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进了屋子看到李氏一身明艳华服,正是日间赵氏送的那件衣服,又见秦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想着叙儿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打扮成这样。盯着李氏看了几眼,越看越是不舒服,顿时连带着之前对抱琴那丫头的怒气一股脑的发泄到她的身上。一把推开她,张嘴骂了几句之后,也算是慢慢回过神来了,此时最要紧的是秦叙的安危,自己还在这跟她纠缠这事干什么。
心里暗骂了一句糊涂之后,这才坐到床沿轻推了秦叙几下,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心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一阵害怕,也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怎么教训李氏的了,忍不住趴在秦叙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叙儿……你这是怎么啦,不要吓为娘啊……你快醒醒啊。”
她这一哭,满屋子的人不管真假,也跟着伤心了起来。好在哭了一阵之后,大太太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慌,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跟着也就慢慢静下心来,背对着众人稍微平复一下情绪之后,这才转头对李氏低声问道,“请许大夫了没有?”虽然大太太是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众人还是能感觉到她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一丝哽咽。
寒露看到大太太这眼睛哭的通红,面上满是泪痕,赶紧劝说道,“夫人,三少爷只是暂时昏迷,一定不会有事的,您要保重身体才是啊。”说着便从怀来掏出手帕想要帮大太太擦干眼泪。大太太下意识的躲开了,伸手接过帕子之后又朝寒露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来。
只见大太太拿起帕子轻轻将眼角的泪水掩干后,抬头看向李氏。
李氏刚才被大太太呵斥了几句,此时正低着头站在一旁。她也不知道三爷怎么会突然就吐血晕倒,出事之后便一直守在边上。也许是关心则乱,秦叙倒下之后李氏头脑中一片空白,瞬时便没了主意,还是下人们提醒她去禀告夫人一声,让夫人过来拿主意。可没想到夫人一进门便对自己大声责骂,心里委屈的想哭,可又怕再次被骂,只得强自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她这心里装着事情,一时想的有些走神,竟然没有听到大太太的问话。
大太太抬眼看向李氏,见她愣在那里,心中气极,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走神。就知道哭,真是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老三怎么会看上你,大太太心里骂了一句。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就算叙儿的事她难逃干系,也要等一切安定了下来再去处置。恶狠狠的白了李氏一眼,便不再理他,扭头朝李氏房里的几个丫鬟看去。
夫人问话,站在李氏附近的丫鬟哪里敢插嘴,本想提醒自家姨奶奶一下的,可又怕夫人看到自己的小动作而发火,几人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这时见到夫人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思,机灵点的侍书赶紧上前一步答道,“回夫人,姨奶奶已经派人去请许大夫了,想来也快到了。”
回话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刻意提醒一下是自家姨奶奶吩咐人去请许大夫的。想来她们也看到了今天这情形,姨奶奶居然在这个时候发愣,能不惹得夫人生气嘛,这么说也只是想稍微平复一下大太太心里的怒气罢了,起码要让大太太认为自家姨奶奶可不是个只会哭的人,好歹也知道去请许大夫。
虽然几个下人都知道李姨奶奶早已哭昏了头,哪里有什么主张,不过此时众人护主心切,也只好这么说了。
大太太听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头背对着众人不再理他们,径自拉着秦叙的手,心疼的看着。此时的她内心很是焦急,茂儿还没有找到,老三又病倒了,还真是祸事连连啊,可偏偏这两件事急也没有用,该做的事自己都做了,现在只能静等了。
等待最是折磨人,好几次大太太都有想打骂人的冲动,可又怕自己激动的乱了心神,只得强自压下心里的冲动,握紧秦叙的手,呆呆的看着,慢慢的看着有些失神,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夫人,夫人……许大夫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声下人的呼叫,大太太焦虑不安的等待终于到了尽头。听到声音,大太太赶紧回过神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又哭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能边走边擦干眼泪了。
