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艳阳透过行道树的枝叶,剪了一地的碎影。
乔安奴拎着一只食盒,缓缓走在通往魏然轩的路上。这只食盒,显得格外沉,因为里面加载了一份切切的关心。
魏然轩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全是来往客人,李路也当乔安奴是前来买药的人,热情地对她招呼道:“您好,请问您要买点什么药材,是要成包的还是要散称的?”
乔安奴指了指手中的食盒道:“我家苏小姐请我替她问候你家二公子,这是一瓶断续膏,请笑纳。”
李路搔着头,想了想才说:“哦,其实我家公子早就好了啊……”
话音才落,里面急冲冲跑出一个人,不是魏锦纶更是何人?
魏锦纶的腿确实已经好了九成半,已经可以下地来回走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驾着一根拐杖。
听见有人提及苏小姐,他心情着急,撇下拐杖自己跑到前边来,生怕李路遣走和苏杏璇有关的一切。
可是魏锦纶这样一动,不知道又牵扯了哪处,竟是疼得直咧嘴。
李路看见二公子不顾腿伤初愈便擅自跑动,也是焦急万分,一把扶住魏锦纶的胳臂,不叫他继续往前。
魏锦纶稍稍站稳,觉得不那么难受了以后,对前来送东西的乔安奴说:“这位小姐,多谢你代劳了,我的腿虽然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但是若不是你家苏小姐给调配了那款断续膏,我这会儿连床也下不去呢!李路,快把东西收了,将前天进的野山参挑一根最大的回给苏小姐。”
刚要转身,魏锦纶迟疑了一下,补了句:“哦,把流水记在我个人账上。”
李路应了一声,去贵品药柜中取出一盒用紫檀木盛着的上等人参,交给乔安奴。
乔安奴直摇头,没有接,她说:“这不行吧,苏小姐没叫我收回礼,我不拿,不然她会责备我。”
“这有啥啊!”魏锦纶往前一步,硬把木盒塞到乔安奴怀里,又说:“想苏小姐制的这盒断续膏也花费了不少钱吧,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你快些拿回去吧!”
乔安奴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突然,她感觉魏锦纶的手轻轻碰了她一下,顿感手上的汗毛一起向后倒,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小臂以上……
回去后,乔安奴将人参放在苏杏璇的床头,便一个人走向寝室,静静地坐着去了。
苏杏璇此时最忙,一直在前边替人拿药配药,也没想起乔安奴,只是当实在忙不过来的档口,才发现这小妮子好久没出现了。
她开始有些担心,是不是小乔在路上看见好吃的好玩的到处溜达去了?可当她回到自己屋子看见床头的人参后,她才知道乔安奴是回来了。
莫非走急了,哪里不舒服啦?
苏杏璇赶忙奔向乔安奴的寝室,正见她侧卧在榻上,脸朝里,有人进来也默不作声。
“你怎么啦?”苏杏璇抚向乔安奴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苏杏璇扳过乔安奴的肩膀,却见她面有泪痕,不禁大惊。
“小乔!小乔!你哭什么啊!”
乔安奴适才分明在想着自己在宫中身不由己的命运,此刻又极力掩饰说:“啊,没事,来月事了,肚子痛。”
“哦~”苏杏璇歇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调侃道:“哎呦,咱家小乔真是小娇娘,这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说哭就哭了?好好好,姐姐给你配一副益母草方,保准药到痛除!”
……
苏杏璇在前面细细研着药粉,还加了少许红糖与麦芽糊糊改善口感,最后将调好的药剂放在砂锅,三碗并一碗,将出了的药汤端给乔安奴喝。
乔安奴刚刚撒了谎,心中难免惴惴不安。其实,自己的月信应是三四天后,今天却提早给说了,这万一要是被苏杏璇发觉,难道再改口说月信迟后?
十分尴尬地饮下了苏杏璇特意为自己配的良药,乔安奴又佯装不舒服倒下了。而益母草加红糖流到体内所带来的一股暖流,早就令她镇定下来了,竟产生了沉沉睡意。
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起床后,已是黄昏。
乔安奴一骨碌起来,却觉身下暗流涌动,她自己检视一番后,惊觉自己真的来了月事!
天呀,这药可真活血!
还好自己不是拿命在开玩笑,不然若是怀孕时说没怀孕,乱服药岂不是要祸及两命?
这个苏杏璇的技术确实不赖,人又亲切随和、容颜端丽,难怪可以倾倒众生。
再看自己,除了有一个天下地位第一的皇兄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再无什么可称耀的。
甚至,连自己的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还要嫁给没有一丝感情基础、妻妾成群的外藩大叔,实在是可悲至极!
这么一比较,民间女子好像幸福多了许多。荣华富贵这东西,总也比不过真情恒久。
就在这一天一夜,乔安奴似乎成长起来了。
……
魏锦纶又用了几日苏杏璇送来的断续膏,腿伤便真的完全痊愈了,和没有受伤前一样,能跑能跳。
魏锦纶好了以后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迎时居登门拜谢。哈,看这世间的痴情男女,明明已经送了人参做回礼,怎的又生出机会再次致谢?
这次,魏锦纶不带药材了,他备好了一些平日里不常买到的清口的小食,装了满满两大食盒,亲自走路前往迎时居。
苏杏璇今儿个恰巧没在,她去凉水河镇那边给宁大婶等熟人送药去了,留下乔安奴和一名药店伙计在店内招呼着。
魏锦纶已经把乔安奴忘了,可乔安奴还记得魏锦纶,她心中有点小小的兴奋,但听他说是来拜谢苏杏璇的,那颗颤动的心却被狠狠地拧了一把。
“姑娘,你家苏小姐何时回来?”
乔安奴没好气地答道:“不知道!”
魏锦纶一怔,但很快便平复了,谁会和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动真气呢?
“那好,这东西烦劳你帮转达给苏小姐,就说是魏锦纶送的,多谢!”
“魏——锦——纶!”乔安奴在心中默默叨念了几遍,可算是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待魏锦纶离开店门后,乔安奴擅自打开两只食盒的盖子,嚯!这么多好吃的啊!
乔安奴心中酸酸的泛着小小的醋意,猛地,一个“邪恶”的念头升上心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