。那天我还并不知道,不是每次邂逅都是偶然。
很长时间或者说是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睡在一张空荡荡的床上。今夜却多了另外一个人。是喝醉了酒的莫离。她在床上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时不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我很少有机会看到喝醉的人,因为我自己几乎从不喝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