“许大夫,快快请进……快来看看我家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大太太见许大夫在门外,快步迎了上去。也许是内心烦躁的缘故,大太太见到周围的人都有些碍眼,明明众人早就分站在两旁,并没有挡到许大夫的路,可大太太仍旧大声喊道,“快让开,别在这挡着,让许大夫进去……”
“秦夫人莫要着急,待老夫替贵公子号号脉……”许大夫对她现在的焦急的举动,也表示理解,本想宽慰几句,可没看到病人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是模棱两可让她别着急了。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在这些病患家人的眼中完全是废话,谁家父母看到儿子病了不着急啊,索性话说到一半便闭嘴了,快步跟在大太太身后朝里面走去。
来到床边,许大夫也不敢磨蹭,毕竟秦家乃是幽州大户,平时自家的医馆也多赖秦家提供药材。秦家三少爷在自己手里医治,若是有个好歹,难免秦家不会迁怒于自己,虽说秦家这事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秦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这人要是急起来,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啊。想来想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觉得这次自己肯定要尽心医治才是。
想明白这些之后,许大夫也不敢耽搁,赶紧替秦叙诊治。翻开秦叙的眼皮看了看,又扒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看完之后一阵心惊。楞了片刻之后这才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如此重大的事一定要多加谨慎才是,尽管心里是很希望自己判断错误,可症状这么明显,没可能啊,许大夫凝眉深思片刻,这才替秦叙号脉。
许大夫皱着眉头为秦叙号着脉,手指搭在秦叙的脉上,一边号着一边下意识的捻着自己的山羊须。过了许久,他那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
“秦三少爷晚间吃了什么没有?”许大夫号完脉,一边收起脉枕一边向大太太问道。正当他询问之际,秦叙的几房夫人都差不多时候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应该是收到下人的禀告了。
“三爷,你这是怎么了?”还没看到人影,众人便先听到门外一阵高喊。大太太不由得眉头一皱循声看向门外,只见赵氏扭着花枝朝屋里走来,三少奶奶、崔氏紧随其后也进了屋子,不过二人虽然心里担忧,可却不像赵氏如此做作。
原本几人都在各自的房中准备歇息了,听闻表少爷失踪的事,大太太派人询问之时,她们也都没放在心上,只派了自己房里的下人们去帮忙寻找。可后来又听说三爷昏倒了,这几人可就慌神了,毕竟这出嫁从夫,女人在家中的地位是要随着丈夫和儿子的啊,万一三爷有个好歹,她们这膝下无子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也由不得她们不伤心,所以一收到消息,几人便不约而同的一起赶来了。
“三爷……”赵氏过了屏风,看到床边围着一群人,想来三爷就躺在床上,当即看也不看,便拿起手帕半掩着面梨花带雨地朝着床边扑来。
“喊什么喊,给我站一边去,别妨碍许大夫。”大太太被她这一声喊的心烦意乱的,看她这样子,搞得跟叙儿快不行了似地。当即面露不悦,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秦府的贵人了,场面被她搞得这么丧气,大太太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当即瞪了她一眼大声呵斥道。
赵氏被她喝的楞在了那里,原本拿着手帕高举过顶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数秒,心里搞不明白夫人这以前一直对自己温言细语的,怎么今天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啊。虽然弄不明白,可一眼就能看出大太太这是动了真火了,她可不敢去触霉头,楞了一会之后,立马做掩面泪奔状闪到一边。
其他几人原本也想上前看望三爷一番,可见到赵氏这出头鸟被打了,也跟着乖乖的站到一边去了。三少奶奶想到刚才赵氏被呵斥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笑,谁让你这般喜欢哗众取宠的,活该如此。崔氏也带着半分嘲弄似地眼神看了赵氏一会,待赵氏发现之前又迅速收回目光。聪明人心里知道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三少奶奶和崔氏不约而同的半低着头,斜眼看向床上的秦叙。
大太太这一声厉喝,没人敢再说话,原本吵杂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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